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之地的北海,如同被凍住的一麵鏡子,整個海麵都是厚達數丈的堅冰。


    當蕭雲二人踏上冰麵的時候,冰上覆蓋的白雪就哢哢爆開,一具具冰傀帶著冷冽的殺意開始襲擊二人。


    蕭雲見怪不怪,木楓更是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兩人這一路走來,見識誅殺過的冰傀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皆是由蕭雲以指作劍,一劍斬殺。整個冰傀都被劍氣割碎,自然沒有在複原的可能。


    此時這些圍攏上來的冰傀,所構成的堅冰竟然有些泛黑,而且,很明顯,實力比之前遇見的要高出一大截。不過在蕭雲麵前,依舊不夠看,劍指一橫,便是秒殺。


    輕鬆處理到這些冰傀,蕭雲便詢問起木楓這些冰傀的來曆:“任前輩,從進入極北之地的荒原開始,就出現這種你稱為冰傀的東西,那這冰傀倒地是如何產生的?”


    在第一次見到冰傀的時候,蕭雲沒有多問,想著這荒涼的冰原出現這些東西並不奇怪。而木楓自會為他解答,可惜二人的耐性都不錯,一個不問,一個就不說,直到此時蕭雲終於忍不住了。


    木楓不知何時又換成了蕭雲最初見到的那個冰冷的有些不近人情的麵孔,他冷淡道:“冥都所在的寒冰域,看似雪白無垠,但是地下又埋藏了多少冤死枉死之人,不單是我們人族,妖魔兩族也皆有之。


    而這冰傀則是那些飄蕩無依、不得解脫的怨魂受到化龍池的影響才蛻變成魁。


    最重要的是,魔族能通過某種隱秘的法門控製這些冰傀為己用。”


    蕭雲心中微動,這魔族還真是不好對付,難怪曆史上幾次魔族式微都能安然無恙。人族即便攻克了固若金湯的黑木崖進來寒冰域,這些數之不盡的冰傀又是一道難關,能像自己視冰傀如無物的,就以金丹期來說就那麽幾個,想要完全掃除冰傀,難度可想而知。


    “那為何越發靠近北海,冰傀的實力也越發厲害?”


    “因為化龍池就在離北海不遠的地方。”


    蕭雲點頭,算是知曉,又問道:“接下來,我要做些什麽?”


    “很簡單!”木楓指著北海冰川道:“我要你潛入深處湖底,尋找一種石子,這種石子隻有拳頭大小,多為圓形或者水滴狀,分黑紅兩色。”


    木楓望著躍躍欲試的蕭雲,嗬嗬笑道:“這水下自然有許多兇險,可不單單擁有金丹期巔峰實力的冰傀,而且這冰傀在海水裏更加的擅於隱秘,可謂如魚得水,而且實力也會越來越強大,越是深入就越是如此。


    當然,同你負山前行一樣,你並不能動用絲毫靈力,隻能以劍意來斬殺和保護自己。”


    蕭雲心中了然,木楓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讓他鍛體的同時,也讓他原本就精純以極的劍意,捶打的更加純粹。


    什麽是劍意?


    劍意就是劍客對於劍的領悟,所領悟出來的東西便稱之為劍意。劍意又是劍客所修劍道所衍生出的本源或者說是一種所表現出來的本象。


    劍客不同,所修劍道不同,劍意自然不同,所以劍意有很多種,因人與流派而異。


    胸中意難平,是劍意。


    星垂平野闊,同樣是劍意。


    笑臥沙場間,仍然是劍意。


    劍意是劍的本源,而蕭雲,為劍而生。他生來就懂得劍的高貴,劍的冷傲,劍的犀利,劍的本心……


    劍是死物,即便有靈性的靈器和有劍靈的法寶,在你找不到這種本源之時,它仍然是死物。而當你讀懂手中這口劍的時候,這口劍才真真正正的活了過來。


    虛實、有無的協調,既生於意外,又蘊於象內。


    這便是劍意!


    而對付這些由意念所聚而顯化的冰傀,劍意斬之,再合適不過。


    木楓對著蕭雲吩咐道:“就從這北海邊沿,步步往前挪動吧。”


    蕭雲明白木楓的意思,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他劍指一點,前方的冰麵就出現了一條裂縫,足夠他縱身而下。


    噗通一聲,蕭雲就已潛入了海裏,第一個感覺就是痛,冷到極致就是痛,痛到麻木的時候就是僵了。


    蕭雲不敢使用分毫靈力來助自己抵禦這種連血液靈力都能凍僵的陰冷,所謂煉體則正是借由這種陰冷來淬煉的。


    稍稍適應之後,蕭雲咬牙緊守本心,手腳並用,快速的遊動起來,運動能使血脈活泛生熱,想要不死在這陰冷的海水之中,隻有不停的遊動。


    木楓看著越潛越深的蕭雲,暗自點頭,心中感歎著二哥的目光是真的獨到。


    他想起了關於魔族化龍池的種種,傳說化龍池裏曾留有一位真正的仙人血液,但據他所知其實不然。化龍池正如其名,乃是有一條真龍在此處反抗天道渡劫失敗,最後行銷立骨,神魂俱滅。


    雖然木楓並不清楚,為何一條比真仙還要強大的金龍偏偏要在人間渡劫,而且還失敗了。


    金龍隕落之時,金龍真血大部分被天道餘威消弭,小部分則積蓄一處,這便是後來的化龍池。還有一部分則落入了這偌大的北海裏,而神魂破碎之時,同樣留有魂力四散北海。


    要蕭雲在北海中找尋的,便是這兩種神物。


    至於木楓為何會知道這些久遠到不知何時的隱秘,則是因為木楓這一生都在探尋那些人間的險地絕地。


    他對這個人界所了解的程度無人可比,同樣,他所知道的人間隱秘也無人可及。


    否則當初被周航算計推入神仙難活的留下河之後為何能夠生返?


    否則源自佛門無上神通的無相神功又從而來?


    這世間許許多多的神話和傳說就像一塊塊獨立的碎片,當你擁有足夠多的碎片時,有一天,你忽然發現有些碎片之間貌似有些相同點,於是你好奇的一拚接,便豁然明朗,原來,這許多神話,許多傳說,都有跡可循。


    而好奇心,是一生都在探險的木楓從來不缺的東西。


    ————


    冥都,重樓坍塌的行宮依舊還是原樣,重樓並沒有讓人修繕。而在這座坍塌行宮的地下深處,有一個巢穴。


    這個巢穴不大,約有一間普通客房大小,此處便是魔龍魂藏身之地。此刻魔龍魂正盤旋在石室之內,漆黑到仿佛發亮的求魔劍,正豎立在石室中心,被整條龍身護持在內。


    劍柄之上,懸浮著一團黑芒,這黑芒便是隻餘神魂的重樓。


    不怒自威的龍首正撐著那雙血紅的眸子盯著重樓所化的黑芒,時不時吐出一口黑氣。


    在吸收那些黑氣之後,重樓所化的光團越發厚重凝實。


    “魔龍大人,您以自己的本源魔氣替我重塑魔身,那身為靈體的你,豈不會因本源受損而陷入沉眠?”


    對於從這條主動找上自己的魔龍魂,重樓可以說無比敬畏。


    那時,他剛登上魔尊之位,心中躊躇滿誌,正是大展宏圖的好時機。但萬年前魔族才大舉進攻過妖人兩族,不擅繁衍的魔族又那裏來的有生力量再度吹響衝鋒的號角。


    正當魔尊有些感慨生不逢時的時候,魔龍魂出現了。他教重樓如何開天接引上界魔族,還讓他原本隻是奢望的飛升,變成了觸手可及的真實。


    魔龍魂的聲音依舊渾厚,天然帶著冰冷得無人可近的威嚴,他無所謂道:“重樓,作為人間第一人,不論修為還是心性,你的確有這個資格,否則本尊也不會看上你。但是這人間不過是小河小溪,等你見過了真正的大海,你才能理解本尊究竟是何種存在。


    靈器、法寶、神器,聖器,仙器,這求魔劍按照劃分,應該是神器之上的聖器,否則上麵那些滿嘴仁德大義的家夥也不會耗費那般大的代價將此劍封印在人間。可即便如此,此劍又如何配我做它的劍靈,我不過是把他當做藏身之所一同來到這人間罷了。這求魔劍的真正劍靈早就被抹除了,不過這劍的魔性依舊猶如一處無底的深淵。


    要是你沒有失去肉身,即便是是魔族皇室血脈也休想動用分毫,但是我為你重塑魔身之後,應該能勉強運使,發揮出此劍一分半分的威能還是可以做到,屆時,整個人間,誰還是你重樓的對手。而你奠定人間魔族大局之後,就可以以劍開天隨我一同前往上界了。”


    重樓越是聞言越是心驚,求魔劍居然是聖器!


    在人間,連法寶都是不可強求的至寶,那這一柄超出法寶兩個階別的聖器是何等存在?重樓不敢想象,也想象不到,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這求魔劍已經沒有了劍靈,即便隻能發揮出此劍一分甚至半分的威力,但那,將是何等無敵!


    重樓唿吸有些急促,魔龍魂所說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不過重樓卻從不曾懷疑過魔龍魂所言的真假。


    至於這魔龍魂的本身目的,重樓並不是沒有仔細思量過,但是思前想後也著實猜不透這魔龍魂的動機,不過反正不是自己更不是這個人間。在魔龍魂眼裏,莫說他重樓,這整個人間都渺小的如同一顆塵埃。


    重樓曾試探性的問起過,魔龍魂也曾坦言,曆代魔尊隻要他認為還不錯的都曾主動現身幫助過,重樓則是他最為看好的一人。而關於他自身,他隻是說自己是魔族的守護者。


    除此之外,關於魔龍魂的一切,重樓一概不知,也睿智的沒有多問。


    ——————


    噗噗~


    沉悶的爆炸聲接連響起,周圍一具具冰傀在一陣金黃光束照耀下,如同被撲滅的火焰,一陣青煙飄過就化成了雪地裏的一灘水漬,然後迅速的凝結成冰。


    雨夢與周仁皆是眼前一亮,目光讚許的看著掐訣布陣的柳若衣。


    “若衣師妹,你這是什麽操作?這些冰傀怎麽說也有金丹期的實力,按理說,你這大日金光陣斷沒有如此威力才是。”周仁瞬間來了興致,很明顯柳若衣正是抓到了這冰傀的弱點才如此輕易的擊殺冰傀。


    柳若衣撤去法訣,周圍的一圈金光隨之消散,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慶幸自己果然沒有猜錯。


    “剛見到冰傀的時候,我沒有從它們身上感受到一絲生氣,所以我就猜測這些冰傀的產生是否跟怨魂、咒靈一類的陰邪之物有關。然後就突發奇想的使出大日金光陣,這類的陣法最為光明正大,天生就是這類陰邪之物的克星,所幸我猜得不錯。”


    周仁豎起大拇指,“柳師妹果真不虧是玲瓏坊的弟子第一人,在下佩服!”頓了頓,似乎覺得現在的時機不錯,然後一臉認真道:“不知若衣師妹可有心儀的男子,經過一路的了解,我對若衣妹子可是喜歡的緊!”


    周仁一句話,柳若衣就從師妹變成了妹子。這是他師尊周不二所教導的,周不二說,“那天要遇見了喜歡的姑娘就要死皮耐臉的往她身前湊,男人嘛,臉皮厚點不是壞事。”


    當時周仁就舉一反三,對師傅說道:“那這麵子麵子,是不是臉皮厚了,麵子自然也就‘大’了!”


    周不二一聽,豎起大拇指道:“善!”


    其實周仁早就對柳若衣“刮目相看”了,這種事的發生原本就有些莫名其妙,眼裏從不存在“女人”一詞的周仁,隻是突然覺得柳若衣很好看,然後就是想對她好,這一路上周仁都對她照顧有加。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喜歡,但是他想應該差不離了,所以他要讓柳若衣清楚他對她的喜歡。


    柳若衣到底是個臉薄之人,麵對周不二如此露骨的誇讚與表白,驚訝中又帶著慌亂,以及那粉嫩的臉蛋上飛速升起了紅雲。


    她有些祈求的望著一旁的雨夢。


    雨夢麵對周仁可以說是“白癡”的行為,也是一愣,不過比起柳若衣來到底算半個過來人,她幹咳兩聲,鄭重其事道:“周仁,正經點,別一驚一乍了,也不看看現在我們是什麽境地,真有想法,返迴宗門再說。”


    周仁一聽,點著頭,深以為然。於是,他立馬掉頭前行,依舊打著頭陣,絲毫不覺的直接就把方才表白的對象晾在一邊。


    雨夢一拍自己額頭,無可奈何的厲害,這周仁腦子裏究竟裝的是些什麽東西,你好歹打個招唿啊。


    柳若衣有些幽怨的盯著周仁,那道從未認真看過的背影仿佛多了幾分別樣的觀感,心底仿佛有一陣春風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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