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辭二人正到了星君的天星殿,等著仙婢前去通報。


    花辭這一路上話是極少,往往花顏問他一二,他便隻迴答個擬聲詞。


    花顏沒看出他的症結在哪兒。


    腹誹了會兒,便見得仙婢從裏頭出來,請了兩人進去。


    執星應當是才沐浴不久,山眉海目之間透著一股清淡之氣。


    今日他著了一身天藍色衣袍,腰間束著一條同色細帶子,大袖大擺,鬆鬆垮垮的模樣。


    花辭見了,隻冷冷瞥了眼便將目光移開。


    大早上的沐什麽浴,明知要見客還穿這麽薄!一個大男人還焚什麽香!


    兩人互相行了一禮,執星請她就坐。


    花辭一撩衣袍挨著花顏坐下,又隻顧撐額看花顏,勢必將執星無視到底!


    然而他的想法可能過於不現實……


    執星沏了茶,雙手端起奉於花顏,笑容真摯而親和,令人一看便生出好感。


    花顏亦不例外,於是難免對之虛寒問暖。


    執星笑道:“仙君能來找執星,實在是令我始料不及。又這般關懷備至,實是感謝。”


    花辭抱臂看他,神色淡淡,那雙如三魂河水一般的眼,深邃得看不出絲毫情緒。


    執星想起天帝生辰那日,掌命仙君這位弟弟可是毫不留情地傷了她,但她又那般肯定地給他找借口,說那不是她弟弟,言下之意便是別人假扮的?


    當初那番神情與今日可是極為相像。


    掌命仙君這不會是……被控製了吧?


    天界也曾傳言,這個弟弟對她的想法可不單單是姐弟這麽簡單……


    於是執星便覺得花顏的笑還真有那麽幾分勉強的意思……


    執星扯了扯領口,無意之間露出精致的鎖骨而他卻似未曾察覺。


    花辭幾乎是立刻便去看花顏,果見得她眼神在其上停留了一瞬。


    雖然隻是一瞬,然他的眼神卻倏而沉下。


    索性執星理了理衣袍,這才擋了去。


    花辭眼神漸涼,唇角那抹笑意似笑非笑,似諷非諷。


    以他身為男人的直覺,剛剛執星那動作可不像是無意之間。


    他想就此將花顏拉走,可理智卻是將這個念頭勉強壓了去。


    “我今日來,便是想向您請教一二。”


    “不敢當。仙君想與執星討論何事?”星君不愧為星君,那雙眼眸如星辰,浩瀚純粹得如他當日幻出的夜空。


    “想聽聽你對星象有何看法。”花顏感受著身旁人的情緒變化不由輕歎,伸手悄悄握了他一隻手。


    “星象?怎麽仙君也信星象之說?”星君挑眉,十分之詫異。


    “阿姐請你談談對星象的看法而已。其它的沒問你。”花辭涼涼出言。


    執星看了看他,眼裏閃過一抹意味不明,卻是勾唇看向花顏,笑得有幾分歉意,“實在抱歉,是我審題不清啊……”


    花顏略是抽了抽嘴角,“不礙事。星君對於星象如何看待?”


    “仙君其實想問,命盤命數與星象預言區別在於哪兒是麽?”執星眨眨眼。


    “啊……是。”


    “其實哪裏有什麽星象預言罷。若星象能預言,它不就與命盤命數相違了嘛。”


    “哦?願聞其詳。”


    “關於星象預言隻是民間傳說罷。此事若要用言語定然說不清楚,我且舉兩個例子給你聽聽便是。”


    花顏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點頭。


    花辭手下用力卻隻能得到花顏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頓時覺得自個兒被嚴重忽視。


    執星雙手擱於桌上,偏首思索了會兒之後緩緩道:“這麽跟你說吧!星象的形成其實源於無意之間。它並不代表什麽預言。因為我也無法得知命盤對於某事的安排對吧?”


    花顏點頭。


    若他能得知命盤對於某個人的安排,那他就不是執星而是掌命仙君了。


    “我給你說一個我自己的故事吧。曾記得在上千年之前,那一日我閑暇無事,並未將星子隨意撒於天幕,而是根據我所看到的山川輪廓,將星子按著這輪廓有規律的擺放。於是在凡人看來,這便是一個奇景異象。”


    “嗯,仙君繼續。”花顏聽得很認真,她總覺得,他會說些很有用很值得人思考的道理來。


    “後來連著幾日,亦或者我每每興起,便將星子按著輪廓擺放。可誰知那凡人以為我在提示什麽,竟然擺了祭台日日祭拜。我好奇極了,便下界去看。”


    “我問他們,你們這是為何?其中的村長便說此村常年被群山封閉,難以出去交換,便是趕集也要十幾日才能得個來迴。見了這多次出現的星象,他們便相信,是上天不絕他們啊。”


    執星說到這兒搖搖頭。


    “於是他們便將此星象奉為神明日日祭拜?”花顏反問。


    “正是。爾後他們心理上便覺得上天還沒有拋棄他們,於是他們有了繼續生活奮鬥下去的動力。開始想辦法從巍峨的大山裏修出一條道,後來,那個村子的人都搬了出去,過上了好日子。他們說那個星象是吉象,若沒有那個星象的庇佑和預示,便不會有他們今日的好日子。”


    執星說完了第一個故事,頓了會兒定定看她,笑道:“我當初隻是無意擺了個星子啊!是以掌命仙君,那個我無意之下擺出的星象真的預示著他們會越來越好嗎?不過是他們自己的心理作祟罷了。”


    花顏靜靜聽完,似有所悟,“還有個例子呢?”


    執星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這才看著她道:“所謂醫者不能自醫,便是這個故事了。”


    饒是花辭覺此人對他有些威脅,但這並不影響他否決執星的一切,是以還是不得不承認他之所說有那麽幾分讓人信服的道理。


    “這個郎中近些日子有些恍惚,麵色也蒼白許多,但他知曉自己並未生病,隻是未曾休息好而已。可隔壁鄰居卻不這麽認為,這鄰居認為郎中生了病,還是大病,勸他給自己瞧瞧。郎中並不在意他所說。”


    “可是一人說他生了病,他可以不以為然,但後來幾乎村子裏的人見了他,都說他生了病,於是他也覺得自己生了病。”


    花顏皺眉,但似乎曾經在哪兒聽過這類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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