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辭笑歎,“想必下一個如他模樣的,便是你了。”


    府令想了想前因後果,幹脆一股腦把責任推給道士,“都是那個自詡神仙的破道士!他提議,若想迴至純之陽,便需要用十歲以下男孩的……取鹿角成片,那個東西,放血,童子尿,混一起煉製,十日之後,便得服用,可……反正都是他,他若是不提議,我也不會想到這些啊。”


    府令見他自顧自理著袖口,看都沒看他一眼,頓時膽子莫名其妙大了不少。又想著這本來就是道士做的,跟他有什麽關係,於是立馬神奇地理直氣壯起來。


    哪知對方連個迴音都沒有。


    落日已下,月影漸起,冷風嗖嗖著刮過全身,吹得人雞皮疙瘩直冒。


    府令肥手又往身後摸,恰此時,花辭動作頓住,眉眼倏而抬起,淩厲畢現,一時威壓驟起。直直把府令嚇得腿軟癱倒在地。


    他隻覺一陣白煙自眼前一閃而過,那白衣人竟然不見了蹤影。


    “這這這……”府令指著花辭原先站立的地方,胖手抖個不停,卻連一句完整的話也難以表達。


    不知過了多久,待府令終於迴神之時,卻又遭一劫。


    “砰――”府令後背受了大力,朝前撲倒,摔了個狗吃屎。


    “哎呦哎呦……哪個不長眼的,敢――”氣衝衝地爬將起來,迴身看見來人,頓時臉色僵住。


    ――


    道士一掌擊來,眼看就要拍到她心口,千鈞一發之際,一抹白煙自她廣袖而出,猛地入了道士心口,白煙自他背後而出時,道士還保持著出掌的動作,顯得異常詭異。


    花顏退後數步,咬牙冷嗬,“迴來。”


    那白煙果然聽話,刷地又入了她袖口。


    小辭說,此乃魂煙,是他分了一縷隨著她,然而就是這麽一縷煙,卻能使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失了命去。


    花顏是覺得可怕的。怎會有這般超乎尋常的東西。


    早前在城外亭子,便見白煙視一切為無物,凡是被它近身的,沒有任何好結果,可謂是單方麵碾壓。


    魂煙,到底是什麽?


    花顏正這般想著,沒想到那道士卻是又動了,嘴裏念叨著什麽“一香奪魄”,而後刷地抬眼看她,直撲過來。


    花顏皺眉,瞬間明白了,此煙入的是心口而非眉心!心念一動,花顏震鈴,細細感知,三魂七魄,此人已喪一魂三魄。


    然這道士也極為奇怪,竟還能毫無影響如個正常人般撲將上來。


    花顏閃身躲過,道士自她身旁而過,身隨心動,發簪已下,指尖攜力,花顏當即反手打出,鏗鏘一聲,竟如金石撞擊聲。


    “哈哈哈,貧道就與姑娘玩玩。”道士哈哈大笑,雙手大張,呈上揚之態,神色卻是無比興奮。


    伴隨著他這番動作,突覺腳下些微震動,不過片刻,腳下石地便龜裂開來,率先有一隻手攀出地麵。


    那手隻有骨頭,呈現灰綠色。


    僅是數次眨眼時間,便見周圍密密麻麻的出現了一大片骨頭。


    “哈哈哈,這都是上天注定的!”道士大笑完畢,身體隨雙手動作起來,嘴裏念念有詞,像是……上古時候的祭祀!


    那些骨頭或是骷髏,或是腿骨,或是腳掌,雜七雜八,都是人身上的一部分。


    這些東西隨著道士的動作和碎念拚接成一個人形,挺怪的人形,頭大身小,手長腳短,怎看怎覺比例嚴重不對。


    想必是不同人的部位組成的。


    花顏眼中閃過厲色,命盤浮現,當即撥動三針指向不同的三個方向,又倏而頓住,將其中兩根重疊,她差點忘了,他隻剩兩魂四魄。


    壓下定魂定魄,勾起帶命數而去,一道銀弧眨眼切過道士腰間,他動作的身形僅是晃了晃,爾後又繼續動作起來。


    花顏皺眉,命盤勾魂,不應該出現此種情況啊……


    恰在此時,周圍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禁咒符文!”


    花顏當即召簪入手,化而為杖,杖身銀光流轉,霎時瑰麗無比。


    以杖點地,禁咒符文徐徐著自杖身浮出,泛著璀璨銀光,快速向道士而去,首尾相連,已是將之整個人圈入符文之中。


    她身後白煙繚繞,而後緩緩匯聚為一人模樣,正是花辭。


    “對付至邪之術,要麽比他更邪毀了他,要麽以至正之術壓製。”花辭與她並肩而立。


    “勾魂沒用!”


    “因為命盤非至邪至正之物,而你,也是如此。”花辭說到最後,倒含了笑意,似是嘲笑她為人不正似的。


    骷髏人形泛著墨綠色,眼孔裏磷火幽幽,極為瘮人。


    “待我拿了他僅剩魂魄,你用符文燒了它便是。”


    花辭說的輕巧,做的也輕巧,他指尖凝了極純白的一縷煙,彈指,煙如箭倏然而出,直入道士眉心,根本不給人絲毫反抗的機會。


    道士終於停了手中動作,雙手死死按住眉心,滿臉堅韌的模樣,看著使人莫名發笑。


    他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到了花辭麵前,似是終於看清了他是誰,頓時駭然大叫一聲,倒地翻滾,嘴裏又念著什麽“一指燃魂”。


    他始終死死按住眉心,似乎這樣就能阻止魂魄被人帶走。


    骷髏人沒了控製,便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孔裏兩簇磷火時暗時明。


    道士似乎在與什麽做著激烈鬥爭,在滿地骨頭中翻滾著,枯瘦如柴的手指抱著腦袋,不時大叫,顯得異常痛苦且猙獰。


    禁咒符文隨著他動作而動作,始終將他圈在其中。


    花辭負手,低眸看著他如此淒慘模樣,隻是淡淡道:“既然知道一指燃魂一香奪魄,又何必苦苦掙紮呢?”


    他顯然聽到了花辭所言,哈哈大笑起來,索性不去掙紮了,勉強著撐起身子,雙眼終於爆出濃烈的恨意,“你會死的,不得好死!那些死在你手裏的人,會來找你索命的,哈哈哈,終有一日,你會得到報應的,至邪之物,當該是你!啊――”


    “閉嘴!”花顏一瞬之間似是受了劇烈刺激,雙眼狠厲乍現,眼白隱隱泛紅。


    她當即撲上前去,近乎粗暴地攥住道士脖頸,死死掐住,不斷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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