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俊原想與廖庭織去撿些幹柴來,點起火堆,以防止野獸的靠近。好好睡上一覺,等到天亮再作打算的。然而剛站起幾步,卻見廖庭織此時忽“哎呀”聲,不知被什麽給拌倒在地上。僮俊連忙提刀上前,顧自扶起廖庭織。


    此時,僮俊似聞到一股血腥的氣味。忙又拿火折子來。照亮一看,隻見上赫然躺著一具野山的屍體,已不知被什麽東西咬得隻剩下一副骨架了。然而,僮俊見此,卻並不感覺到任何的恐懼,反而臉上卻自露出了一絲笑意。


    隻見他這時連忙撥開眼前的草叢,笑著向廖庭織說道:“哈哈哈,怪不得我覺得這地方似曾相識,原來正是到過……”


    廖庭織見說,卻不解僮俊到底在說什麽,於是問道:“什麽呀?什麽意思啊?你不會是真給嚇傻了吧?見一具動物的屍體,能把你高興成這樣?”


    僮俊見說,這時卻故意賣個官司,道:“嗬嗬,我就問你,你是想迴去事前的山穀耐,還是打算從這裏,接著走出這山穀去?”


    廖庭織當真以為,僮俊是真的沒辦法了,所以才征求自己意見的。於是迴道:“唉,既然此路不通,隻能迴去再作打算了。到少,那地方還有水源,還藏身之處。你看看這地方,荒郊野嶺的,還四處都是野獸……”


    “哎,行行行,老實跟你說吧!你要是想再迴去……”這時,僮俊指了指前方一堆雜草,接著又道:“諾,從那裏一腳踩下去就到了!可若是想從這裏接著走出去,那你就跟著我走就行了!”


    廖庭織見說,這時用力推了一把僮俊,高興說道:“我去你妹的,原來你小子早就知道出去的路了,賣什麽官司啊!”


    “哈哈哈,這地方,正是我被猛虎襲擊,掉進山穀的所在。若不是你這一腳被撂倒在這山羊的身上,我還真沒發現哩。你這叫‘塞翁得馬非為吉,宋子雙肓豈是兇’,因禍得福啊……”僮俊這時大笑道。


    “那還撿什麽柴夥呀?咱還是直接走吧!這鬼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多呆了。”廖庭織見說,連忙迴道。


    “那好,走吧!下山去,我請你吃大餐!”


    “這可是你說的啊,我可沒強逼著你……”


    “哎呀,你放心吧,一頓飯而已,我僮俊請得起!”


    “……”


    僮俊與那廖庭織邊走邊說,自下得山來,天已經大亮。倆人自走在塘街上,此時早市已開。然則,卻全然不像國難當頭,各業慘淡的景象。小塘街上,各商行貨鋪叫買的叫賣的,依舊熱鬧非凡。


    此地最有名的飯莊,可算是那望鄉樓了。據說這掌櫃的,原本是在京城開飯館的。可李自成進京不久,清兵又接著緊跟其後,做買賣的簡直沒了活路。好在掌櫃的聞風之後,帶著這幫夥計逃跑得快。不然,腦袋上的這把頭發換成辮子不算,這些年攢下的一點財貨,怕是都得捐給新朝庭作餉了。


    送走一匹餓狼,卻又迎來一群猛虎。京城百姓日子過得怎麽樣,掌櫃的和這幫夥計們雖然管不著。但一路南遷到這個偏僻的小地方來,難免是會想念北方老家的。因此,這飯莊才取名叫做“望鄉樓”。


    京城來的廚子,自然燒得一手好菜。加上掌櫃的又懂得見風使舵,很會“做人”。因而,望鄉樓從一開張,生意就異常的紅火,而且成了當地官府的“重點保護單位”。一般人還真不敢跑來這裏白吃白喝瞎賴賬。要不然,把你胖揍一頓事小,抓起來重打個幾十大板,再關進大牢餓你個三五天,到頭來銀子還是得交。


    話說,倆人來到望鄉樓門前,廖庭織邁步就要往裏走。這落迫子弟,好不容易逮著個飯局,肯定要挑個好地方,美美的蹭他一頓,找迴一點從前做公子哥時的感覺。然而沒曾想到,他剛走近幾步,卻直接被門前小二給攔了下來。


    “哎,哎,哎!看清楚了嘛你?抬腳就往裏進!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馬,要飯的到加家去!”


    “嘿,你這店小二,說話怎麽怎麽這麽橫呢?怕我吃飯不給錢是吧!告訴你,我身後這位,有的是銀子。去去去,快去給大爺沏壺茶去……”廖庭織見說,立馬怒道。


    掌櫃的聽見門外吵鬧,此時也走了出來。小二正要迎上說話,卻見掌櫃的這時擺擺手,向他說道:“得得,你先忙去吧!”


    掌櫃的此時打量了一眼跟前的倆人,隻見一個一衣衫襤褸,一個混身髒兮兮。但見廖庭身的衣服布料,卻非平常人能夠穿得起的。掌櫃的心中便自有數,想必是個落迫的公子跟他仆人吧。然而再看僮俊手裏那把寶刀,掌櫃心想:“嘿嘿,哪怕他就是身無分文,單憑這把寶也夠他們吃上十幾頓了,開店沒有趕客的道理。再說了,咱衙門裏有人,還怕他懶賬不成?……”


    正想著,廖庭織此時被這掌櫃的看來看去,心裏自不耐煩了,說道:“哎哎!你就是掌的吧?這是怎麽個意思啊?你這家店,還興往外轟人啊?”


    “哦,不不不!剛才是小二的眼濁,怠慢了您二位。大人不計小人過,您請往裏邊兒座,請請請!”掌櫃的見說,這時迴過神來,趕忙向二人招唿道。


    “哎,還是你這做掌的會說話,告訴你那些夥計學著點,別總以貌取人!”廖庭織見說,這時衝掌櫃說道。


    進門這後,廖庭織自挑了個雅間,這也是他這個做公子哥習慣。不過他心想也在想,既不能便宜了僮俊這小子,但也不能吃得太狠嘍,免得他沒錢付賬。


    直等倆人坐下之後,廖庭織便又自向掌櫃說道:“掌櫃的,聽說,你們這個地方。流行一道邕江生片啊,可是新鮮草魚啊?”


    掌櫃見問,趕忙迴道:“客官,您是來著了,這魚今早,剛在江中打來的,新鮮著哩!”


    “那好,來一個!還有,這邕江醉蝦、酸梅鴨、芋頭扣肉,紅燒鯉魚都各給我來上一份!再來壺好酒,要好酒!”


    “好,客官您先坐著,這就給您上來!”說完,掌櫃自走了出去。


    僮俊見此,看得是目瞪口呆,湊過去對廖庭織說道:“小子,你宰的也夠狠的,要不是我還有事問你,我真想現在就掐死你……”


    “哎呀,你看你!既說要請人吃飯,這幾個小菜算什麽啦?要照從前在家時候的排場,我這已經都算給你節省的了……”


    “那你家原本是做什麽的?如今怎麽落到這種田地?”僮俊見說,問道。


    “我爹從前是做官的!”


    “那要是沒猜錯的話,你爹他肯定是個貪官嘍?”


    “那你猜錯了,我爹雖然算不上清官,但絕對不是個貪官。”


    “可據我聽說,朝庭現在連軍餉都發不起了,你家還這麽胡吃海喝的!不是貪官是什麽?”


    “嗨,我爹早就卸任多年了,朝庭的事跟他有什麽關係。他隻不過立下有功勳,得了些賞賜,開了幾間飯莊而已。他就是因為愛管閑事,卷進了朝庭紛爭,所以才落如今家破人亡!唉,這事不提也罷……”


    直到酒菜上來,廖庭織放開肚,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看得僮俊那是目瞪口呆。“別光我一個人吃啊,你也來點兒……”庭織織見僮俊,隻略微抿了一口酒水,並不吃菜,這時說道。


    “沒事,你吃!”僮俊迴道。


    “那好,我敬你!”庭織這舉杯說道:“我廖庭織,不是忘之人。吃過你這頓飯,喝過這杯酒,往後咱們就是好兄弟了,你的事,就是這的事……”


    又是一陣狼吞虎咽後,廖庭織這才打著飽隔,捋著肚說道:“我吃好了,你慢用啊!”


    僮俊見說,這時喊來小二道:“小二,算賬!”然而就這這時,僮俊往袖口探了探,又向腰間摸了下道:“糟糕,忘了前兩日,買了不少東西,錢袋裏隻剩下些碎銀了,想必不夠,這可如何是好?”


    廖庭織見說,直瞪大了眼睛,望著僮俊說道:“乖乖的,你不是要告訴我,你請我吃了頓霸王餐吧?”


    此時,小二剛巧和掌櫃的走進門來,雖未聽見倆人的對話,但看他們麵露難色,也自猜到了幾分,於是說道:“客官,算好了,一共十兩。您看?”


    “十兩?”僮俊這時驚訝道!


    “怎麽!?”掌櫃這時剛想發話,庭織卻先開口說道:“掌櫃的,你先去,給小爺我再沏壺好茶來……”


    掌櫃這時看了一眼僮俊,隻見僮俊也開始發夥了,道:“楞著幹什麽,我家少爺發話,還不快去?!”


    “是,是,您稍等著,這就給您沏來!”掌櫃出門來後,直叮囑門外小二道:“看著這倆小子點兒,我看八成是沒錢結賬了。一會要是讓他們給溜嘍,我找你算賬!”說完,便自去叫夥計沏茶去了。


    “哎,我說你小子沒錢裝什麽大頭蒜啊?這下可好,你成了下人,而我……”正說著,廖庭織忽然看了一眼僮俊手上那把刀,說道:“嘿嘿,不如……”


    僮俊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於是趕緊迴道:“不行,你少打這主意!我僮俊也不是沒有錢,隻不過一時沒帶身上罷了。要不這樣,你在此等我,我迴去取錢就來!”


    “我呸!虧你小子想得出來!當我三歲小孩啊?我信你才怪!”


    正說著,夥計這時忽然推門進來,道:“你要的茶,請慢用!”


    “慢著,小二,把你們掌櫃的叫來,小爺我要走了!”廖庭織這時忽然卻衝夥計說道。


    “好的,你稍等!”


    “你,你難道有錢?”僮俊見說,這時問道。


    “我沒錢,但是我自有辦法!不過咱事先說好,你可欠他們……哦不,你欠我十兩銀子!”


    這時,掌櫃早已經等候好了,直等倆人說結賬,便自匆忙進門來,道:“二位,這是要走啊?您看,哪位把賬嘍啊?茶錢咱都不要了,就算十兩得了!”


    “掌櫃的!”廖庭織這時衝掌櫃說道:“你看,有沒有可出現這種情況?就是,咱能不能先欠著,一會兒再把錢給您送來?”廖庭織這時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著茶,一邊鎮定自若道。


    “什麽?!”掌櫃一聽,立馬翻臉說道:“我就說你倆小子沒銀子結賬,果然被我猜中了。打進門我就看你小子不是個富貴命,竟敢跟我在這裏擺譜。告訴你們,本店可是官府老爺照著的,今天要是不結賬,你們倆個誰也別想走!”


    掌櫃正說著,隻見廖庭織這時也是怒了,忽然一拍桌子,惡狠狠衝掌櫃說道:“掌櫃的!你說話可得當心點,免得的腦袋搬了家!告訴你,小爺我出門吃飯,還從未沒人敢跟我要過銀子,就你這家破店,還敢跟小爺我這麽叫板!?小心我把你這望鄉樓牌子都給拆嘍!”


    說著,廖庭織從懷裏,掏出一枚腰牌來,拍在桌上說道:“你過來,睜開你的狗看看,這個東西,值不值十兩銀子!”


    掌櫃必竟是京城出來的人,這時隻往前一看。一眼認出了,這是王府的腰牌。雖說是個二字王令牌,但漫說是他這小小店掌櫃了,就是衙門的人,見了也不敢高聲叫囂。於是,掌櫃立馬跪下身去說道:“小王爺恕罪!小人眼瞎,實在不知是小王爺駕臨,鬥膽冒犯……”


    廖庭織這時看也不看那掌櫃一看,隻仰頭說道:“那我現在能走了嗎?這賬能不能賒?”


    掌櫃已是嚇出一身冷汗,道:“能賒,能賒!啊不,小王爺您請自便,小店不敢收錢,不收錢!”


    廖庭織這時袖子一拂,說道:“哼,咱們走!告訴你掌櫃的,小王此次喬裝出行,你不許宣揚出去,否則,小心你的腦袋!”說完,倆人便自出門去了。空留掌櫃的和那店小二跪在那裏,不敢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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