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看你,還有沒有這命,走出南夷!黑雲!”阜書怒,他的目光隻死死盯著花顏手中卷軸。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四周傳來桀桀的笑聲,一聲聲不經人反抗便自顧自鑽入聽者耳中,刺耳非常,令人頭疼。


    笑聲未落,四周瓦房之後忽而泛起一大片一大片黑色的煙霧,翻滾著裹挾著竄入這一方小院,濃烈而詭秘。


    黑雲翻滾,化為一人模樣,他麵色烏黑,手中抓一把烏黑羽扇。


    甫一站定,便揚手揚起黑扇,一大團濃烈的黑雲自扇中逸出,向花顏撲將而去。


    花辭下意識將她擋在身後,反手揮袖,罡風乍起,內力帶得四周花草樹葉嗶剝斷裂,更是將那黑雲揮退數尺之遠。


    “倒有些意思。”此人麵色青黑,臉上朦朦朧朧浮著一層黑色。


    花顏難以定義這人是個什麽來頭,說他是人吧,但又不全是,說他是邪教吧,倒是有那麽幾分像。


    那人雙手大幅度擺動,身子誇張地扭來扭去,自他兩手之間慢慢凝聚成一顆黑球,且越來越大,不過片刻,已然碩大得遮了他半個身子。


    此人將黑球猛地推向花顏,爾後哈哈大笑。


    電光火石間,花顏伸手,那副卷軸刷得打開擋在自己身前。


    她在賭,賭這幅畫在阜書心裏有多重的份量。


    黑球夾雜著陰風撲麵而來,她發絲瘋狂飛舞,然她麵色始終不變,就那般極為冷靜地瞧著阜書。


    花辭幾乎與阜書在同一瞬出手,花辭伸手攬過花顏,帶著她往一旁躲開,手中刀刃脫手而出,旋轉生風,幾乎眨眼之間便到了那人身邊。


    阜書伸手,五指微曲,那團黑雲便驟然不斷縮小,當他手指緊握時,那團黑雲倏而炸開,蕩起一陣陣無形的氣浪往四周翻滾,霎時將房屋掀翻開去。


    “阿姐,我們走。”花辭麵色冷靜,甚至不將此般狀況當一迴事兒。


    “陛下真是好狂妄,好一個……目中無人。你的那點兒心思,怎能我一人知曉呢?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啊?”阜書緩步向著二人的方向行來,然他盯著花顏,話卻是向著花辭而說。


    “嗬,你說。”花辭負手,好整以暇地看他。此刻他倒不急著走了。


    花顏正在卷著畫,聞言也是點頭道:“嗯,你說。”


    花辭伸手拔下她發簪,彈了彈塵灰似的,又仔細給她插好。細心地正了正位置。


    阜書眼裏風暴忽起,眼前那一對人似乎換成了自己和她。


    取下再別進,笑她一個姑娘家,連梳妝打扮都不會。她怎麽迴的?等我以後君臨天下,有的是人伺候我,操那心做什麽?


    後來……後來怎麽了?後來啊……她被萬千百姓釘入城牆……然後呢……


    記憶倏忽遠去,他眼裏泛紅,掌心凝了白光,倏而伸手。


    花顏隻覺一股大力傳來,不待她反應,便有一股大力吸著他往阜書那去。


    花辭指尖自她衣袍滑過,未曾拉住。伸手接了刀刃,再次反手扔出,這一次,是阜書的位置。


    書房內毫無動靜,想必是阜書操控著南夷人停了動作。


    花顏隻覺喉間一緊,還有阜書驟然在眼前放大的臉。他眼裏泛起血絲,根根清晰,眼瞳深處,倒映著她此刻狼狽的模樣。


    刀刃到了阜書身旁,被他伸手握住。


    血色霎時刺眼,血液滴滴砸下,打在青石磚上,漸漸湮沒。


    “花顏,你很像她。”阜書似是輕喃。


    “榮幸?”花顏冷嘲。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


    “是你的榮幸,所以,我不會殺你。但是我又如此厭惡你跟他待在一塊兒時的模樣,你說我當如何?隻能殺他了。”


    “你有病吧。難道與她像的女子,身邊都不能有別人麽?”


    “是啊。”阜書竟然大大方方地點頭。


    “可笑。茫茫人海,跟她像的女人多了去了,你豈不是每個都要管?”


    “是啊。”阜書竟然又點頭。


    “尚書之女呢?她呢?她可一點兒都不像!”


    “誰說的?她的手像啊,你的手……”阜書突然抓起她手腕來,仔仔細細打量她的手指。


    “也挺像的,但是差點兒什麽……”阜書竟然伸手與她相扣,片刻後搖搖頭道:“她的手稍微粗糙點兒,虎口處的繭子比你厚一點兒……不像。那女人像在哪兒呢……就是骨節像。”


    阜書一人慢慢說著隻有他自己明白的話。時而搖頭,時而又點頭。


    花顏聽得莫名,盯著他俊逸麵容眼也不眨。


    “你知道我為何殺他麽?”


    “為何?”


    “他像我那個時候啊,窩囊極了,看見都厭惡。”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還知道自己討人厭。小辭可不是你,別跟他比,你比不過的。”花顏撇開眼不看他,一如既往地將護短二字貫徹到底。


    阜書捏著她脖子的手極為漂亮,此刻那隻手似是惱了,緩緩收緊了力道。


    隻聽得哐當一聲,阜書扔了刀刃,甩了甩手將血滴子甩走,那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重新恢複了光潔。


    “你到底是什麽人?”花顏唿吸逐漸困難,雙手下意識去掰他手指。


    身後有厲風而來,花辭五指成爪,自花顏臉側而過,直逼阜書脖子。


    到得頸處,倏而轉手,捏住阜書肩膀,手下用力,正待帶著阜書往自身而來時,卻見阜書忽而不見了身形,下一刻,便出現在另一處。


    阜書溫雅笑起:“陛下,你別枉費力氣了,你是打不過我的。”


    哪知花辭悠悠彎腰,將刀刃撿起,輕輕拿衣袍擦淨,爾後才如他般笑起,“是嗎?阜書公子許是年邁,感官也遲鈍了不少吧。”


    伴隨著他話音落,花顏明顯感覺到阜書掐她脖子的手鬆了鬆,當即她猛地腳尖點地,往後急退。


    花辭伸手,虛虛扶住。


    阜書眉頭緊皺,伸手扶住左肩,不過眨眼功夫,便見他肩處衣衫顏色加重。肩處深入皮膚下的,是七顆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骨釘。


    血流不止,不像適才,他皮膚能自動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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