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花顏或花辭任一人信了“你二人乃姐弟,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那麽現在便不能如此般攜手前行了。


    “於倫於理,姐弟不能在一起。”花顏喟歎。


    “為何不能在一起?”


    “因為……血緣相近。”


    “為何血緣相近不能在一起?”


    “因為……對子孫不好”


    “為何在一起就對子孫不好?”


    “因為……違背了繁衍生息這一定理呀。”


    “所以……無論世人也好萬物也罷,目的皆是為了‘繁衍’二字!”


    “是啊。”


    兩人對視一眼,雙雙發笑。


    “阿姐,我們會被世人討伐的吧。”


    “為何?”


    “皆不想要後人啊……”花辭拉著她在眾仙家幾乎稱得上是驚恐過度而已麻木的目光下走過天道。


    花顏卻是不服,“你怎知我不想?”


    “你想?你如此自私得要霸占我,哪裏會允了小孩兒來討我的愛呀。”花辭做憂傷狀,然那嘴角的笑意卻分外耀眼。


    “這話亦迴給你!”花顏沒好氣。


    “唉,其實算我的問題啊阿姐,你是人,我隻是那麽幾縷煙罷了。就算你想要孩子,我也給不了啊……”他嗓音忽而低沉,透著幾分難以察覺的失落。


    有那麽一瞬間,花顏愣住了。


    不是因為她沒想到他的情況,而是她沒想到他會這般直白的說出。


    一個男人的尊嚴,無外乎於此吧?


    僅僅是一瞬間她便反應了過來,“難不成我還因此便要棄了你?”


    花辭垂眸看她,神色透出幾分別扭,道,“我雖化了人身,於正常男子無二,然本身畢竟是煙,應是生不得孩兒,介意不介意都沒什麽用了,反正都歡好過了。”


    “……你多慮了。世間萬物皆是不同,你隻是還未找到罷了。


    “不是!若與我一般是魂煙自然可以,但你……不一樣。”


    “……此事順其自然罷。近幾日你好好休息,待我將菩提磨好,咱們便去古寺。”花顏笑看他。


    “好。”花辭乖巧地點頭,隻將手中她的手更加地握緊了些。


    兩人迴到南夷,花顏取了菩提子繼續磨著,花辭卻是下樓不知去做了什麽。


    薩楠將自己關在房內禮佛,早飯也未吃。


    卻說君奢率先入得遊船之內,將那人翻了個麵兒之後沉默了。


    那人麵色極好,若無身下那一攤血跡和蒼白緊閉的雙眼,恐怕還讓人覺得這隻是一個喝醉酒了的人。


    君奢若有似無地切了抹靈氣入那人身體。得到的結果居然是與所見毫無差別。乃被人一刀釘入心口而死。


    君奢幾不可見地皺眉,抱了抱鹿頭。


    周圍的百姓們甫一擠入船艙,一個個便是四處打量,初始還有些不好意思,爾後便大膽的摸來摸去,還紛紛與同伴商討能賣多少多少。


    君奢皺著眉頭牽著鹿頭往客棧走。


    昨晚他明明壓得那麽晚了,可這事兒卻還是發生了。


    君奢走後不久,南夷鎮府令便帶著一隊人馬前來疏散人群,百姓很是擔憂這畫船裏的寶貝要怎樣處理,可誰知人家硬邦邦地說要上繳國庫。


    這可不得了,一時間,便有人悄摸摸偷拿這翡翠瓔珞夜明珠等往自個兒的袖子裏塞。眾人盡皆效仿,最後竟演變成大吵大鬧,甚至有些還打起了人,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君奢溜之大吉,踏進客棧大門便瞧見了正端著托盤往樓上而去的花辭。


    當下他便跟在花辭身後著:“海邊死人了,那人被尖刀釘入心口而死。你怎麽看呀?”


    花辭端的穩穩妥妥,碗中湯汁一點兒也沒灑。


    他推門而入,君奢本也想要跟上,誰知花辭一瞬間便關了門,那門板差點將他鼻梁撞塌。


    君奢盯著門,恨不得撓上幾個洞才好。


    花辭將手中托盤緩緩擱下,視線卻不離椅子上坐著的那個人。


    她是那般的嚴肅認真,眉目之間含著點點笑意。


    花辭見她抬眼休息的空隙,連忙端著托盤湊到她麵前。


    “阿姐嚐嚐。這可是我親手做的。”他端了瓷碗,一手拿了勺子,先自個兒試了試溫度,接著便將之遞到花顏唇邊。


    花顏順勢喝了,隻覺一股子甜香在唇齒之間化開。


    “你這最近,什麽都喜歡加糖啊。”


    “才不是。我拿魂火熬的。我可沒加糖。甜麽好姐姐?”花辭笑得有幾分狡黠。


    “甜,甘甜。”花顏笑著點頭。


    “我隻是借了他們點點水而已。”花辭又舀了一勺,在唇邊靠了靠,這才遞到她唇邊。


    花顏細細喝了,不知為何眼眶有些酸澀,“你也吃啊。”


    “不餓。”花辭笑著搖頭。


    花顏擱下菩提,伸手從他手裏接過瓷碗,自顧自喝起。


    小辭會做飯也不是稀罕事兒,以往很多時候她來不及亦或者顧不周全之時,便是他下廚。


    花辭托腮靜靜看她,似乎怎樣也看不夠,“我得把那五百年都看迴來。”


    花顏想笑,卻怎樣也笑不起來,隻垂眼,借著瓷碗以擋住眼裏泛起的晶瑩。


    將瓷盞擱下,她這才笑著撫撫他麵頰,“你啊你……”


    獨處的時光總是眨眼便過,花顏以最快速度將菩提磨好也花了將近整整五日。


    這幾日君奢皆會挑個時辰前來將南夷鎮內發生的事兒仔仔細細講完,便又抱著靈鹿往後山跑去。


    當花顏問及他那晚為何與人杠到深夜時,他說:“我曾在那畫舫之中見過阜書身影,是以便留了心眼。他們走臨鎮而過直往南下,我以為是遊玩兒的,卻怎知南下之後入了海,直直往南夷而來。”


    再追問,君奢便又說,“那船主人請了唱曲兒最好的玉離姑娘,我去看時,她的琵琶摔落在地,人已不見了蹤影。許是被阜書帶走的。”


    阜書帶一個女子是為何?


    花顏想起了南夷之行那次,他找女子,怕也隻是覺得這個玉離哪兒像了玉流珠。


    接下去他會做什麽,似乎已經足以猜到。


    出了這事兒,當該是第一時間去查探便是,然而看了看已然磨好的菩提,花顏果斷選了後者。


    當即便交代了君奢在南夷繼續盯著,爾後與花辭駕雲直奔古寺,那個她曾等了三年隻為菩提結果的古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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