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日上午。上海火車站。人頭攢動。


    雷強生帶著陳鐸、李嘉,還有第二處的幾個行動高手,通過特別通道直接來到月台,等待開往蘇州的火車進站。


    平武生化妝成一個教書先生,穿長衫,戴眼鏡,手裏還提著一個小書箱。他坐在候車室等候上車。等了一個多小時,乘客開始向檢票口湧動。火車快進站了。


    檢票進站後,平武生注意到,十幾個精壯漢子一身便衣,聚集在一起,一個個麵色不善,一看就是打手身份。平武生的書箱底下藏著一把防身用的柯爾特手槍,是專門用來防身的。


    那群精壯漢子為首者,長得有些粗獷,渾身肌肉鐵疙瘩似的。此人正是雷占鬆。一向警覺過人的雷占鬆,絲毫沒有注意到,人群裏有一雙機敏的眼睛悄然注意著自己。


    不一會,火車進站了。雷占鬆一夥人仍然是通過特殊渠道,從郵車那節車廂上車,不需要和普通乘客一樣去擁擠。這更加證實了平武生的判斷:76號特工的黑手已經伸向錢軍。


    上車後,平武生故意從前麵車廂上車,待乘客全部坐穩後,然後再以找坐位的名義,一節一節車廂地找。他已經把錢軍的照片刻進腦海,隻要閉上眼睛就能想出他的長相。同時,他還設想過,錢軍化妝成老人、婦女,應該是怎樣長相。


    從第一節車廂一直尋找到第八節車廂,很失望,平武生並沒有發現錢軍。難道他沒有上車?還有五節車廂,整列火車都要找完了。


    “檢票了。大家把車票拿出來!”


    由列車長帶隊,後麵跟著三個青壯年,也是乘務員的打扮。平武生一眼就認出來,其中一個正是雷占鬆。


    雷占鬆的身後,除了兩個打手,還有兩名持槍的日軍士兵。


    以查票的名義,人人過關。整列火車將無人能夠躲過。


    既然查票已經查到第八節車廂,表明前麵那幾節車廂並沒有發現錢軍。從第一到第八節車廂,平武生逐人觀察過,也沒有發現錢軍。


    剩下的有兩種可能,其一,錢軍並沒有上車。其二,錢軍就在第八節車廂的某個座位上。平武生的眼睛如閃電一般,逐個掃了一遍,在45號座位發現一個中年人很像錢軍。


    再仔細看,此人正是!


    萬變不離其宗。再怎麽易容,眼睛是沒辦法改變的。錢軍的眼神犀利,很傳神。


    平武生看見錢軍的對麵位置空著,連忙走過去,坐在他對麵。


    這時,還隔著三個座位,查票的人就查到錢軍了。


    “快點,把票都拿出來。查票。”


    列車長一邊吆喝,一邊檢票。他接過車票,對著人瞧了瞧,覺得座位和人相符,用筆在車票上畫一條,以防有人車票和座位不符。列車長身後的雷占鬆,主要是觀察人。他的眼神始終注視著乘客的臉,手裏還拿著一張黑白半身照片。照片上就是錢軍。


    平武生坐在錢軍麵前,用手指頭輕輕在錢軍麵前的台麵上故意叩了三下。化妝成中年大叔的錢軍注意到平武生,檢票的列車長已經到了錢軍跟前。


    錢軍不慌不忙地把車票遞給列車長,列車長看了一下車票和座位,又把車票還給錢軍。雷占鬆一視暗暗注視著錢軍。


    “還有你,車票!”


    正在埋頭看報紙的平武生連忙從長衫口袋裏摸出車票。列車長接過車票一看,問道:“去蘇州?”


    “嗯。”


    “去走親戚和還是探友?”


    “都不是。我在那裏找到一個教書的工作,去教書。”


    ......


    查票就像沙子過篩,一個個過關。列車長和那幾個檢票員漸漸走遠。錢軍拿出手帕,悄然擦了一下額間的汗。平武生微微一笑,問道:“兄弟,你去蘇州?”


    “是的。我去二爺家。二爺病了。”


    “哦?你老家是哪的?”


    “江西。”


    “不像啊。我怎麽聞到一股麻辣燙的味道呢?”


    “哈哈哈......說笑,說笑的。老兄——”平武生突然壓低聲音,說道:“蘇州已經不安全了。提前下車。”


    錢軍不由一愣。他此行是絕密的。知情者除了處長,並沒有其他人。


    “你是?”


    “噓——你看那邊。”


    平武生突然埋頭看報,再也不和錢軍說話。錢軍向鄰座看去,不由心裏大駭。鄰座原來坐的一對老年夫婦,不知什麽時候換成了兩個年輕人。


    平武生的提示已經引起了錢軍的警覺,目的達到,也就算使命完成。至於錢軍能否突破76號的包圍圈,那就要靠他自己的本事了。


    十幾分鍾後,錢軍悄然看了那兩個年輕人一眼,試探著站了起來,向列車中部的洗手間走去。他在前麵走,那兩個年輕人便起身尾隨著他。錢軍到達洗手間門口,猛然駐足,迴頭,厲聲問道:“你們想幹什麽?”


    “上廁所呀。”


    “凡事有個先來後到。你們等會,我先上。”


    錢軍恨恨地瞪了兩個人一眼,氣勢很兇。那兩個人隻好在外麵等。


    這個時代的列車速度很慢。象老牛拉破車似的。咣當咣當,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個年輕人一直等在洗手間門口,卻不見錢軍出來。


    其中一人說道:“陳鐸,可能我們上當了。你趕快去叫處長。”


    陳鐸跑向另一節車廂。不一會,雷占鬆帶著幾個特務趕到八號車廂洗手間,問道:“他進去多久了?”


    李嘉迴答:“我一直守在這裏,沒見他出來。大約有半小時了。”


    “混蛋!錢軍很可能跳車逃跑了!”


    雷占鬆揮起一腳,洗手間的門被踢倒。唿唿唿的寒風刮來。洗手間的鋼筋條被人用手扳掉,裏麵空無一人。


    列車在飛駛。


    雷占鬆探出半個頭,看見景物不停地向後移動。半個多小時過去了。錢軍早已逃之夭夭,哪裏還有蹤影?


    此時,錢軍整個身體趴在列車頂,時刻準備著有人會趴上車頂檢查。不一會,列車在一個小站停車了。錢軍趁人不備,在列車進站前跳下車。


    平武生聽到有人敲玻璃窗,往外一看,原來是錢軍。此時的錢軍唇上已經沒有濃密的胡須,而是一個帥小夥子,隻是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


    “麻煩你,把那個黃色的皮箱給我。”


    平武生被這個膽大包天的錢軍驚呆了。這家夥不但變戲法似的出現在自己麵前,還敢來拿皮箱!他連忙把皮箱從車窗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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