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辭心中甚悅,拂了拂袖子,這才道:“師父還當好好照顧自己,她喚我了,我且去了。”


    師父還未有所言語,便見身側騰起數縷白煙,眨眼間便與身側白霧相融,再也瞧不見蹤影。


    “你這小子!真真是……唉。”師父拂袖,眉眼間盡是無奈,片刻後,又兀自笑了。


    “多好的孩子啊……該得世間眷顧。”他伸手,白霧在指縫間繚繞,良久後,終是一聲笑歎。


    ――


    容絕近日來精神萎靡,一日之內定有八九成時間在榻上懶懶臥著。


    “冥君,還是沒有消息。”底下人著一襲黑衫,麵部之上黑氣縈繞,看不清神色。


    “罷了,你們且都歇歇去。待我哪天兒骨頭不軟了,我親自去。”容絕神色倦怠,輕輕揮手,長指都顯出柔弱無力來。


    “啊?”那人怎料他如此迴複,猝不及防之下愣住。


    “沒消息是沒消息,可有點兒眉目?”


    “有是有。不久之前,黑雲還在凡界京城之外跟人交過手,當初跟著的一大批人皆被人絞碎了魂魄而亡,目前還未查探出是何人所為。黑雲應是不敵對方,自那後再沒出現過。”黑衫人想了想,如實迴道。


    “哦?倒是有些意思。冥界之人做的?”


    “排查過了,不是。黑雲手下之人,不說以一敵百,以一抵十那是沒問題的,能將他們盡數絞殺,此人不可小覷便是。”


    “嗯,你且去罷。”


    “隻是……”黑衫人略有猶疑。


    “嗯?”容絕懶懶挑眉,神情淡淡的,絲毫心緒也不顯。


    “手下人曾在四周發現了尚未燃盡的……魂香!”


    容絕繞著頭發的手指明顯頓住,懶懶將目光移向麵前人,片刻後勾唇道:“去把謝必安給我叫來。”


    “是!”黑衫人行禮之後便轉身離去。


    “等等,叫範無咎!”


    “是!”


    “七爺心裏彎彎繞繞多,未必說實話。但八爺呢,也未必知道什麽。絞殺,魂香,非我冥界之人,有點意思,倒是我孤陋寡聞了。”看著手下人離開,容絕這才喃喃自語道。


    不多時,黑衫人迴來,周身氣勢沉得很,沒帶迴範無咎,隻帶迴人家的一句話,“他說請冥君等他燒好飯再說!簡直是不識好歹!”


    “哈哈哈,聽聞八爺燒飯很有一手,我這去拜訪拜訪也無不可。”容絕笑得意味深長,慢悠悠起身,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長指泛著清潤光澤,賞心悅目。


    行過黑衫人身邊時還拍了拍對方的肩以示安慰。


    “……”冥君這人就是太好相處了!


    容絕行至無常殿時,便瞧見裏頭騰起一大股煙,勢頭還不小,好些煙霧正從殿裏竄出。


    走得近了,還能聞見一股子燒焦的味道。


    他就說嘛,親自來拜訪拜訪必定是最省事的,誰知道他這“燒好飯”三個字是一天呢還是數天呢。


    容絕站在殿門外有些躊躇,不時還探頭進去瞧,終於,片刻之後,深深吸氣,憋著進了裏頭。


    好家夥,讓他堂堂冥王如此做的,冥界不會再有第二人。


    循著不知是第幾百年前的記憶,容絕勉強找到了廚房。


    謝必安忍無可忍,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還沒好?”


    “你急什麽。反正又不怕煙。”範無咎很是無所謂。


    容絕隱隱聽到謝必安磨牙的聲音,“適才冥君傳話,你竟然那般態度!當初若不是賞我二人一命……”


    “做什麽?那叫命不該絕。”


    “是是是,你八爺威風凜凜得不得了!咳咳咳,你放了什麽東西……”到得最後,謝必安幾度絕望。


    範無咎態度十分惡劣,拿鏟子鏟了那麽點往他身上拋,完全不怕燙著人。


    謝必安閃躲開,腳步倉皇地逃離此地,迷迷糊糊視線不清,正跟容絕撞了個滿懷。


    容絕伸手扶了他,看了看廚房裏頭,低聲道:“八爺這是在做什麽?”


    “糖醋排骨!糖燒焦了,成了硬疙瘩!排骨還用炒的,敲的邦邦作響!真真是絕了!”謝必安恨鐵不成鋼,匆匆行禮,繞過容絕往外頭奔去。想必是被煙熏得夠嗆。


    容絕神色古怪,輕手輕腳行至範無咎身側,看了看炒鍋裏那黑乎乎的東西表示不忍直視。


    “八爺,你這是要七爺命呢?”容絕繞過灶頭,彎腰看了看灶眼裏的柴火,伸手退了根柴出來浸了水。


    範無咎盯著炒鍋,可謂是全神貫注,炒得哐哐作響,聞言頭也不抬,“不怪我,他總抱怨我不會煮飯以後找不到媳婦兒。我這不努力努力嘛。”


    還挺有理。


    容絕表示對他不抱希望,“冥界裏願意嫁你二人的多了去了,何必呢。”


    “冥君此言甚是有理!但是我發誓絕不娶。”


    “為何?”容絕倒是對他刮目相看了。


    “不知道,反正不想娶。”範無咎偏頭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容絕歎氣。看了看他那視死如歸,認真得不得了的態度,實在不想對他惡言相向,但這冥君的位置坐久了吧,嘴呢往往不會聽他使喚的,“你不行!”


    哐――


    鍋鏟打鍋的聲音震耳欲聾,容絕居然下意識去瞧了瞧鍋底。


    範無咎對他這話感到非常火大,對他這瞧一眼的動作感到十分不爽。


    “怎麽不行怎麽不行了?要不要比試比試?”範無咎當即又哐哐哐連敲了幾下鍋,敲著給他這話伴奏似的。


    “八爺,你可不是尋常人啊,這力道得收收。”容絕神色悲戚地盯著鍋底。那兒出現了幾條縫。


    範無咎瞥了一眼,毫無異樣,當即又猛地一敲,“怎麽著,我不是尋常人,這鍋難道還是尋常鍋不成?”


    他話音剛落,在容絕十分複雜的眼神下,鍋底突然破了個洞,裏頭的“糖醋排骨”一點兒不少地砸到了灶眼兒裏的柴火上。


    這下好了,糖醋排骨要成火燒排骨了。


    範無咎那表情當即比容絕都要複雜十分。


    恰在此時,謝必安終於麵色稍好地進來,往鍋裏那麽探頭一看,神色之複雜遠遠超過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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