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毛骨悚然,縱然知三界有鬼神,然正麵瞧著一凡人這般虔誠的跪拜,還是心中不豫。


    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為殺生而懺悔,悼念亡鹿之魂,以撫慰內心所犯之罪。


    然而不是,他對著牆根血線而拜,其下還傳來了迴響。


    “你……”


    “哐當――”老三正欲說話,突然屋門猛地自外大力踹開,門板轟然一聲砸向地麵。


    “老三在哪裏?”門外一聲怒喝。


    顏辭二人對視一眼,挑眉,是君奢。


    君奢站在門口,兩手緊握成拳,臉色極其難看。他的視線一瞬便被牆上無角鹿頭吸引了去,頓時雙眼幾欲噴火,大步上前拽了老三衣領往門外拖。


    哪知此人雙手死扣地麵,加之農戶本就健壯的身形,君奢拽了幾次竟沒拽動。


    老三似乎才迴過神,怒喝一聲身形暴起,向君奢撲去。


    人到急處,卻是將什麽術法都忘在了腦後,反而是最原始的辦法最能有效且最能發泄。


    君奢被撲倒在地,略顯狼狽。他身板隻有老三二分之一,拚力氣是很難贏的。


    “別把人打死了,留口氣。”花辭顯了身形,負手而立,卻是旁觀。


    花顏不擔心君奢,作為魔界帝君,倘若沒有過人之處,還何以管束底下人?


    她的注意力全在牆根底下。仔細觀察了一番,又四周環顧,頭頂的瓦房,其下的房梁,房柱等看了看,視線重又迴了牆根處。


    花辭亦如她一般蹲著,“看出花來了?”


    “底下鎮壓了個千年老鬼亦有可能。”花顏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


    花辭無所謂,“看看不就知道了?”


    指尖白煙逸出,從牆根處的縫隙鑽入。


    花顏看了看他俊逸側臉,若有所思。


    片刻後,花辭起身,略微想了想道:“應當是屍骨。被鎮壓千年,近日以血滋養,迴了意識,急於擺脫,蠱惑了老三為他做事。”


    “鬼還是妖?”


    “此鎮壓之法應當是人為。鎮壓之時,便是防止它成鬼化妖。倒頗像凡間道門的一種手法。”花辭神色淡淡。


    君奢那邊不知何時占了上風,正翻坐在老三身上,掄起拳頭砸其腦袋,一下一下是發了狠勁的。雙眼充血泛紅,臉上戾氣漸起。


    老三的痛唿和咒罵時強時弱,嘴裏吐著血泡子,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話,“不得好死。”“有本事正正規規打。耍心眼算什麽本事。”“老子做鬼都不放過你。”


    君奢冷笑迭起,“等你有那好運做了鬼再說。告訴他們是本尊打得你,他們要是有本事,盡管來找,隨時奉陪!”


    花顏起身,拔下發簪化為宮杖,其上禁咒符文閃著銀光。


    “大概在何處位置?”她問花辭。神色認真。


    花辭大概明了她要做什麽,腳尖點了點距牆根數十尺的地方。


    花顏閉眼思索一番,她以牆根血盡之處為中心,以花辭腳尖所點之處為徑,用宮杖畫了個半圈,另一半還得去牆那頭畫。


    “棺材應當在牆下,與牆一個方向。”花辭伸手拈了她頭頂草屑,提醒著。


    花顏在所畫圈線上以宮杖寫著符文,片刻後越過君奢二人出了院門。


    門外老大老二已經死透,旁邊掉落的背簍裏滾出沾滿血色的鹿角。


    花顏到了隔壁,一條寬約四十丈的走道,花顏迅速畫圈寫上符文。


    一個完整的圈相連,符文便似活了過來,閃著銀光,又漸漸隱沒。


    迴到院中,君奢已經把這三人拖在了一起。胡亂抹掉臉上血跡,又拿帕子擦了好幾遍。


    麋鹿自見到鹿角後,便趴在地上,腦袋耷拉著,異常沉默,毫無生氣。


    此刻見著君奢出來,才抖著腿顫巍巍到了他身邊,繼續趴下。


    君奢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抱了鹿頭,一人一鹿額頭相抵,雙雙沉默。


    花辭從屋裏出來,花顏看了看麋鹿,“先用符文壓著,此刻天色未暗不好動作。這人將鹿角送往何處?”


    “府令那兒。”君奢終於抬起頭,拿手指將麋鹿眼中滑落的大滴淚珠擦去。


    花辭指尖生煙,入了老三七竅,片刻後道,“沒死。”


    花顏在空中畫了符文,揮袖,符文輕飄飄落在死去二人身上。


    “那走吧。”


    “我自己去。”君奢起身。


    “不行!”花顏果斷拒絕。萬一他一氣之下再將府令給殺了,那後果雖不至於很嚴重,但多多少少會有麻煩。


    府令現下看來也脫不了幹係,但前提是他們得撇除在外。


    三界規定不管凡人之事,但並不代表真的什麽都不管。


    府令莫名其妙死去,凡人很好哄騙,甚至可造鬼神之說。冥界又不是吃閑飯的,怎會讓這頂帽子扣在頭上而不去查證?


    查來查去定了誰,若是凡人造謠還是小事,隻會教底下人少活動,可若是查出是天界亦或者魔界之人所為,小則個人解決,大則便是栽贓嫁禍,免不了劍拔弩張好久。


    誰都有個地盤管著,不碰到都好,碰到了那就隻能憑實力拚了,管你是人是神是妖魔還是鬼怪。


    花顏拍拍麋鹿腦袋算是安慰。“我與小辭一道去,你在這兒守著,順便問問老三緣由。”


    “我跟你去。麋鹿留著。”君奢抗議。


    花顏看了看花辭,對方點頭算是同意君奢說法。


    便留下花辭和靈鹿待在小院,花顏和君奢去府令處。


    “那是九天神鹿吧?”


    “不久前才化靈,尚算靈鹿,成為神鹿還要上百年呢。”


    “是一族的?”


    “嗯。靈氣尚淺,才十幾年而已。”君奢說到這兒,不知想起什麽,略是傷感。


    花顏拉著君奢手臂,捏決閃入府令府邸。


    “我剛剛進城時,便是被守城侍衛拽到了此處。府令要鹿,做什麽?”


    “他哪裏要鹿?他是要鹿角!”花顏不知想起什麽,嗤之以鼻。


    “鹿角能做什麽?”


    “虧你還是魔界君主,連這個都不知道。鹿角生精益血、強筋健骨、調理衝任、活血消腫,總之是個好東西。”


    花顏說著說著突然想起老一說的話,頓了頓猜測道,“他後院那麽多女人,這夜夜日日的,很需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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