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盤形似太極八卦盤,圈內陰陽,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合四維八方。此乃最基礎之處,而天命則是三根銀針恰指最外圈的三魂,即胎光,爽靈,幽精。


    太極八卦可卜算旦夕禍福,撥動命針則注定知天曉命,前者五六成靈驗,後者十成十,便是命中注定。


    然掌盤之人卻無法卜算知曉自身及身邊人的命數。


    是以花顏拿著它最大的用處貌似便是搬個凳子鋪張紅紙給人算命去。


    除此之外,便是如此。


    指尖撥動命針至三魂,伴隨著天命盤的震顫,花顏心念微動,便隻見得幃幔徐徐揚起,不一會兒,皇帝向她走來,此為離魂。


    花顏聽著那女子的輕吟幾乎驟然停了,接著是她驚惶難安的驚唿,“皇上,皇上您怎麽了,別嚇臣妾啊……”


    花顏腕上銀鈴感知到了魂,鐺鐺響起,尤為清脆。


    天命鐲的鈴聲,隻有她和對方能聽到。


    引魂到了一廊簷下,花顏停住腳步,攏袖轉身。


    “我且問你,皇陵失火一事,可知否?”


    皇帝魂魄飄忽,虛虛實實。命盤暫時壓著他所有的思考能力,是以看來恍恍惚惚。


    花顏眯眼,“誰做的?”


    “朕。”


    花顏倏而抬手,銀光乍起,眼看著一掌就要拍到靈魂,誰知突然被迫踉蹌著後退。


    三界之人碰不得皇帝,果真如此!


    就是連她這個掌盤之人亦無法。


    實屬有些可笑兼無奈。


    “為何將陵墓付之一炬?”


    “朕……不知。”


    花顏揚袖,離魂歸位。


    陵墓失火確為皇帝所做,然為何而做卻是不知。


    不知,緣何不知?


    正在此時,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劃破夜空,在寂靜安謐的皇宮內響起。


    花顏朝發聲處看了看,是冷宮的方向。


    正待捏決出宮,鈴鐺卻是不受控製地響起,與此同時,天命盤震顫著發出嗡嗡的聲響,倏而往冷宮方向飛去。


    花顏暗道一聲糟糕,捏決瞬移,追著命盤而去。


    ――


    “子時,燒生犀……”


    那人的話似乎還在耳邊迴蕩,悠遠縹緲的嗓音時遠時近,分外蠱惑人心。


    “小春,你且應我一事可好?”女人忽而拽住欲走的丫頭。


    小春剛奉岑妃的旨意給她送完飯正待離去,誰料被這麽一拽,險些後退著摔倒,這使她氣不打一處來,揚手便揮掉了女人的手。


    “還當自己是娘娘呢?這麽頤氣指使的?嗬,也虧得岑妃娘娘心善,否則你早不知死哪兒去了,留著你一條賤命都是多餘!”


    小春早便因著小德子找了個新的對食而心裏不爽著,此時見著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女人竟也敢這麽對她唿來喝去的,登時前些日子的火氣便竄了上來,一股腦地發泄到了她身上,是以這下手也非常重。


    那女人蹬蹬著倒退數步,腿軟跌倒在地。


    小春快走幾步上前,猛地扇了她一個巴掌,“怪不得太後說留你不得,果然該死!”


    她最是見不得這個女人風一吹就倒,碰一下就要死不活的樣子。


    天生下來勾人的,就是該死。


    “你說誰?你說誰?”那女人突然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然猛地起身撲倒了小春,雙手使勁兒往她脖子上掐。


    一邊掐一邊搖晃著小春,似是得了失心瘋般大喊著,“你說誰?是誰?太後是不是?是不是太後?”


    小春一時沒堤防,竟然叫她掐著了脖子,一時之間雙眼瞪得很大,一張臉憋得通紅,她雙手用力去掰,卻不見對方有絲毫鬆動,反而越來越緊。


    小春唿吸不暢,喉嚨裏發出破碎的字音:“放……手……”


    那女人猛然之間又仿佛迴過了神,慌裏慌張地鬆開手指,踉蹌著倒退數步,愣了愣又忽而上前拽住小春,嘴裏喃喃著,“小春,小春……”


    小春條件反射地護住自己脖子,想要離去又被她死死拽住,想吼她一吼,又怕這女人發瘋再來掐她,一時間便也隻能這麽跟她僵持不下。


    “小春……小春……且應我一事……”


    “你放手!”


    那女人眼裏布滿血絲,死死盯著她,雙手也死死拽著她,指甲幾乎都要劃破衣衫陷入肉裏。


    小春瞧她這模樣,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你說你說!”


    “生犀,我要生犀!”


    “你有病,放手!你放手!”


    那女人顫顫巍巍著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麽,連忙掀開自己袖子,“小春,你若幫我找到生犀,我把它送你!”


    小春開始還不甚在乎,而後眼神下移,視線落在她骨瘦如柴的左手腕上,那裏正套著一個銀鐲,通體銀亮,亮得刺人眼球,跟她幹枯憔悴,風一吹就倒的模樣十分不搭配。


    小春眼珠子轉了轉,做勉勉強強狀,“行吧,生犀是吧?”


    “是是是!”女人連忙點頭。


    小春伸出手,攤開掌心,意思再明顯不過。


    那女人伸手護住銀鐲,雙眼盯著她,明顯得不給。


    “哼,有病。生犀是吧,馬上去。”小春拿著食盒轉身離開,跨過門檻,步伐輕快極了。


    那銀鐲的成色可是頂頂的好。


    然而小春料錯了,生犀並不如她所想那般好找,整個皇宮幾乎沒有。


    正愁得眉頭緊鎖間,岑妃冷不丁地出聲道,“小春,想什麽呢這麽認真。”


    岑妃的嗓音溫溫和和的,聽著如春風拂麵,如春雨潤物。


    小春很恭敬,但也沒將心中事如實說出,隻恍然般搖搖頭。


    岑妃似是輕歎,吩咐她道:“小皇子該喝藥了,且去熬罷。”


    “是。”小春滿腦子都是那一個亮閃閃的銀鐲子,那純純的顏色,配自己白皙的手腕真是恰到好處呢。


    這麽想著想著,便到了後廚。


    岑妃一向得寵,恰逢又收了這麽個小皇子,是以皇帝開恩,允了她開小灶的請求。


    小皇子小,近日得了小兒風熱,正熬著藥呢。


    “白術,桔梗,甘草,馬牙消,麝香,生犀……生犀?”小春撿著藥材,一樣一樣對比,不敢出絲毫差錯,撿到最後一樣,不由愣了愣。


    生犀?小春看了看這一片生犀,四下無人,連忙揣了一片進袖裏。


    反正隻說要生犀,沒說要多少,怪不得她。


    小春煎好藥伺候著小皇子喝了,又在岑妃身邊候了數個時辰,好不容易熬到晚休,趕緊尋了個空隙往冷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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