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荏,歲月如梭,轉瞬間,又是一個秋冬。


    天啟六年十一月初,山東六府議事的日子又到了,有三位新知府就任山東。分別是東昌新任知府曹文衡、登州新任知府蕭魚?、萊州新任知府李鳴珂。


    登、萊二府知府政績斐然,擢太仆寺卿、都轉運使,至於前青州府知府陳應元,則因劉卓的參劾而被去職罷官,不再啟用。


    劉卓雖然對於官員沒有任免權,但卻可以如實上奏眾官員的所為,對官員的升遷有著些許的影響力。


    當山東官場的官員得知上任青州知府下場後,不少官員先是幸災樂禍,隨後就對巡撫衙門的安排上心許多,不再敷衍了事。


    登州府魯廷彥與萊州府朱萬年二人的升職自然與劉卓脫不了幹係。在劉卓升任山東巡撫的期間,兩人不僅多次支持巡撫衙門的安排,還對劉卓的許多小動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劉卓自然將以往的不快拋諸腦後,順勢幫了二人一把。


    至於青州江同知、以及狼狽為奸的一幫官員,劉卓下手自然不會客氣,盡皆如實上奏朝廷。


    安丘知縣王世哲在鏟除黃家等勢力上立下了大功,特超擢六品青州府衙通判。昌樂知縣溫知行在除蝗賑災上積極應對,挽迴了大量損失,擢從六品承宣布政使司經曆司經曆。


    確定了議事的時間後,劉卓立馬令蘇慕之、丁堇禾安排人手通知各府知府。


    處理了近一月公務,劉卓大感枯燥無趣,身心疲憊。隨即帶著幾個親衛前往商行挑選了一些南洋的奇珍異玩,便返迴了劉宅。


    “一個多月不迴來,我還以為夫君把這個家都忘了。夫君莫不是被外麵的紅顏禍水給亂了心智吧?”董映雪麵無表情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的埋怨與不滿。


    “明年都要出兵後金了,我哪還有什麽閑工夫找女人,不過是與一群幕僚在處理瑣事和軍務。前不久,從大員來了些海商,帶來許多南洋的特產,就特意拿迴來送給你們。”


    劉卓輕笑一聲,隨即從親衛抬著的箱子裏拿出珍珠、瑪瑙、紅珊瑚等珍寶。


    “哇。好大的珍珠,這瑪瑙竟然是五顏六色的,這麽大的紅珊瑚我還是第一次見。”


    不等劉卓開口,董映雪便一手拿過劉卓手中的幾件珍品,滿心歡喜的往箱子跟前走去。


    “這些東西都是南洋運來的嗎?這一箱珍寶得花費不少銀子吧?”董映雪一會在箱子裏挑挑揀揀,一會拿著珍珠仔細觀看著。把玩許久後,才隨口問道。


    “都是南洋運來的,也沒花多少銀子。商行以市價八成收的,絕對不會虧本。這些珍寶都是上乘貨色中的極品,我特意命李常在給你和嫣兒準備的。”劉卓瞅著媳婦激動興奮的樣子,不由得喜上眉梢,心滿意足道。


    “夫君,你去把張嫣妹妹叫過來,我們兩個一塊挑選,我可不能把挑剩下的寶貝留給張嫣妹妹。”董映雪突然扭頭看向劉卓,笑逐顏開的說道。


    聽了媳婦的吩咐,劉卓無奈的笑了笑,隨即向著張嫣的住處走去。沿著鵝卵石鋪砌的小道沒走多遠,便來到了一處花園。花瓣雖已凋零,顏色也褪盡,但凋零之花盛開的時候,很美。


    拐了幾道彎後,便來到了一道中式月洞門。低頭穿過月洞門,仿佛來到了江南水鄉一般。映入眼簾的便是僅容兩人同行的水廊,院內樹木、山石、花草錯落有致,移步換景,別具匠心。


    沿著水廊走了近百步,就到了一處八角涼亭。亭子中石桌石椅整齊擺放著,走出亭子,左右手各有一條水廊。一處通往張嫣的住處,一處通往後院。


    沿著左手邊的水廊沒走多遠,劉卓便看到了門外照顧劉銘的張嫣。就在劉卓看向張嫣的時候,其也發現了走來的劉卓,隨即抱起劉銘走了過來。


    “銘兒,來讓爹爹抱。”劉卓興高采烈的伸出雙手,將劉銘抱在了懷中,隨即便開始逗孩子。


    “夫君這次迴來待多久啊?”張嫣邊說邊跟著劉卓向院外走。


    “也就幾天吧。我迴府時帶了一些南洋的珍寶,映雪在等你過去挑選。”劉卓隨口道。


    “南洋的珍寶?什麽珍寶?”張嫣一臉的驚喜,隨後十分好奇的追問道。


    “嗯,是大員的海商帶來的,有珍珠、瑪瑙,還有紅珊瑚。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南洋的香料,如檀香、丁香、豆蔻。我知道你喜歡這些,就讓人專門備著。”劉卓眼含笑意,嘴角上揚,一臉寵溺的向張嫣解釋著。


    “南洋的東西,豈不是得花費許多銀子,讓夫君破費了。”張嫣雖然嘴上有些心疼銀子,但心中既甜蜜又歡喜。


    扭頭瞅了幾眼張嫣,劉卓不禁感慨萬千。前世的女人與如今的女人,在送禮物的反應和態度上是出奇的一致,心裏想的與嘴上說的截然相反。


    也虧得自己從小就努力吃苦,憑借著前世的經曆與相對不錯的家世創下如今這一番基業。不然,或許又與前世一樣,連媳婦都娶不上,落人笑柄。


    前世,有很多人努力了之後沒有看到預期的效果,就感到失望,情緒低落。隨後,便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對人生充滿了失望。隨之而來的就是躺平、擺爛,甚至有一些人會自殺。


    雖然令人惋惜,卻不值得提倡。生命既脆弱又堅強,有勇氣直麵死亡,為何就沒有勇氣為自己而活呢?


    鏡有正反,事有利弊、對錯之分,人的身高亦有高有低。有人出生就在羅馬,而有人出生就是牛馬。


    無論人生處於低穀,亦或者正值巔峰,都隻是自己的看法與世人的認知,隻有自己怎麽看、如何去做才最重要。


    一切發生皆有利於我,便是看待事物的方向、角度發生了變化。如此,未來又有何懼?


    雖世事無常,萬事難料,但人的一生中沒有什麽人可以一直處於巔峰狀態。物極必反,盛極必衰,樂極生悲,否極泰來等成語,已經明確的揭示了這一客觀規律。


    曆代王朝更替、人之生老病死、四季冷熱變化,不就同樣印證了這一點嗎?


    一生之中,擺在人們麵前的,有許許多多的賽道。不要走離自己最近的那條,也不要走那些看似筆直、一帆風順的康莊大道,一定要找到適合自己的賽道。


    哪怕多費些時間、多花些功夫,也是值得的。生死有命,富貴靠天,成事在人,既然出生便開始走向死亡,為何不在選定的賽道奮力奔跑呢?


    努力並非沒有結果,隻不過跑在不適合的賽道上,顯得異常艱辛罷了。努力在天賦麵前確實一文不值,但是隻要苦心耕耘,專注於自己的賽道,必有春暖花開日。


    放棄努力沒有所謂的對錯,隻要無懼、不悔、淡然,又有什麽可值得評說的呢?


    望著懷中的兒子,看向身前的媳婦,劉卓心中甚是欣喜,人生如此,似乎也沒有什麽可值得遺憾的了。


    待董映雪與張嫣挑選許久後,劉卓才走上前去,笑著說道:“既然都喜歡,我就命李常在給那些大員海商傳個話,下次來的時候讓他們多帶些南洋奇珍。”


    “夫君有心了,我和張嫣妹妹隻是平日並未曾見到過這些,才覺得很稀罕,倒也並沒有多喜歡。”董映雪眼含笑意,輕聲細語道。與先前態度相比,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天壤之別。


    話音剛落,不等劉卓反應,董映雪便向張嫣使了個眼色,張嫣心領神會,隨後開口說著。


    “姐姐說的沒錯。夫君往昔已經位我們姐妹二人準備了不少奇珍異寶,這些南洋珍珠什麽的也隻是看著新奇而已,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的。”看到董映雪的眼神暗示後,張嫣隨即笑著讚同道,表現出一副溫柔可人、善解人意的樣子,惹人憐惜。


    兩人的心思,劉卓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無非就是不舍得花銀子。這段時日,為了準備遼東的戰事,商行采購各種物資,已經耗費不下百萬兩的白銀。兩人對此也有耳聞。


    至於朝廷的餉銀,已經許多年沒有及時撥付過了。年初的三十萬兩白銀,連一年的軍餉都不夠,更不用說采購軍需了。


    天啟皇帝修三大殿的銀子,便是挪用的軍餉。單修建三大殿,便至少花費了五百萬兩的白銀。


    三大殿在明清的叫法不一。即明朝時期三大殿多稱奉天殿、華蓋殿、謹身殿,清朝入關後改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


    “真不喜歡?若是如此,那些海商再來的時候,我就讓他們多備些其他南洋特產,這些珍寶可就不帶著了。”劉卓似笑非笑的看向兩人,取笑道。


    “不帶來也挺好的,這些瑪瑙珊瑚也就稀鬆平常嘛,還不如屋裏的那些首飾呢。”董映雪雖然嘴上貶低著南洋珍寶,但雙手卻極為誠實的抓著幾件珍寶不放手。


    “夫君就不要拿姐姐尋開心了,我和姐姐主要是擔心這些寶物耗費銀兩。畢竟戰事一開,耗費的銀兩就是個無底洞啊。”張嫣眉眼彎彎,麵帶微笑,善解人意的解釋道。


    “不妨事,這就些東西,還影響不到商行的正常經營。若是真心喜歡,我就令那些海商多備一些。我劉氏家大業大,這點東西,為夫我還不放在眼裏。”劉卓滿臉堆笑,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那就依夫君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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