靈文顯然也是注意到了,當即捏決快速閃至門邊,反身將琅嫿及時攔在外頭,“仙君還請稍等,容我前去稟告帝君。”


    “好吧。”琅嫿也自知是心急了,遂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往後退了退。


    靈文進殿,反手將殿門閉合。


    花顏腦中轉過無數想法,此刻卻是攏袖靜默不語。


    靈文約摸在裏頭待了盞茶功夫,在出來時,他麵色難得的慘白。


    “掌命仙君請。”


    花顏提步立馬進去。


    琅嫿意欲跟著,卻是被靈文攔在了外頭,“仙君,陛下今日不便見您,您還是迴去吧。”


    “怎麽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靈文,你臉色很不好。”


    “無礙,仙君請離去。”


    “到底是什麽事?是染病了麽?我可以去照顧他呀。”


    “有掌命仙君便夠了,仙君請。”靈文的臉色極為嚴肅,透著難得一見的淩厲果斷。


    琅嫿絞著手帕,看他毫不客氣的冷然臉色,終究是一步三迴頭地離開。


    靈文立馬閃身迴殿。


    花顏進殿之時,她幾乎立馬見著了白玉地磚之上匯聚的血水。


    此刻能躺在床榻之上還應當是靈文所做。


    這是花顏第一次見淩修如此模樣。


    渾身染血,如從血海之中撈出,憐生靜立一旁顫抖不止。


    花顏撲將上去,毫不客氣地扒開他衣衫。


    靈文竟然也不及阻擋,慘白的臉色隨著她這動作而一瞬如死灰。


    花顏神色微凝,指尖遊走在他周身各處。


    靈文顫抖著跪倒在床榻之前,略有些哽咽道:“仙君,陛下如何了?”


    花顏視線落在憐生之上,冷然道:“他是被憐生的憐盡五重傷了。”


    “不可能!憐生認主!它不可能傷害得了陛下,不可能……”靈文難以接受,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道。


    花顏指尖快速點在他身上各處,又凝了仙力緩緩逼近他體內。


    見他毫無排斥,她又換了靈氣逼入。


    “靈文,你去打水來。”


    “是。”靈文撿起佛塵,一瞬閃現不見了身影。


    以靈氣灌注,到得一半時,她似是極為不支,眼前恍惚著,以手撫額緩了會兒這才收手。


    靈文推開門時便見著花顏彎腰扶著床榻一側,伸手不住揉著陽穴,他眼神微閃,連忙上前道:“掌命仙君,水來了。”


    “給他擦拭擦拭吧,我歇會兒。”


    靈文做事幹淨利落,將淩修身上衣袍褪下,仔仔細細擦拭淨了,此時花顏卻又道:“我去向老君要些靈丹妙藥,你且等著。”


    靈文眼睜睜看著她離開,這才轉首道:“陛下。”


    淩修緩緩睜眼,稍是開口,嘴角便不住流下血絲。


    他雙眼微閉,其間疲態盡顯,眼角處甚至因為傷勢過重消耗了諸多本源之力而顯出細細皺紋。


    “陛下,掌命仙君去了。”靈文眼見他難以開口,立馬雙手結印虛虛拍在他眉心之處。


    淩修抓了他手,極為艱難卻也無奈地笑道:“打在他人身上的憐盡五重打在自己身上是何種滋味,我今日算是領會了,咳咳咳……”


    見他咳出血來,靈文隻得加大了仙力注入,清俊秀氣的臉上盡是堅毅的神情,他咬牙忍住,任憑源源不斷的本身仙力灌入淩修體內,如填大海。


    “陛下,我去請魔君吧,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不必。我養些時日便好。”


    “可是您這般……”


    “花辭還是分得清阜書與我的,他心如明鏡似的,便是我扮作阜書他也能識得,咳咳咳,我不得已替阜書擋了憐生一劍,阜書曾說……魂煙始於萬物,融於萬物,天地不滅他亦不老不死,便是憐生也能聽他使喚,我本不信他所說,今日總算信了……或許他滅花辭,是有道理的……”


    “可是您不是說,隻要不逼花辭,不動花顏,三界便能無恙麽?”靈文急急扶住他。


    “靈文,你知,你知天書之上所載是何麽?花辭乃九五之尊,他得掌天界,若是魔冥兩界知曉,萬眾怎能臣服?他統三界……易如反掌!”


    “您與阜書……原來您將掌命仙君留於釋竺,那般對她好便是想要她牽製花辭?阜書公子……”


    “阜書,他另一番用意,其實是想替我除去花辭罷了,誠如他所說,我重權勢,他定是以為我棄不了這九重宮闕……咳咳咳……”


    淩修索性不起了,懶懶躺在床榻之上,以手覆眼緩緩道:“是以才想……將花辭除去。坐了兩萬年帝君之位,是時候換人了……”


    “陛下!阜書公子謀了那麽多,便是要你做這萬人之上,你怎能……”靈文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定是永生永世都難忘那一段做牛做馬恍如螻蟻被人踐踏的日子,才這麽拚的吧……靈文……雖說他所做傷害了許多無辜之人,可是我還是,我還是想救他。”


    靈文看著被他緊抓著的衣袖,突然咬牙問道:“陛下,您與阜書公子……不是同一人吧?”


    淩修輕笑偏頭,那微闔的眼眸,那有了淺淺皺紋的眼角,緩緩滑下一滴清淚,沒入頸下玉枕之上,良久良久他才輕輕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哪怕是數千年後想起這一日,想起淩修這輕淺得幾乎讓人忽略的動作,靈文都不自覺腿軟,不自覺落淚。


    “陛下……”


    他不明白淩修這一番動作究竟是何意,但這一刻,他就是難受。


    花顏身形微顫,仰首看那漫天雲霧,終是輕歎著捏決離去。


    老君會乖乖在殿內煉藥麽?


    花顏到時,他正在打盹,手中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老君!”花顏掩下眼中情緒,笑著拍拍他肩膀。


    “嗯?咋啦?”老君一個激靈,雖年老卻依舊精神矍鑠。那忽地瞪大的眼睛頗為滑稽。


    “我瞅瞅你有何靈丹妙藥可解我燃眉之急呀。”花顏說罷便在他殿中翻找起來。


    “做什麽做什麽,你找哪個與我說便是,你怎能胡亂翻別人東西呢,你這女娃娃,實在不懂事。誒誒誒……”


    花顏隔空從藥架子上取下一個極為精致的小瓷瓶兒看著。


    老君立馬便撲將上來將之握在手中,兩人爭執不下,引得剛奉了老君命令從司音請了唱曲兒仙子迴來的童子急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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