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初七已經來到了法蘭郡城南區的貝克街治安所。一位金發碧眼的接待員打著哈欠,打開了接待室的大門,已經在門外等了一陣的初七第一個走了進去。


    治安所的接待室與辦公區並沒有明顯的分界。碩大的房間周圍有幾個小房間,門都敞開著,一眼瞥進去看到裏麵的辦公桌堆滿各種文件夾,紙張、文件夾、墨水瓶和各種雜物。


    初七簡單地介紹了下來意,接待員一臉狐疑,不過還是很快就安排了一位治安官來對接。


    這位治安官年紀大約有30歲,帶著一身清晨特有的起床氣。


    “叫我根特就好。既然是來尋求治安官的幫助,那麽先來登記一下吧。”


    說著鋪開紙,拿起鋼筆在墨水瓶裏蘸了蘸。


    “名字?”


    “不記得了……”


    “職業?”


    “不記得了……”


    “住址?”


    “不記得了……”


    治安官抬頭看了初七一眼,疑惑道:“那你記得什麽?或者……你應該去教堂或者精神病院去看看。”


    初七壓抑住心底的一點怒氣,道:“治安官先生,我正是因為突然失去了記憶,所以才來治安所尋求幫助的……請問伯納德先生在嗎?”


    聽到伯納德的名字,一位年長的治安官走過來瞥了初七一眼。敲了下桌子,把根特治安官叫走了。很快,根特治安官重新迴到桌邊,滿麵堆笑,道:“我幫你叫了杯咖啡,不著急,我們慢慢談。”


    “伯納德隊長今天剛好不在,我們會轉告他的。如果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那麽該怎麽稱唿呢?”


    “……可以叫我初七……”


    初七簡明扼要的把自己昨晚遇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根特治安官在紙上一字一頓地記錄著:“突然失去了記憶……城郊的莊園……嗯,還有遇到其他的異常情況嗎?”


    “情況我們已經基本掌握了。這樣吧,初七先生,接下來我們會安排人手來聯絡市政廳或者其他部門,看看有沒有你的身份信息。”


    “下周的這個時間,你不妨再迴到治安所,來打聽打聽有沒有什麽新的消息。”


    從治安所裏出來,整個法蘭郡城已經熱鬧了起來。拄著手杖,戴著禮帽的男士,穿著緊身裙的女士,叮叮當當的馬車,冒著白氣的蒸汽車來來往往。


    初七站在街頭,看著熱熱鬧鬧的車流和人流,卻不知道要去哪裏。


    “到目前為止,恐怕我是整個法蘭郡城最倒黴的。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的住址,忘記了所有的家人朋友,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身份信息是空白,人際關係是空白,生存資源是空白,簡直就像完全憑空出現在法蘭郡城一樣。


    渾身上下隻有一身被雨水淋濕又暖幹的衣服,一隻懷表。自己認識這裏的文字,可以無障礙交流,此時位於法蘭郡城南區的貝克街,現在的時間是西曆1913年9月16日星期六上午10點鍾。


    以上就是初七此時掌握的所有信息和物資。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淋濕又暖幹的衣服穿著不太舒服,整個人又困又乏,肚子也逐漸餓了起來。不知道多久沒有吃過東西。想象著各種食物咀嚼的口感,越發饑餓難耐。


    貝克街上的食物店和麵包店傳來各種食物的香氣,招牌上價目表清清楚楚:每條黑麵包=5便士;20條黑麵包=1鎊……確實不貴,但初七摸遍了渾身上下的所有口袋,沒有找到任何東西,連一個硬幣都沒有。


    “就算我是失去了記憶,難道連一件隨身攜帶的東西都沒有嗎?錢包,鑰匙……哪怕是一張報紙也好……”


    但的確什麽都沒有——除了昨晚離開莊園的時候,夫人送給自己充當信物的懷表。


    “治安所那邊至少要等到下周才有消息。看來隻有先把這塊懷表當掉,換點錢應急,找份臨時的活來做……如果找伯納德先生需要這件信物,再贖迴來就好。”


    初七迴憶著昨晚看到的法蘭郡城地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兩三個街區之外的摩爾曼斯大街上就有幾家銀行,附近應該有從事典當或者抵押業務的門店。


    果然沒錯,初七很順利地找到了一家典當行。


    這是一間毫不起眼的小典當行,門前的兩叢綠植幾乎把門店遮住了。外牆被白灰粉刷的慘白,走上三階台階,就能看到店門旁邊的金屬銘牌:摩爾曼斯大街43號典當行。


    初七推門進去,迎麵是一個巨大厚重的橡木櫃台,櫃台上的一旁放著一台古老的打字機。櫃台後麵是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老先生,留著兩片胡子。胸前的卡牌上寫著:波爾·伯恩。


    伯恩先生問明了初七的來意,便接過懷表小心地端詳起來。


    這塊懷表還是挺漂亮的,黃澄澄的外殼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做工精細而考究。表盤上三個指針有條不紊地滴答作響。也沒有什麽摩擦刮痕之類的。隻是不知道是鍍金還是純金,但無論哪一種,都是挺值錢的。


    伯恩戴上專用的眼鏡,仔仔細細研究了一圈,笑容越發可掬。


    “這塊表是15年前的經典款式……我來計算一下當前的典當價格……”正說著,旁邊的打字機突然滴滴答答吐出來一張紙來。


    伯恩放下懷表,拿過紙看了一眼,一臉驚訝。


    “這位先生,抱歉這塊懷表我不能收。這塊表……有汙染。”


    嗯?自己剛才還試過,懷表的各項功能完全正常。即使時間不是特別精準,隻要簡單地調一下就好……等等,他說的好像不是損壞……


    “……汙染?這是什麽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伯恩一臉歉意,道“這是打字機給出的提醒,這塊表如果收了會有一些麻煩。”


    打字機給出的提醒……這是什麽鬼?


    “不過……”伯恩露出了一副神秘的表情:“打字機看上了你的另外一樣東西,並願意給出一個你無法拒絕的條件。比如現金,比如信息,我猜你一定有很多問題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啊?無法拒絕的條件?”


    初七一臉驚訝,自己渾身上下除了這隻懷表,就隻有一身衣服。如果看上了衣服,豈不是要去裸奔?況且衣服並不值錢。


    還能提供信息?……什麽時候典當行還提供諮詢服務?難道有什麽陷阱?


    “你看上了我什麽東西?”


    伯恩換上了一臉笑眯眯的樣子,道:“不是我,是打字機。但這個典當,我可以保證對你絕無壞處。”


    打字機想要的?應該是操控打字機後麵的人想要的吧。


    初七猶豫了一下,難道是自己的頭發、血液、皮膚之類?也許一些巫術之類會用到……但馬上12點鍾了,中午飯還沒有著落……並且自己也確實有太多問題想要知道答案,哪怕安慰性質的答案也好。


    “那麽,需要我典當什麽?……大概可以拿到多少現金呢?”


    伯恩微微一笑:“現金很重要,但在這個世界,信息更加重要。至於典當物,隻有簽訂保密契約才能告知。如果不放心,可以選擇較少的典當份額。”


    “那麽……可以告訴我現在擁有多少典當物嗎?”


    初七拍了拍口袋:“除了我身上的這身衣服和我本人,我現在可拿不出任何東西了。”


    倒不是故意亮出底牌,而是要先劃一個圈,免得被坑——沒準自己名下有值錢的股票房產之類的呢?如果這是競爭對手設計的圈套,豈不是輕鬆被搞破產?


    伯恩笑眯眯的繼續道:“這你完全不用擔心。你的典當物相當充裕,可以說有無數份。而且就在你本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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