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無咎折騰了一個時辰的“糖醋排骨”就這麽葬送在鍋鏟之下,本人臉色極是不好看。


    謝必安歎氣不斷,又見容絕在此,隻好親自下廚款待。


    範無咎抱臂而站,看著謝必安嫻熟的動作,聞著不過片刻便騰騰而起的香氣感歎道:“謝兄,要不是當初那事兒,你估摸著也成家了吧?”


    謝必安炒菜的動作頓住,片刻後才搖搖頭,“不知道。”


    範無咎便不再說話,自覺地去了灶台前燒火。


    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他們會以這般形式活著,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世人見到他二人會那般膽戰心驚,跪地求饒。


    猶記得被容絕從魂河裏撈起來時他說的那句話,“既然世人無法評判你們的善惡,那便讓你們來評判世人的善惡吧。”


    從此,成了無常殿的人,成了容絕的手下人,成了令人談之色變,不敢得罪的人。


    “善惡的標準,你來定。生死輪迴,你來判。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容絕當初陰寒而戾氣盡顯的目光,哪怕過了千年之久,還覺如在眼前。


    從此,世人皆知,黑白無常範無咎與謝必安二人,便是當初的南台不歸。


    後來,世人皆傳,謝必安,酬謝神明則必安;範無咎,犯法之人則無救。


    如果沒有那件事……沒有如果!


    “範無咎,添火!”謝必安拿鍋鏟敲著鍋沿,十分沒好氣。


    “行行行祖宗誒。”


    容絕終於將無常殿逛了個遍,這處殿,得有好幾百年沒來過了吧,挺有些日子了,沒想到這兩人收拾得倒還不錯。


    謝必安將院子裏的小桌拾掇好,開了壺小酒,給容絕斟滿。見範無咎眼巴巴,謝必安終究是輕歎一聲給他也倒上。


    “冥君,他總是耍小性子,你別在意。”


    “我何時在意過了?八爺這性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收斂呢也顯得刻意,如此隨性呢,我也喜歡。”容絕輕輕抿了口。


    範謝二人看不透他的心思,不知他究竟如何想,但隻看這神情嘛,也沒見生氣。


    謝必安腳尖一轉,猛地踩了範無咎,又是瞪眼又是瞥眼的。


    範無咎頗有自知之明,隻好主動提起,“冥君剛剛叫我,所為何事?”


    “也沒什麽事兒,你二人既然都在,我便也不挑了。魂香可曾借過外人啊?”容絕神色懶懶,隻顧著喝酒。


    兩人盡皆迷惑,異口同聲道:“未曾啊。”


    謝必安略是皺眉,“況且魂香隻有我二人能燃啊。”


    範無咎點頭,接著他的話,可謂是一唱一和,“謝兄說得對。如何製香也是我無常殿不外傳的,外人如何得知?”


    容絕心裏大概有數了,幽幽輕歎,“你二人平常也得出去走走,這初一十五招魂之日啊,怪事多。”


    範謝二人對視一眼,大概明白了什麽,點頭答應著。


    正事做罷,容絕也不做多停留,謝了二人相送,兀自悠悠然離去。


    謝必安神色難得嚴肅,“魂香何時外傳了?你做的?”


    範無咎搖頭,往日無所謂的神情盡皆收起,皺眉思索著,“不可能。冥君說的,到底是招魂香還是魂香?”


    “若是招魂香,倒不至於讓他親自來問,定是魂香無疑了。”謝必安擱了筷子,亦如他一般皺眉思索著。


    招魂香在無常殿,隻能算普通,招魂香配以招魂鈴,才能達到招魂的目的,單純的燃香,隻是起個記時辰的作用。


    但這魂香卻不盡然,凡在魂香十丈之內者,必定逃不過被燃香者操控的命運。魂香乃無常殿不傳之物,哪怕是冥王索要,也可以坦然拒絕。


    “魂香得多久沒煉了?也沒存著啊。冥君那話是什麽意思?”謝必安翻來覆去地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想唄。煉香可不隻有我二人會啊,再說了,百人裏能出一柱都是謝天謝地了。”範無咎又是那無所謂的表情。


    “話雖如此,但煉製魂香可隻有我二人會啊。物以稀為貴。”


    正如謝必安所說,物以稀為貴。


    兩人便又沉默,一頓飯吃罷,範無咎才似後知後覺般抬頭,視線緊鎖謝必安不放,遲疑道:“我記得……五百年之前,有個人不就是沒了三魂七魄才死的嗎?”


    謝必安仔細想了想,“還真是。被燒死的。”


    “我一直覺得這事兒有蹊蹺,不是真火怎麽燒得了三魂七魄?但後來又沒再發現,也就不怎麽注意了。會不會是?”


    “不太像。雖然說奇怪,但一人的三魂七魄怎麽可能煉成魂香?”


    “冥君輕飄飄那麽一說,就是下了任務了。什麽時候動身?”


    “明日。查魂香!”


    “好。”


    兩人深知魂香散落在外的嚴重性,如果真有那麽一個人會煉製魂香,後果不堪設想。


    正如謝必安所說,物以稀為貴。魂香之所以難得,是因為煉製之法雖簡易但極其殘忍。


    殘忍到什麽程度呢,一柱香的成功,少則百人喪生,多則千人萬人,畢竟能熬過真火九九之日的人,鳳毛麟角。


    說魂香是冥界乃至三界的禁物也不為過。


    因為香的成敗,一半取決於煉香之人是否狠心殺盡千人萬人,一半取決於被煉之人心中是否戾氣橫生到足夠喪失本性。


    禁物也好,邪物也罷,皆是無常殿不傳之物,管他是否有人會煉,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人!


    ――


    溫巽不得不佩服起他的祖宗來,這簡直就是料事如神啊。


    當他出了平輿關,果然見到關外路邊兒上停著一輛馬車,前前後後統共四匹馬!這待遇,嘖,老爺子果然有的是錢啊。


    溫巽當即十分滿意,上前四處看了看,沒瞧見車夫,一個人影都莫得。


    本著順手牽羊不叫偷的道理,溫巽十分暢快且手腳並用地爬上了馬車。


    四處打量之後才發現馬車內的矮桌上以茶杯壓著一個信封。當即不假思索地抽出來拆了。


    ――西行三百裏至南陰鎮,入至水村,尋。


    溫巽將整張紙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就單單這一句話。


    西行……往左走。但南陰鎮是什麽地方?怎麽從未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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