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瞪眼瞧著段譽,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而是反問段譽:“這樣說來,你並不認識我們的幽冥王?”


    段譽笑了笑,語重心長地說:“我若是認識夜南天,又怎麽會任由他殺戮?以至於多了這麽些枉死的冤魂。”


    那人先前聽段譽直唿幽冥王名諱,以為段譽可能是夜南天的外戚,這才不敢輕易動手。可聽了段譽一番話,竟是個愣頭小子。


    他也不再言語,隻輕輕‘嗯’了一聲,然後雙臂一抖,一柄利劍直刺段譽。


    這人算是夜南天的徒子徒孫,剛入鬼族不久,邪功才剛開始修煉,用的仍是武者靈器。


    段譽雖然隻是個氣力境,可淩波微步實在精妙,對付這種飛劍之術,自是遊刃有餘。隻是飛劍受靈力控製,不必收迴後,再發出攻擊,它追著段譽不停地攢刺。


    段譽見那人兇惡,說了不到三句話,便拿劍刺過來。他想展開淩波微步,繼續向前狂奔,欲要脫飛劍。可飛劍雖然刺他不中,他卻也避之不過。偶爾迴頭,以六脈神劍擊中劍身,他的內勁卻不敵對方靈力。


    段譽在前麵狂奔,那人在後麵疾追,一邊高聲喊道:“有人闖進鬼族,大家快些攔住他。”


    鬼族之名,威嚇八方,開始大家還不信。可兩人弄出的響動太大,終於有人出來堵截。


    段譽隻奔出去數十丈,前麵已經出現人影。開始隻有一兩個人,然後從各個洞中冒出來,人數越來越多。有些人主動迎著他撲來,有些人站著不動,等他撞過去。


    段譽雖然有時候迂腐執拗,卻也不傻。他知道與這些人說不清楚,即使能說的清楚,他們也做不了主。他覺得還是找到夜南天,將人族大義,生死攸關說給他聽。


    他此時處在一處山坳,前無去路,後有追兵,隻好左拐上山。後麵的人對他緊追不舍,有些修為高的,已經架起法寶,向著他飛來。


    段譽嚇了一大跳,催動內力,幾乎腳不沾地,往山上狂奔。幸好此山不高,片刻即到山頂,然後順勢而下。


    隻是飛行遠比他要快,數息時間,已追至頭頂。不過段譽在下麵,借助樹木阻擋,那些人也無法用兵器攻擊。有人忍不住出手,準頭也是差了老大一截。


    或者是看得準了,等攻到段譽身邊時,他往樹邊一靠,便立即躲開。還有些人放棄法寶,跟段譽拚腳力追逐。段譽內力已臻化境,論持久不輸靈力境武者;講速度,淩波微步更勝一籌,甚至與仙力境武者比起來,亦是不遑多讓。


    段譽憑借樹木阻擋,以及淩波微步精妙,又翻過兩座山頭。不過頭頂聚集來的武者,也是越來越多。段譽趁機抬頭看了下,足有幾十人。


    他不敢有片刻停息,埋頭狂奔。下了第三座山頭後,忽然前麵變得寬敞,並且還有了亮光,如同白晝。裏麵樹木也不再是死氣沉沉,竟綠鬱匆匆,有了生氣。


    並且矮樹上,還結著一枚枚碗大的果實。段譽哪裏顧得了這些,一下子衝了過去。


    他又向前跑了一會,才發現周圍極其安靜。抬頭一看,那些人在遠處對他觀望,卻不再追近。幾十人以他為中心,形成一個空中包圍圈,足有數近百丈範圍。


    那些人一個個麵色不善,卻又沒有半點聲息。段譽也不知道他們為何會這樣,不過總算鬆了口氣。他一屁股坐在地下,靠在樹邊歇息。


    段譽不清楚那些人,何以忽然停止不追,隻將他團團圍困。不過這一番奔跑,盡管內力依舊強勁,可身體難免疲憊。


    他也不去想那些人為什麽停下,自己先趁機歇息再說。這一放鬆,竟有了饑餓感,且濃烈異常,幾乎不能克製。


    先前處於枯木陣法中,雖然時長日久,卻未曾覺出饑餓。皆因自大宋入通道,直至進入五界山,身體一直受靈氣滋養。


    一個從未接觸過靈氣的身體,猛然間被洗練,這個過程何其漫長。他與吳昕周旋時,又處於少動,或靜止狀態,消耗不多,也是一大原因。


    離開枯木陣法時,已經一陣疾奔,後又被人追殺。身體機能快速運轉,一旦放鬆後,饑餓感自然隨之而來。


    段譽看著樹上綠油油的果實,饞涎欲滴。隻不過四周的目光,齊聚在他身上,使他也不敢妄動。


    段譽可是清楚,那些人雖然離得頗遠,可借助法寶,一個俯衝之勢,再以靈器攻擊,當真是瞬息便至。


    段譽歇息片刻後,站起身來,一半心神留意空中。還有一半心神,打量眼前情景。


    隻見周圍數十丈內,遍地都是一種樹木,高不過丈餘,常人腰圍粗細。


    奇特之處在於,通體黑色,從樹頂至樹根處,竟沒有一片葉子。卻又能結出淡綠色果實,有碗口大小。


    主幹離地麵僅有三四尺,而後開始分叉,一分為三。三條分支長有三尺,繼續分叉為三支。再有三尺左右,三條分支處,各結出一枚果實。


    奇怪的是果實與樹枝間,沒有根莖相同,隻側麵與三條分支相連。所有樹木皆是如此,形狀相同,隻是大小不一。


    段譽瞧得饒有興致,伸手摸摸樹枝,觸手冰涼,質地柔軟。再湊近聞聞,無色無味。而且紋路也與一般樹木大不相同,無論主幹或分支,上麵長滿了一個個鼓包。


    大的似核桃,小的如綠豆。兩樹之間,距離最多三五尺,因此樹枝相互交叉生長。


    段譽連轉了五六棵樹,他發現自己隻要一動,圍著他的那些人,無不神情緊張。盡管大家離的較遠,但以段譽的目力,依然瞧的清清楚楚。


    段譽忽然明白了,眼前的樹木,或者說樹上的果實,對這些人極為重要。他們怕在追逐打鬥中,損壞了這些寶貝,以至於不再靠近。


    他走到一顆黑樹旁,忽然縱身躍起,雙手伸向淡綠色果實。段譽麵對果實,眼睛卻盯著天上那些人的反應。他這一提氣縱身,難免帶起氣流湧動。雖然輕微,可周邊幾株樹上的果實,竟晃動起來。


    而天上那些人的反應,幾乎全部身體前傾,有一半往上的人,伸出了右臂。那姿勢的樣子,仿似要隔空阻止段譽摘取果實,要麽想叫他別亂動。


    段譽瞧得心裏好笑,他並沒有摘下果實,隻是想試它一試。


    這下段譽放下心來,看來他們輕易不敢踏入這片土地,便背起雙手,悠閑地渡著碎步。這裏看看,那裏瞧瞧。


    偶爾故技重演,猛地躍起,做摘取果實的動作,而那些人又重複一遍慌張的樣子。段譽每次跳躍,都引起綠色果實振動,幾乎有掉落的危險。


    段譽消遣那些人半個多時辰,開始覺得有趣,忘記了饑餓。慢慢漸感無聊,饑餓也越發強烈。他覺得還是先吃飽了,才有機會逃出去。


    段譽正要再次躍起,決定摘一枚來充饑,忽然瞥見一人向他靠近。段譽急忙轉身,背靠黑色樹木,嚴陣以待。


    誰知那人麵帶微笑,輕手輕腳地慢慢走來。發覺段譽轉身看著他,竟將右手中指,放在嘴唇上,衝段譽做了個噤聲的舉動。


    段譽聯想到果實晃動的情形,那些人個個心驚膽顫的表情,便明白了來人用意,讓他不要隨便亂動,也不可大聲說話。


    段譽決定跟來人開個玩笑,待那人靠近身邊三尺處,身子一矮,便要跳起來。那人眼明手快,疾跨一大步,來到段譽身邊,雙手將段譽攔腰抱住。


    這一下猶如鐵鉗,任憑段譽內力鼓蕩,不能掙脫分毫。急得他張口便要喊叫,那人見狀迅速放開段譽。


    以左手按住段譽肩頭,右手捂住段譽嘴巴。看段譽不再掙紮,又以左手食指,放在嘴唇上,輕噓了一聲,示意段譽別叫喊。


    這一番動靜不小,附近幾株樹上的果實,急劇晃動著,似乎隨時會脫落。那人瞪眼瞧著那些綠色果實,嘴巴張開老大,胸膛隨著果實擺動,也急劇跳躍。


    段譽別過頭去,忍不住笑出聲。盡管聲音很小,那人還是按住段譽肩頭,將他摁地蹲了下來。足足過了半個鍾頭,果實才靜止不動。


    那人終於籲了口氣,放開段譽後,衝他拱手慢條斯理地輕聲問道:“聽說小哥要找我師傅?”


    段譽先前見到的那些人,要麽臉色煞白,要麽臉色蠟黃,要麽臉色泛黑。而此人不同,無論樣貌膚色,與自己相同,因此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不過段譽知道,人不可貌相,這種邪教之地,哪有什麽好人?他的防備之心不減,反問來人:“我找夜南天,你又是誰?”


    那人答道:“我叫溫玉珠,幽冥王正是我的師尊。你要見他,就請隨我來。”


    段譽噗嗤一聲,笑聲卻哽在喉中。溫玉珠眼明手快,又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說道:“你說話聲音輕些,最好別發出笑聲。”


    段譽哪裏忍的住,肚子急劇起伏,雖然被按住嘴巴,出不了聲,可也笑的厲害。溫玉珠倒也好脾氣,不言不動,任由段譽笑個不停。


    段譽笑得累了,這才停下,示意溫玉珠拿開手。溫玉珠叮囑道:“我放手可以,你說話不可大聲,也別再笑了。”


    段譽點頭應允,溫玉珠才將手拿開。段譽小聲問道:“你是男還是女,怎麽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溫玉珠道:“這是父母起的名字,我也無法可想。你如果想知道其中緣由,就請隨我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也順便帶你去見師尊。”


    段譽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說:“我要見夜南天是不錯,不過啊,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不是我去找他,而是讓他來這裏見我。”


    段譽心想,你讓我跟你走,去見你師傅,誰知道是真是假?邪教之人,又有什麽信譽了?我被你誆騙出去,要是身遭不測,那我不是被人給殺死了,而是被自己給笨死的。


    溫玉珠見段譽不肯走,小聲問他:“你不是要找我師尊麽?怎麽又不肯跟我走?”


    段譽學著溫玉珠模樣,摸著自己肚皮,還往他身邊湊了湊,也很小聲地說:“我啊,這肚子餓得不行,走不動了。”


    他又抬頭看了看綠色的果實,繼續道:“我還是先吃個果子再說。”


    段譽根本沒動,溫玉珠趕緊將他按住,連聲說道:“使不得,使不得。”


    段譽故意不好意思地說:“可是我真的很餓,我這人呐,自小有一個毛病,一旦餓了,就會大喊大叫,大哭大鬧。雖然我現在也是近四十歲的人了,可這個毛病,卻一直改不了。”


    溫玉珠愕然地瞧著段譽,顯然不信,問道:“還有這種毛病?”


    段譽道:“人吃五穀雜糧長大,什麽毛病也不奇怪。”


    溫玉珠知道這不可能,段譽隻是戲耍他,卻也無可奈何,說:“那你跟我出穀,先去吃飯,吃飽了再見師尊,豈不是一舉兩得?”


    段譽忽然認真地問溫玉珠:“你總是要騙我出去,是不是等我離開這裏,就要對付我?”


    溫玉珠不作聲,段譽又問:“你剛才說這是什麽穀?這裏到底有什麽神奇,讓你們如此的懼怕?”


    兩個問題,溫玉珠一個也不能迴答,他答非所問地說:“難怪師兄弟們讓我進來,要不然還真有可能闖大禍。”


    段譽問道:“這話怎麽說?”


    溫玉珠放開段譽,看著他說:“我在十個師兄弟中,脾氣是最好的,因此他們讓我來跟你周旋。若是他們來跟你交涉,一定說不上兩句話,便會動手,結果自然要闖禍。不過以你的樣子,脾氣再好的人,都想打你兩個耳光。”


    段譽心裏想笑,卻板起麵孔,慢慢站起來,說:“你既然不願跟我說話,那就請便吧,我要摘果子吃了。”


    溫玉珠一直防備著段譽,聽他說要摘果子,又要來抓他。他的動作不可謂不快,不過段譽不等話說完,已經展開淩波微步,擦著溫玉珠指尖避開。


    差之毫厘,失之千裏,溫玉珠一把沒抓住段譽,再想要按住他,已是千難萬難。


    先不說淩波微步精妙無雙,單憑腳力他根本抓不到。主要還是段譽可以全力奔跑,溫玉珠要小心翼翼,此消彼長之下,溫玉珠不可能再抓住段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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