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她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可以不顧一切、不再故作堅強,能夠盡情撒嬌,示好、示弱的地方。


    “現在解決了這麽多事,也該解決一下我們的事了吧?”


    “什麽?”


    朱采韻還來不及反應,看見本來俯首在她耳畔低喃的男人,忽然在她麵前攤開手掌。


    “來,看這裏。”


    “看什麽?”他手上沒有東西啊!


    鄭友白笑了笑,手握成拳,像那天在意大利逗那個外國小女孩一樣,翻轉拳頭,接而打開。


    這一次,本來空空如也的掌心出現的並非硬幣,而是一枚璀燦奪目的鑽戒。


    “這……”她怔仲的望著眼前平空變出戒指的男人。


    他墨鏡後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很抱歉,沒有鮮花,不過我猜你應該不喜歡。”


    而且他一直覺得拿鮮花求婚實在很蠢,鮮花是隨時會凋萎的東西,簡直就是觸黴頭。


    “所以我決定給你看這個。”


    說著,他從外套裏又變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紙卷,打開來,設計圖盡現眼前,從院子、客廳、廚房,到彼此的房間等等,一應俱全。


    鄭友白細致的筆觸勾勒出一個“家”該有的輪廓,朱采韻再次怔住。


    “咳,這是我心中理想的‘家’該有的樣子……喔,不過我得迴去改一下,現在多了一小人了。”他笑著解釋,臉上有著將要成為一個父親的期待,以及靦腆。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老實說,她都要吃味了。


    “我可不是因為你懷孕才拿出來,而是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隻是既然懷孕了,為了孩子,她這一次總不會再拒絕他了吧?


    朱采韻看著設計圖,再看向他手心裏的那枚鑽戒,這一次他表現出來的心意實在太明確了,不若以往隻是嘴上說說,她再也沒有任何打哈哈的餘地。事實上,她也確實找不出任何理由可拒絕,或是想拒絕的理由,畢竟她已懷了他的孩子。


    但是……


    她歎了口氣。“抱歉,我不行。”


    啥?啥?啥啥啥?


    “不行?!”他沒聽錯吧?“為什麽不行?”


    他瞪大眼,難以置信。


    朱采韻可以理解他這樣的反應其來有自,又歎了口氣,“我有我的顧慮。”


    “你有什麽顧慮?”


    都懷孕了,還不肯結婚?他的女人還好吧?


    “說出來,讓我聽聽。”哼,他倒要知道是多大的顧慮可以阻止他把她跟孩子娶迴家!


    她躊躇著,不知道要如何把自己的思量說出口,畢竟那實在不是她可以拿出來說的事。所以她故意繞了個彎,“我擔心佑心……”


    擔心佑心?鄭友白一愣,繼而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顧慮,但佑心是我弟弟,我明白他的個性,他一定會了解的。”他籲了口氣,笑說:“況且你都已經懷孕了,不是嗎?”


    見他說得雲淡風清,朱采韻更是有苦難言。話不是這樣說……


    “好吧,麻煩你給我一點時間。”結果她隻想出這個拖延的法子。


    “好,你需要多久時間?一天?一星期?一個月?還是等到肚子大了,孩子生了,你才打算給我一個答複?”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樣?


    鄭友白惱怒了,“我有差到讓你這麽不想嫁給我嗎?”可惡!


    她也不知道要從何解釋,可是真的有苦衷啊!


    “一個月,就一個月,讓我好好的考慮,好嗎?”她定出一個時間。


    他的臉色並未好轉。求婚這件事他不是今天才提,三個月前第一次表明,她未置可否。上個月第二次開口,她說要再想想。然後曆經了那些事,到了這個月,她的答案還是一樣……想想,再想想,他懷疑她根本就沒想!


    “算了。”他決定不管了。“你慢慢想、好好想,想一輩子也關係,但是等到肚子大了,孩子生了,管你有沒有想好,蒙著眼都要在結婚證書上簽名,聽到沒?”他的口氣有些別扭。


    朱采韻思索一會兒,低聲呢喃:“應該不至於到那個地步啦!”


    鄭友白瞪著她,“最好是這樣!”


    一想到鄭友白因為她拒絕他的求婚而流露的受傷表情,朱采韻大歎一口氣。


    這時,辦公室在隔壁的張膺麒,假借工作之名湊了上來。


    “好端端的,歎什麽氣?”


    他剛才在門口觀察她許久,她坐在計算機前,不斷的歎息搖頭,實在很不對勁。


    “你一副很煩的樣子。”


    “我是很煩啊!”朱采韻一手托腮,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你知道嗎?我懷孕了。”


    “喔,懷孕……啥?”張膺麒的反應忒大,差點跳起來,“你懷……嗚!”


    “噓!”她捂住他的嘴巴,比出噤聲的手勢,左右看了看,還好沒人注意。“你小聲一點。”她可沒打算要昭告全辦公室的同仁。


    “呃……好。”張膺麒坐下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天啊!你竟然懷孕……你們沒做防護措施?”


    朱采韻翻個白眼,“有啊,但保險套又不是百分之百有效的避孕方法。喔,還有,我男人向我求婚了。”


    “這樣看來是好事一樁,幹嘛歎氣?”張膺麒不解的睨著她,“該不會……是不想生吧?”


    “我的確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快,但都懷孕了,我也不是真的不想生……”


    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不論如何,先不論他那一方,她自己就有足夠的能力可以扶養這個小孩。而且一想到肚子裏麵懷了一個小小鄭友白,她不禁莞爾,好期待這個小生命的到來。


    她甚至已經想好了,哪天要讓他們父子或父女,一塊戴上墨鏡拍照。


    嗯,那個畫麵一定很爆笑。


    “看來是我多慮了,你一臉陶醉的樣子。”張膺麒受不了的聳肩,“日子訂在什麽時候?”


    “喔,這個啊……我沒答應。”朱采韻爆出第二個點。


    “啥?沒答應?你不是要生?”張膺麒睜大眼。


    這個女人今天是怎麽一迴事?老是不按牌理出牌。


    “幹嘛不答應?”


    “因為……佑心。”對好友,她沒有顧慮,直接說出苦惱的問題。“唉,你想想,佑心光是知道我和他哥交往,就已經離家出走了,假如我們結婚,還生小孩,他豈不是一輩子都不迴來?”


    “你顧慮的……是這個?”


    “廢話。”朱采韻白了好友一眼。對於這個問題,她是真的無力了。“我不想因為我的關係而讓他們兄弟的關係越來越差。”


    偏偏她又比任何人都清楚鄭友白有多重視齊佑心這個弟弟,她怎麽能懲意破壞他們的關係?


    “至少也得等到佑心想開之後再結婚。”


    問題是……朱采韻又不能把這樣的顧慮告訴鄭友白,所以隻好獨自承受。


    唉,天下居然有女人懷孕了想生,卻又不能答應戀人的求婚,悲哀!


    張膺麒見她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想了想,漂亮的桃花眼微眯。


    看來他得幫幫好友才行了。


    鄭友白的心情也是苦悶,隻因為她拒絕了他的求婚。


    理由?說是為了佑心,他卻是難以理解。


    總之,問來問去,兩個人沒有共識,隻好先把問題擱在一旁,畢竟在這之前,他有更加關心的事。


    “記住,以後不許再穿高跟鞋,我給你買了平底鞋,試試看,尺寸合不合?”鄭友白獻寶似的自袋子裏拿出一個鞋盒,又轉身,從另一個袋子裏掏出衣服。“這是專櫃小姐推薦的孕婦裝,你看看樣式,覺得如何?”


    朱采韻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鄭先生,我才懷孕五周,好嗎?我看看你買了什麽……天啊,這是什麽?小孩子的圍兜?”還是小熊的形狀咧!“你不會連嬰兒服也買了吧?”


    “咳,因為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但繈褓時候用的東西和穿的衣服,他統統不吝惜的買了。


    她一樣一樣翻,一樣一樣看,不禁露出微笑,真是服了他。


    “真是的。”嘴上這樣說,她還是把袋子裏的東西都看過一遍。


    最後,她窩在他的懷裏,一塊討論每件物品的用途。


    “這個要給寶寶穿,這是鞋子、這是襪子……”她抬頭,親了親他的鼻子。“你覺得男孩好還是女孩好?”


    “隻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一樣好。”鄭式標準迴答。


    “我也是。”凡是這個男人給予的,不論什麽,她都覺得好。


    感受到她在他的身上不安分的磨蹭,鄭友白的額頭冒出冷汗,“采韻……”


    “嗯?幹嘛?”


    “你……起來一下。”他輕咳一聲,表情不自在。


    朱采韻瞟了他一眼。她不遲鈍,當下明白問題出在哪裏,於是故意說道:“嗯?現在就嫌我重啦?那等到五個月後怎麽辦?你豈不是嫌我又胖又腫,到時候不要我了?”她皺了皺臉,做出委屈狀。


    “怎麽可能?!”他大吼。


    “嗯,我知道。”她噗哧一笑,好甜蜜喔。


    她雙頰緋紅,感受到他身上的反應跟自己一樣。


    其實她也不是不想,隻是醫生有囑咐,這段日子盡量避免床第之事,所以他忍,她也忍。


    隻是一想到他明天就要出發去加拿大了,唉,盡管不爭氣,她還是覺得好寂寞。


    “你……早點迴來。”她小小聲的說。


    鄭友白聽見了,眉頭一挑,喜悅之餘,忍不住得寸進尺。


    “早點迴來喔?嗯,也許我會發生空難,一輩子都不迴來了……到時候有人可不要後悔。”哼。


    朱采韻翻了個白眼,“我反而應該慶幸,至少不會變成未亡人。”她笑了笑,“喔,還有我的經濟狀況沒問題,可以獨力扶養孩子,你就不用太擔心了,安心上路。”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算她狠!他瞪她一眼,有苦難言。


    她捧起他的臉,柔情萬千的說:“如果你真的想娶我,就得平安迴來。”


    他撇了撇嘴,“那也要有人肯嫁才行。”


    她笑了笑,未置可否。


    鄭友白獨自飛往加拿大,為期半個月。


    他說要去見母親,與她促膝長談,順道報告女友懷孕的消息,然後去拜訪當地朋友開的事務所,總之,行程既多且雜,說到後來,他一臉受不了。


    “算了,算了,你跟我去好了。”


    朱采韻忍不住笑了,可是她有工作,不能說出國就出國,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他的這個提議。


    足足有半個月的時間她見不到他,這才驚覺他早已一步一步占據了她的生活。


    梳妝台上的胡子水,廁所裏成雙成對的牙刷,一櫃子不屬於她的寬大衣物,在在昭告著他旁若無人的侵入……


    下了班,迴到家,她獨自麵對空蕩蕩的屋子,好不習慣,幾乎無法迴想過去到底是過著怎樣的生活。


    深夜,她打開電視,撫著肚子,才感覺自己並非一個人。


    電視機的聲光自她的眼耳穿透而過,卻不留一絲痕跡。


    算了,睡覺吧!


    關上電視,她站起身,正準備要迴房,卻不小心撞落了遙控器,裏麵的電池掉出來,其中一顆滾到沙發底下。


    朱采韻沒辦法,隻得彎身,伸手撿拾,然而她的手卻摸到了另一個和電池觸感截然不同的事物。


    “這是什麽?”她不解的拿出來,那是一個有些眼熟的小盒子。


    掀開盒蓋,她看見那枚閃耀奪目的鑽戒,還附上一封信。


    她好奇的打開信,是鄭友白的筆跡。


    “親愛的,我將戒指藏在這兒,你應該很驚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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