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當然不是!


    南明月剛想開口否認,男人站起身,走到她麵前。


    裴澤奕皺著的眉頭被撫平,眼瞳裏倒映出南明月慌張的身影,“那我走。”


    他的動作極快,幾乎不給南明月反應的時間,便拉開身後的門,邁了出去。


    南明月伸出的手抓了個空,摸到一股空氣,再反應男人已經走到院子裏。


    她趕忙追出去,“喂,你這是幹嘛啊?”


    迴應她的隻有空氣和冷漠的背影,南明月站在台階上,腦瓜仁子一直發疼。


    難,真是太難了!


    明明一句再正常不過話,在裴澤奕眼裏居然就成了自己在趕他走,她分明就沒那個意思啊。


    本來拍戲就很累了,迴來還要哄男人,職業女性真的好難。


    南明月靠在門框上,輕輕歎了口氣。


    迴到屋裏,南明月環視一周,發現男人看到書籍還放在桌上,她走過去,拿起書收到,又走到裏屋裏。


    南明月坐在床邊,掏出手機給裴澤奕發消息。


    南明月:你的行李還在這兒,要找人給你送過去嗎?


    這樣挑釁意味且又諷刺的話,裴澤奕當然沒迴,南明月也懶得管了,每次從戲裏抽離時,人都會頹上好一陣子,她沒工夫在緊要關頭搭理無理取鬧的裴澤奕。


    收拾完他的行李,南明月進行簡單的洗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天還沒亮,固定生物鍾叫醒了南明月,她睜開眼,看著天花板發呆。


    昨天裴澤奕好像生氣走了?


    混沌的腦子漸漸清晰,昨天的事也清楚起來。


    昨天,拍戲時她受到了孟導的提點,一直和陳晨探究到太陽下山,因為家裏還有個男人在等,孟德德很貼心的讓她早點迴去。


    對於這種特殊待遇她是極為反抗的,尤其是牽連到工作,她非常抗拒,再加上因為安裝洗漱裝置的事情,導致她昨天心情不佳,以至於迴去後,也沒有好好和男人說話。


    想到離家出走的男人,好不容易休整過一晚的腦子又開始密密麻麻地發疼。


    論到最難搞的男人,除了裴澤奕不會再有第二人了吧。


    南明月翻了個身,掏出枕頭下的手機,微信界麵上,和裴澤奕發的消息還保留在昨晚她發的那條,經過一晚,對方也沒有迴信。


    南明月點擊輸入框,編輯短信。


    南明月:昨天頭有些疼,說話態度不好,你還在生氣嗎?


    消息發過去的一秒,對方很快就迴來過了。


    什麽?!


    南明月睜大眼揉了揉,定睛在微信頁麵上。


    ——對方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


    什麽?!


    裴澤奕居然把她刪除了?


    他倆經曆過分手吵架,沒有哪一次是把自己刪了的,這次居然就因為一句話,而把她刪了?


    南明月閉著眼,猛吸一口氣。


    shit!!!


    *


    鮮少人住的賓館突然住進來一位模樣端正的男人,招待所老板娘心思蠢蠢欲動。


    借著送吹風機,檢查住房安全的借口,老板娘一直往3103的房間走。


    這次是以招待所年久失修,熱水口管道不靈為由,敲響了3103的門。


    咚咚咚,咚咚咚...


    安靜3樓走廊傳來一陣規律的敲門聲,老板娘理了理自己的短卷頭發,又撥弄了兩下劉海,大概半分鍾的時間,門開了。


    粉刷成黃色的木門打開,露出一張與周遭環境極為不符的臉,老板娘笑容放大,眼睛都在泛光。


    “什麽事?”


    裴澤奕不耐煩的開口,眉心的溝壑折疊起幾座山巒。


    老板娘笑容斂住,把盯著他的唇,聲音拔高了好幾度:“客人你好,請問你房間的熱水能正常使用嗎?”


    裴澤奕瞥了眼洗手間的方向,迴頭看著老板娘:“正常。”


    “正常,正常就好。”老板娘大腦迅速飛轉,“若是房間內有物件故障不能使用,客人直接下樓找我就行。”


    裴澤奕沒接話,眨了下眼直接把門關上。


    看著突然關上的門,老板娘笑容停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剛才裴澤奕待過的地方若有所思。


    即便沒禮貌,男人還是那麽帥氣。


    老板娘轉身,小高跟噔噔噔噔的跑下樓,這麽帥氣又有脾氣的男人,一定要跟自家老公分享分享。


    *


    關上門後,裴澤奕在轉不開身房間打了個轉兒,隨即坐在床位。


    氣,還是好氣。


    尤其是生氣被無關人打斷,那股子氣仿佛被人截住無處發泄,裴澤奕上半身躺在床上,拿出褲兜裏的手機,看著南明月發來的消息發呆。


    南明月:你的行李還在這兒,要找人給你送過去嗎?


    看到這句話,氣仿佛被重新點燃,氣尾冒著煙,有愈發燃燒的氣勢。


    艸!


    這話什麽意思?


    這是趕他走嗎?


    氣憤蔓延到心上,裴澤奕閉了閉眼,點進南明月的頭像,找到刪除鍵,想都沒想就按了下去。


    手機被摔在地上,瞬間屏幕炸裂,裴澤奕坐在床上,被氣得腦仁子發疼。


    他千裏迢迢的來這,推了重要工作,拚命的擠壓時間,卻得到南明月不痛不癢的一句你妨礙我。


    裴澤奕冷笑,他的麵子被南明月踩在地上踩壓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他主動撿起。


    可他的退讓又換來什麽?


    裴澤奕起身,俯下身子去撿地麵的手機,黝黑黑的屏幕已經碎得不成樣子,幾塊碎渣掉落在旁,撿起來時,還有碎片繼續掉落。


    手機握在手裏,已經開不起機,裴澤奕煩躁的把手機扔在一旁,站起身。


    ......


    天色已晚,鎮上的人寥寥可數,開著的店也隻有僅有的幾家,裴澤奕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瞥見一家手機店,裴澤奕想起自己的目的,轉頭朝裏麵走去。


    手機店的老板坐在吧台後玩著手機,大概是隻逛不買的人太多,瞧見人來也沒起身。


    鎮上的手機店款式不多,裴澤奕隨意的瞄了一眼,沒有自己用的那一款,但事權從急,顧不了那麽多。


    裴澤奕朝著老板方向走去,修長的長指彎曲,喬巴在玻璃台麵上。


    “什麽事?”老板抬起頭,瞧見男人的長相,放下手機隨即站起。


    裴澤奕掀了掀眼,溫聲道:“把你們最好的手機拿出來。”


    老板眉眼欣喜起來,眼珠子轉溜溜的,朗聲道:“好的,您稍等。”


    裴澤奕半身倚靠在櫃台上,看見老板從最顯眼的櫃台裏翻出幾個手機。


    “這是水果品牌最新款式,這個是國內品牌出的保時捷款,都是我們鎮店之寶。”


    鎮上消費單一,因為年輕人流失,留守老人居多,賣得最好的是山寨機,又便宜質量又好,再者就是1-2000價格區間的國內品牌手機。


    像這種價格在5000以上,功能較多的高級手機,買的人少之又少,看見商機來臨,老板鼓足了勁的介紹。


    裴澤奕不耐煩聽,瞥見南明月用的那款,隨手一指,挑了個黑色。


    “就這個吧。”


    對於客人難得的爽快,老板不大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接過男人遞來的卡,老板問道:“客人,您還有什麽需要嗎?這裏可以貼膜還有手機殼。”


    裴澤奕想了想,問:“你們這裏可以修手機嗎?”


    *


    迴去的路上,裴澤奕還是沒有想清南明月為什麽變了這麽多,之前的她一直很聽話,善解人意又為他著想,事事以他為先,如今卻越發的不把他放在眼裏。


    雖然舅舅提前告知了南明月的反應,但他心裏還是對她保有一絲期待。


    擔心她拍戲期間的個人生理問題得不到解決,他當日就趕到市區替她準備移動廁所和淋浴間,沒想到等到一句:你妨礙我了。


    原來,這一個月的想念在她眼裏是不過是妨礙,自己到底是自作多情了。


    道路兩邊的路燈亮起,昏暗的暖光照在腳下,裴澤奕望著麵前的招待所微微出神。


    招待所的老板娘和老板坐在門前的板凳上嗑著瓜子,閑聊著天,瞧見迴來的裴澤奕,老板娘立即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瓜子殼,抹了把嘴。


    “客人,你迴來了?”


    裴澤奕挪了挪眼,朝老板娘的方向點了下頭。


    老板娘眼睛亮起,裏麵有星星在閃,“這麽晚去哪兒逛了?”


    瞧見開屏的自己媳婦,老板站起身走到老板娘身邊,手搭在肩頭:“我們鎮上風景還是很好的,往前走五公裏左右,有座小山,空氣怡人好的很。”


    裴澤奕眼睫微垂,沒有看他,“嗯,有機會去。”


    他略過夫妻兩人,沒再搭話,徑直朝屋內走去,瞧見男人失魂落魄的背影,老板娘懟了懟丈夫的手,用隻有兩人的聲音問道:“他怎麽了?好像不高興的樣子。”


    老板樂嗬嗬的笑:“你管他呢,就一個客人而已,隻住一兩天。你操心那麽多幹嘛。”


    老板娘翻了個白眼:“這男人一看就非池中之物,我當然知道他不會多待啦,這樣的人看著養眼,趁著還在多看看。”


    看著男人消失在樓梯的背影,老板娘又問道:“你說,他來這個小地方做什麽?”


    “我哪兒知道。”老板對男人沒得一點興趣,胡亂說了個理由,“估計就是這地方的人吧,就是小時候搬去城裏了而已。”


    “我覺得不是。”老板娘手指摸著下巴,琢磨道:“他今天的狀態首先是很冷很生氣,現在是很落寞,一副沒想開的樣子。”


    老板娘:“以我這四十多年的經驗啊,我估計是失戀了,被人甩了,所以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躲清靜。”


    “嗬嗬嗬。”老板大笑幾聲,“就你那四十年經驗?我瞧是看肥皂劇的經驗吧。”


    *


    3103房間,窗外的夜空星星閃爍,布滿整片天空。


    裴澤奕點燃一支香煙站在窗前,窗外的寒風吹在身上,吹散了一些濃愁,臉上一如既往地平靜。


    頭頂一盞吊燈在風的吹拂下輕輕晃動,投遞在男人的眉眼,時暗時滅,或許是煙霧熏染了眼睛,裴澤奕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


    他拿出手機,把南明月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


    手機店的老板會修手機,並把聊天記錄遷移到了新機裏,原來的聊天記錄都還在。


    男人舉著手機一條條地往上翻,並不算多的聊天記錄,來迴看了一個多小時。


    他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等到微信消息裏的信息全被翻出來看了一遍後,腦子裏終於了有了清晰的認知。


    裴澤奕在找她真心實意的跡象,哪怕隻有一絲。


    終於,在三個月前的聊天記錄裏,他發現了蛛絲馬跡,也許是南明月事業的進步,導致兩人的接觸出現了縫隙,她越來越忙,心思全放在了工作上。


    是啊,以前的南明月沒有那麽出名,工作也不飽和,所以滿心滿眼的都是他。


    他能想到,在她無聊的那段日子裏,有多麽希望自己能夠經常去看她,她在a市沒有朋友,和同學聯係的也不多,最為熟悉的就是自己了吧。


    貌似現在的局麵也有自己的原因,在南明月的事業上,他一直沒有無視,而是在有意無意的幹擾。


    裴澤奕放下手機,後腿兩步,坐在了床邊。


    環繞了房間一周,他閉上眼,努力克製住情緒,成年後的他鮮少發泄,而這間小小的房間也沒有能夠讓他發泄的東西。


    一張床、一台電視、一個櫃子,兩個床頭櫃便沒有其他多餘的東西。


    情緒無法發泄,也沒有的排解辦法。


    南明月又重新迴到了黑名單裏。


    第二天,金黃的日出透過窗戶照進屋內,裴澤奕被陽光吵醒。


    昨晚稀裏糊塗的躺著躺著就睡著了,連被子都沒有蓋,再次醒來時全身僵硬的不像話。


    第一件事,他偏過頭,瞄了一眼手機,目光微閃。


    經過一夜,事情被想開,有些東西變得沒那麽重要。


    裴澤奕動了動手指,把南明月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並且編輯了一行字:


    裴澤奕:送過來吧。


    盯著南明月的小貓頭像看了許久,裴澤奕眨了下眼,按下了發送鍵。


    下一秒,微信界麵彈出一條消息。


    “你還不是(她)的好友,請發送好友驗證請求。”


    裴澤奕30年的人生中。


    第二次,再次摔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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