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裝,苦口良藥還喝不怕是吧!「身體有沒有病痛你說了不算,還要問過妙手迴春的柳神醫,而且老是悶在府裏不出府透透氣才容易一身病呢!有平頂藍綢墜銅燈角大馬車,鋪上厚厚的三層錦褥,包準你比在自個兒屋裏舒坦。」


    「蓉兒……」她連平頂藍綢墜銅燈角大馬車都打探到了,果然準備充足,侯府家眷進出乘的車一出逃必備準備!


    「誰有事要問我?有病治病,無病強身,神醫一出手,百病不敢近。」故作瀟灑的柳公謹抬了蒲葉作扇,一搨一握地將未綰緊的黑發揭飛起來,悠哉悠哉地走迸來「柳大夫,我那兩個丫頭怎麽了,傷得重不重,會不會留下疤?她們以後還要嫁人呢!藥不怕貴,就怕治出個蜈蚣背。還有郭嬤嬤的腳傷,可不能落下病根,就怕天氣變了就:那裏酸、這裏痛……」


    「等等,你別一見到我就連珠炮似的問,一開口就停不了,我看診有三看,看心情、看對象、看天氣,你那兩個丫頭身分太低,我原本是不瞧的,要不是看小嫂子投緣,我還儀得走這一趟。」什麽阿貓阿狗都要他治,他哪來時間辦正事。


    有求於人的邵小蓉懂眼色,趕忙送上一杯熱茶。「辛苦你了,柳神醫,我家的兩朵小花有勞你費心了。」


    「藥費和出診費找誰取?」什麽叫藥不怕貴,就怕治出個蜈蚣背,他的醫術沒話說了,居然還有人懷疑他是半調子,他聽了不痛快。


    她一聽,噎了一下,有點恨地瞪了柳公謹一眼。「我家大爺在這兒,你還怕賴你銀子嗎?」


    沒風度的家夥,不過牽牽紅線,充當紅娘,把美若天仙的落英配給他而已,他就這般小心眼的記恨上了。


    「蓉兒倒是大方,救人的恩情推給我承受,但我不愛占便宜,那是你的丫頭可不是我的丫頭,我沒必要在意她們的死活。」瞧著柳公謹手上的那杯茶,趙無眠有些吃味這兩個男人今天是怎麽迴事,都吃錯藥了嗎?「什麽你的、我的,連我的人都是大爺你的,你還分哪個和哪個是誰的丫頭,全是你大爺的下人。」


    刁難她,真當本姑娘沒脾氣,真把她惹毛了,就送他們一人一碗巴豆湯。


    「今晚的侍寢……」懂事的話不用他再提第二遍。


    其實他隻是在試探,並非真要她爬上他的床,不過她若是心甘情願的投懷送抱,他還是會「勉為其難」的收用。


    邵小蓉輕鬆地迴一句,「大爺身子偶有不適、胸悶、氣虛,連侯府大門都走不出去,蓉兒還想與大爺剪燭西窗,共說夜雨,大爺還是別逞強了,傷了身子又要有勞柳大夫開藥,腎水虛虧不好治呀!」


    這女人、這女人,她……倒是說得出口。趙無眠微惱道:「爺兒總有整治你的一天,你等著——」


    等著就等著。邵小蓉眨了眨眼,裝出乖巧溫順的模樣。


    「你們倆在打什麽啞謎,盡說我聽不懂的話,怎麽你腎虧我不曉得。」柳公謹也是個心黑的,明明聽懂兩人一來一往的鬥嘴,還刻意在火上加把柴,讓火越燒越旺。


    「公謹,我們很久沒較量較量拳腳了,今兒個我精神頗佳,不如來過兩招。」他手癢,很想找個人打一打。


    聞言,柳公謹搖著蒲葉走開。「蓉兒小嫂子,你那兩個丫頭沒事了,我仔細診斷了一番,並未傷到筋骨,休養個十天半個月便能幹活,我留下一瓶「百花露」是去疤的,不貴,一兩銀子一瓶,淡淡抹上一層就成了。」


    真的不貴,一百兩一瓶,他會記在某人帳上。


    「太好了,我終於能鬆口氣了,我一直擔心她們,大少奶奶的心真狠……」最好別讓她逮著機會,否則一報還一報,她的心軟是看對象的,人家給她一巴掌,她絕對打迴去,有來有往不相欠。


    「好什麽好,小嫂子就小嫂子,女子的閨名是你能喊的嗎?以後把你的嘴巴栓緊些,不要見了人就套交情。」


    趙無眠冷眸一閃,帶著警告——她是我的,你少打她主意。


    嘖!玩真的呀!不就有些許中意,犯得著打翻醏壇子嗎?「小嫂子,診金一事是與你鬧著玩的,別放在心上,我是宅心仁厚的大夫,怎會被阿堵物迷花了眼,」


    黃金白銀是俗氣了些,不過她多多益善。邵小蓉承認自己市儈。「那就多謝你了,本來我也沒放在心上的,但這次我受了莫大的冤屈,大爺肯定會好好地補償我才是。」


    這般理所當然的口氣,討補償討得天經地義,兩個男人同時一怔,露出古怪神色,朝笑得喜孜孜的小女人一瞟,就見她板起手指數著她「應該」得到的好處。


    「咳!小嫂子的失憶是否有好一些,近日來可有想起什麽?」他岔開話題。


    都快忘了有這迴事的邵小蓉神情微僵,訕訕一笑地揮揮手。「隻有些模糊的影像,不過想看清楚就沒了,總覺得有爹有娘,還有人喊我姑姑,是個五、六歲大的男童。」


    其實她哪曉得這具身體的前主是誰,都是她不著痕跡地從丫頭、嬤嬤的口中套話,假裝似有印象的閑談,不疑有他的細柳,似巧,甚至是郭嬤嬤便會不經意地說溜嘴,她才從隻字詞組中拚湊出前主身分,以及她首經發生過什麽事——


    雖然不多,但起碼她知道前主不叫邵小蓉,而且可能是落難的官家千金而非商戶之女,不過並非原主的她並不在意,她本來就是重新來過的人,何必為了不屬於她的煩惱煩心。


    柳公謹意味深遠地看了趙無眠一眼。「小嫂子,我再為你杷一次脈,看看妥不妥。」


    「不用了,沒病看多了也會得病。」她能吃、能睡,上梯子能爬牆,看什麽大夫。「落英,你來了。」


    一聽到落英,柳公謹臉色微變。


    「是的,主子。」


    「搬好了吧!你們各自找間屋子住下,東邊空著的廂房有一整排,一人一間屋。」


    身為主人的趙無眠馬上開口,「等一下,一人一間屋是什麽意思,搬什麽東西?」不會是他以為的那樣吧!


    邵小蓉理直氣壯的迴答,「大爺,我很怕死,而且膽子真的很小,要是你家夫人動不動命人到茱萸院看我睡得好不好,吃得飽不飽,衣服穿得暖不暖,那我還有活路嗎?」


    他一聽,氣笑了。「所以你把丫頭、嬤嬤搬到秋錦院,拿我當擋箭睥?」


    「誰教你是我夫、君。」有箭他去擋,有難她先跑,分工合作嘛!各人做各人擅長的事:聽到她逗趣的話語,柳公謹忍不住大笑,而夫君趙無眠臉黑了一半,瞪視這囂張的小女人。


    普陀寺是一座百年古寺,位於京城外二十裏處的普陀山半山腰,以馬車來迴約半日,環境清幽,風景宜人。


    雖然有馬車道讓馬車直接上山,方便體弱的達官貴人,不過大多數人還是會走「千歲階」,從山下到廟宇共有一千階,每走一階代表一歲;一千階是一千歲,意喻長壽,不少人為了家裏的老人家特意來走,祈求一家老少平安:但是普陀寺聞名遐邇的卻是三月的桃花,滿山遍野的桃花開得有如林間妖精,豔而多嬌,引人入勝,讓遊人們趨之若鶩,紛紛趕在桃花盛開時節上山禮佛。


    隻是桃花開盡香客也少了,僧人便在寺廟後頭栽上九百九十九棵梧桐樹,梧桐棲鳳,九是至尊,隱喻著此處是吉祥地,梧桐花落如飛雪,亦是吸引許多百姓上山賞景。


    因此每年的三月到七月,不論是本地人或外來客,總會到普陀寺走一趟,賞花、觀景,拜菩薩,一直到九月重陽過後才會恢複寧靜。


    「老太太,你小心走,有台階,石階上長青苔了,緩著點,不急,別滑了腳,我們是出來賞五月雪,梧桐花期是一整個月,還等著老太太呢!」早到晚到無所謂,主要是心情開朗,笑著出府,盡興而歸。


    「多虧你這娃兒不嫌煩,陪著我老太婆慢慢走。」唉!人老了,走幾步路就不行了,喘個三口氣才順。


    「不煩不煩,樂得很呢!像陪我親姥姥,祖孫倆親親熱熱地挨著身子說話,你挽我的手,我牽你的手,天倫之樂讓人羨慕。」她外婆也這般慈祥,總瞧著她笑。


    「嗬……嗬……我愛聽,咱們讓人羨慕羨慕,有你這樣乖巧的孫女陪伴,我少活三年也值得。」難得開心的老太君輕拍邵小蓉的手,那眼底的歡喜是騙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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