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瑟爾站在安多哈爾東部禮拜堂的門前。


    幾個月前,就是在這裏,以護教者萊斯,從騎士赫卡特還有賽斯在這裏打響了與亡靈的決戰。正是在三人的奮鬥之下,安多哈爾才在克爾蘇加德的手中存留住了最後一片淨土,沒有在最後的反攻到來前完全陷落。而在戰後曾經發生的奇跡,更是直到北方的噩耗傳來之前都被洛丹倫人津津樂道的傳奇。


    不過,誰有能想到,在短短幾個月之後,帶來奇跡的那個人,成為了毀滅洛丹倫的惡魔呢?


    烏瑟爾望著手中傳來陣陣暖意的骨灰甕,心中苦笑。


    也並非是沒人料到吧。


    “她終將會給這個國家帶來災難。”


    這是瑪麗斯嬤嬤……不,瑪麗斯紅衣司鐸的話語。隻不過在這位老人說出這句警告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被聖焰計劃的未來所迷惑,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認為老人家的預言能夠成為真實。


    那麽,既然是我自己做的孽,那麽,就讓我來將這一切終結吧。


    烏瑟爾將骨灰甕放置在身前,然後單膝跪地,做出了祈禱的姿勢。在他渾厚而清晰的禱祝聲的指引下,在骨灰甕中如心髒般鼓動的櫻紅色天使之力逐漸溢出原本的容器,然後,緩緩升起,融入到了眼前這個聖騎士的身體當中。而隨著力量的注入,原本已經一副老年人模樣的烏瑟爾,竟是逐漸返老還童,有了盛年時期的模樣。


    早在獸人剛剛來到阿爾比昂的時候,當時還在北郡擔當地區主教的烏瑟爾就已經年近不惑,雖然一直作為最強大的聖騎士而知名,不過白銀之手內部的人都知道,在獸人戰爭的後期,烏瑟爾就已經逐漸轉入了文職工作。因為年紀漸長而筋骨衰頹的老人雖然依舊有著最強聖騎士的稱號,卻也早已不能以戰鬥力為傲,更多的是以睿智與威望統禦整個騎士團的方方麵麵,並以指引著後來的年輕人不要走上邪路為己任努力著。


    但是,這並不代表著烏瑟爾沒有戰鬥力。第一聖騎士的名聲也不是憑借著年高德勳就能夠獲得的稱號。二十年前的烏瑟爾,正是憑借了強大的力量與無雙的戰績,才奠定了這無人可以動搖的名聲,沒有魔裝,沒有家傳武技,僅僅依靠著努力和意誌而到達了人類巔峰的那個聖騎士大師,也絕非是普通的幺魔小醜可以比擬。


    更何況,今天還有那個。


    利用天使之力找迴了巔峰狀態的烏瑟爾從身後將自己的最後底牌取到身前。


    這是一把巨大的單刃劍,幹淨簡練的線條,樸實無華的裝飾,如果不是上麵充盈著仿佛小太陽一樣的聖光,恐怕沒有人會將這個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的武器當做能夠扭轉局勢的神器。然而,正是這樣一把武器,才是烏瑟爾如今站在這裏的最大依仗,甚至於巔峰的烏瑟爾自己都依舊有些懼怕眼前這把魔裝上所蘊含的力量。


    因為這把武器的名字,叫做灰燼使者。


    這才是達裏安出現在這裏的真正原因,這也是烏瑟爾選擇在這裏與亡靈決戰的原因。灰燼使者,天使之力,以及在這聖地中的,萬千洛丹倫以及人類諸王時代之英靈,就是烏瑟爾用來擊敗天災軍團的最後手段。


    那個少女的力量,烏瑟爾從來不敢稍有忽視,那傳說中的存在,更是凡人不可抵擋之大敵。所以即使犧牲了白銀之手的精銳,乃至於連達裏安和艾瑞斯這樣的中堅也要將那堪比神明之力的巫妖王吸引到這個戰場之上。因為隻有在這裏,身為凡人的烏瑟爾才有可能化身神明,才有能夠與巫妖王決戰的機會。


    巫妖王並沒有讓烏瑟爾等待太久。


    就在烏瑟爾做好了萬全準備的同時,巫妖王的身影也在院子的大門處出現。似乎是需要亡靈的軍隊開辟道路的緣故,來到這裏的隻有巫妖王一人,但僅僅隻是這一人出現在這裏,周圍的神聖氣息便硬生生地退了一塊,就仿佛有無行的力量將之強行排開一樣,愣是將這裏的一半空間奪了過去,交托在了那散發著冰寒氣息的魔器手中。


    “……”


    烏瑟爾沒有說任何話,隻是默默舉起了灰燼使者。


    就像是應答一樣,巫妖王也舉起了霜之哀傷,將那飽含著怨靈之力的劍刃指向了自己的老師。


    “巫妖王……必,須,死!”


    在怒吼聲中,烏瑟爾當先發動了進攻,如火焰般燃燒的劍刃輕而易舉地劃破了冰寒的領域,在聖光的指引下直取巫妖王的頭顱。


    “……真可憐。”


    直到劍刃夾帶的勁風劈開了巫妖王額前的劉海,白袍的少女方才抬起頭來,但僅僅隻是和少女的眼眸對視的一刹那,傾力一擊的烏瑟爾便毫無緣由的感到了恐懼,剛剛那一往無前的氣勢也仿佛被青藍色的火焰燃燒殆盡,連半點灰燼也未曾剩下。


    “噗呃……”


    就在下一刻,仿佛撞上了無形的牆壁一般,烏瑟爾的身軀在半空中打了個對折,而後旋轉著倒飛了迴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若不是聖騎士死命握住了手中的灰燼使者,隻怕這個傳奇的魔裝也會丁零當啷地摔在一邊,委頓於塵埃之中吧。


    “嗡——”


    如同祝祭上的舞蹈一樣,巫妖王手中的霜之哀傷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輕飄飄地來到了烏瑟爾的身前,看那施施然的模樣,倒不像是在進行什麽生死之搏,而隻是在郊遊一樣愜意。


    “為什麽……”


    在剛剛交手的一瞬間,消失的不僅僅是一往無前的勇氣,還有聖光,無論是灰燼使者的,還是來自於天使之力的,甚至於自己所掌握的,都在一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不如說,正是因為聖光忽然消失所帶來的空虛恐懼,才澆滅了那一往無前的勇氣,從而使得烏瑟爾露出了巨大的破綻,被對方一下子就擊倒在地,看起來好像不堪一擊一般。


    “為什麽,你能夠剝奪聖光。”


    巫妖王可以屏蔽常人與聖光之間的感應,這是烏瑟爾之前就知道的。所以他才會選擇在這片聖地上與巫妖王展開戰鬥,因為隻有在這裏,聖光是受到列王英靈之守護,絕對不會因為什麽區區的屏蔽法術而消失或被阻隔。


    但是,事實告訴烏瑟爾,他想錯了,巫妖王並非利用什麽邪惡的法術隔絕了聖光,而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地“剝奪”了這份力量。作為證據,就在烏瑟爾的眼前,那原本燃燒著聖力火焰的灰燼使者已經失去了輝煌的模樣,轉而燃燒起陰森的青色火焰,宛若被霜之哀傷感染一樣,逐漸被這邪惡的力量所汙染,吞沒。


    “在賜予人類聖光的天使麵前使用聖光,該說你實在是太過愚蠢麽,烏瑟爾大師?”


    半靈體的疾風忽然出現在了巫妖王的身邊,毫無掩飾的對眼前這個聖騎士拋出了自己的嘲諷。


    “不要以為聖光能夠傷害到那些低等亡靈,就可以傷害到巫妖王。”看著烏瑟爾難以置信的表情,疾風惡意地笑道,“因為世間一切聖光皆為提爾所賜,任何聖光之力,都隻不過是提爾之臣子,皆要受提爾所控製。”


    因為聖光就是這樣一種以大欺小,以強令弱的力量,在更加深厚的聖光之力麵前,人類那淺薄的力量當然不堪一擊,隻有受製於人的份——即使你吸收了一部分天使之力,也不例外。


    在疾風的注視下,烏瑟爾默默地借助灰燼使者的力量重新站起身來,沒有急吼吼地衝上前去,而是如同禱告一樣,自顧自地說起了似乎無關的台詞。


    “……曾經有這樣一個孩子。”


    她因為憐憫而戰鬥,因為誓言而追求力量,仁慈的時候,連個螞蟻都不肯殺死,憤怒的時候,沒有任何罪孽可以從她的手中逃脫。即使有著無數的困難阻擋在她眼前的道路上,即使走在這荊棘之路上會給她帶來無數的痛苦,但是她依舊不曾懼怕,拋棄。她有著我們無法比擬的堅強,在她的麵前,即使是莫格萊尼這樣的硬漢,也要自承懦弱。


    “因此,在全體聖騎士的舉薦下,這個孩子成為了白銀之手的一員,大家都相信,擁有了聖光的指引,這個孩子,將成為王國未來的希望。隻不過,沒人能夠想到,原來提爾是這樣一個扭曲的性格,她所施加的指引,居然是這樣一條絕望的道路。”


    疾風默然。轉頭看巫妖王,卻見她也仿佛受到了什麽觸動,沒有追擊,也沒有反駁。


    “但是,既然能有人在沒有聖光指引的情況下大踏步的前行,那麽烏瑟爾·光明使者,又有什麽理由因為失去了聖光而退縮?”


    灰燼使者的火焰再一次燃燒起來,隻不過青藍色的火焰中不再有屬於聖光的溫暖,而隻剩下了無聲的肅殺。


    “即使眼前隻有一片黑暗,我也要向前。就算你真的是提爾,就算連聖光都要屈從於你的淫威,但是我烏瑟爾·光明使者,也要為了那個孩子的靈魂,向你發出挑戰!”


    “為了阿爾比昂!”


    失去了聖光的聖騎士揮舞著不再蒙受聖光恩寵的聖器,向著無敵的惡魔發動了決死的衝鋒。在那一刻,雖然沒有了神聖力量的加持,沒有剛剛那一劍的威勢,但是這在衝鋒的過程中快速衰老著的,單薄而無力的身影,卻似乎比剛剛更加的高大,也更加的雄壯。


    巫妖王後退了一步,然後又邁步上前,高舉起了手中的霜之哀傷。


    “交出被你所束縛的靈魂吧!”


    與此同時,聖騎士也揮動了手中的武器,灰燼使者與霜之哀傷在一聲足以刺穿耳膜的巨響中互相交錯,帶著各自的意誌向對方發動了決死的一擊。


    “喀拉嘎啦……咯……哢嚓……”


    但是,光明使者沒能夠帶來光明,決死的意誌也不曾創造了奇跡。閃爍著符文光芒的霜之哀傷輕而易舉地撕裂了灰燼使者的刀身與光明使者的胸膛。來自於提爾的威能僅僅隻是一劍,就讓傳奇的聖騎士與傳奇的聖劍一同墮入塵埃,將高貴的靈魂與無敵的傳說一同畫上了一個鮮血染紅的句號。


    “這,並不是,結局……”


    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聖騎士的眼中流失,但是在灰燼使者的碎片包圍中的光明使者卻露出了寬慰的笑容。


    “終有一天……你的罪孽將得到正義的審判……因為……”


    王權,沒有永恆。


    =


    這就是極限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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