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奧琦一直把聲音放得很低地說著話,於承祖和於滿堂幾乎是沒發出發出任何聲音,連唿吸都是悄無聲息的,他們隻是靜默地聽著。


    父子兩聽了白奧琦那一長段地陳述,心裏萬千感慨。


    “唐院長愛人不應該啊,他們不都是抗美援朝迴來的功臣嗎?怎麽會這樣呢?”於承祖問。


    白奧琦停頓了一會兒,迴答說:


    “你們不知道,他愛人解放前是資本家大小姐,還有著大小姐的任性和暴躁,加上也是抗美援朝迴來的,所以看不慣的事情就想說。


    就因為一個多月前,她帶一個醫療小分隊去修造廠給工人做體檢,看不慣工廠一個小頭頭頂撞領導,就說了他幾句。而且她說這種話很難聽,一般人都接受不了,所以那個小頭頭就懷恨在心。


    隨後那個小頭頭就糾結幾個他手下的人,利用手中職權和關係,找到了縣醫院的主管她的副院長,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就把她派到支農小分隊帶隊支農去了。”


    於承祖爺倆聽了,無話可說。


    白奧琦見他們兩個都沒說話,就也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白奧琦想了想,又說:


    “大叔,大哥,你們知道,當初為了參加解放戰爭,我跟家裏都斷絕了關係。


    後來迴到老家這裏,也是因為這裏有個祖宅還在,所以我現在在這裏沒有別的親人,我的事隻能拜托給你們。”


    於滿堂聽了白大夫的話,就抓住他的手,緊緊地握著,說:


    “老弟,你就跟我的親弟弟一樣,在這裏除了我,你也沒有別的親人在,你不找我們你找誰啊?放心,無論怎樣,還有大哥呢!”


    “大哥,這些我都知道,可是現在咱們隻能這樣。”


    “可是……”


    “大哥,別可是了。


    我現在也不能多待,得趕緊迴去,明天還得上班呢。


    還有,我在布包裏留了一封信,如果……”


    說著,白奧琦就低下了頭,躊躇著不知道該怎麽跟他們爺倆個說才好。


    於滿堂一聽這話,雙手一下子抓緊白大夫的雙臂,搖晃著說:


    “老弟,你說什麽呢?”


    “大哥,你別急,我隻是說如果,凡事有備無患嗎。為了這些東西的安全,我隻能這樣做。”白大夫拉下於滿堂的雙手說道。


    “大哥,你記住了,如果我出了什麽事,你就打開這封信看看,然後決定自己怎麽做,好嗎?”白奧琦說。


    停了停,白奧琦站起身來,繼續說道:“大叔,大哥,我不多說了,一切日後必當厚報!”


    白奧琦說完這句話,雙手抱拳彎腰給他們爺倆行了一個大禮。


    於承祖跟於滿堂趕緊也跟著站起來,父子兩一邊一個拉著白奧琦,異口同聲地說:“你這是幹啥?快起來!”


    白奧琦站起身,含著淚說道:


    “還有一件事,大叔,大哥,我這麽多年一直受唐院長的賞識,所以一直還過得比較安穩。


    可是現在唐院長現在這樣了,但他真是一個難得的好人。


    他愛人也是很好的一個人,隻是嘴巴太厲害,一點不肯吃虧饒人,刀子一樣。


    隻要她看不慣,那是一定要說的,所以得罪人不少。


    我現在這樣,也是自身難保,沒辦法去幫幫唐院長。


    現在他愛人要下鄉了,所以大哥你有機會或者可能的話,一定去看看他。”


    白奧琦說著,情不自禁的雙眼盯著於滿堂,伸出雙手握住於滿堂的雙肩搖晃了幾下,於滿堂看著白奧琦,趕緊使勁地點點頭說:


    “放心吧老弟,我一定找時間去幫他。”


    白奧琦聽於滿堂這麽說,仿佛就放下心來。


    他放下握住於滿堂雙肩的手,滿是不甘地說:


    “大叔,大哥,我得走了,你們多保重!”


    說完,白奧琦打開煤棚子的門,伸頭朝外麵黑漆漆的夜看了看,然後悄無聲息地邁開步,走出煤棚子,朝大門外的街道走去。


    於滿堂一直看著白奧琦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見,才迴身關好了大門。


    於滿堂見於承祖沒有從煤棚子裏出來,就又轉身迴到煤棚子裏。


    他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和他手裏拿著的布包,悶聲說道:“爸,這東西你給好好保管著吧。”


    說罷,於滿堂抬眼望著自己的父親,仿佛千言萬語要說,可是卻一句話也再沒說出來。於滿堂知道,無論說什麽也無法表達這一刻他們三個的心情。


    於承祖拿著那個布包,仿佛有千斤重。


    他想了想,對於滿堂說:“你把門關上,咱們兩商量一下。”


    於滿堂就轉過身來,再一次關上了煤棚子的門。


    於承祖看了看關好了門的煤棚子,裏麵又是黑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滿堂,我左思右想,咱們還是在這裏找個地方藏起來,一般人不會發現的。”


    說罷,於承祖就在煤棚子裏來迴轉著身,找尋起來。


    可是,煤棚子裏沒有什麽光亮,又是這樣的暗夜裏,於承祖努力地大睜著眼睛,還是基本看不見四周的東西。


    於是,於承祖對於滿堂說:


    “去廚房把那裏的手電拿來,那個手電比較小,光亮不是太大。然後咱們兩好好看看這裏,找個穩妥的地方,把這東西藏起來。”


    於滿堂看著模糊的於承祖的影子,說:“好吧,我這就去拿。您當心點,先別動,別摔了您。”


    “你就快點去吧,我沒事兒的。你輕點,別驚動裏屋裏睡覺的孩子們。”於承祖說。


    “我知道了。”於滿堂迴答著,就轉身開了煤棚子門,朝廚房走去。


    不一會兒,於滿堂拿著手電迴到了煤棚子,關上門,打開手電,兩個人就找尋了起來。


    煤棚子都是堆放的雜物,裏麵是裝煤的倉子,再往外麵一點兒是幾個木頭架子,上麵放著一些過日子必不可少的東西。


    於承祖看了看,開始想把東西藏到煤倉子裏麵。可是又想了想,燒火的時候,不一定誰來取煤,孩子們來的時候多一些,就又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時,於滿堂的手電正好照在地麵上,煤倉子外麵的地麵是用石頭鋪的,很平整。


    於承祖和於滿堂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辦法,他們互相看看,開心的笑了。


    “你快去把那把糞扡子拿來,咱們把東西藏在地麵下麵。”於承祖說。


    於滿堂答應一聲,把手電遞給於承祖,就出去了。


    於承祖拿著手電,又找了找,然後看到架子上一個有些裂紋的小壇子,就又笑了。


    於滿堂迴來後,又關好了門。


    爺倆小心地撬開了地麵的兩塊石頭,然後又扡了一個坑,把布包裹上一塊塑料布,放在壇子裏麵裝好,蓋好。然後又把石頭放下去,平整好地麵,滿意地笑了笑。


    可是於滿堂不知道的是,他們跟白奧琦這一次見麵卻成了一個永遠忘不掉的迴憶。


    夜,越發的黑了下來,遠處,隻有幾聲狗叫,高高低低的,讓空曠的夜空愈發地顯得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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