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不負這個名字的寓意,裏裏外外借女眷交際的時候幫了織造大臣不少忙,雖未出嫁,織造大臣卻是極為信重她的。


    吳慧有心抬舉,便帶著雲初夏大大方方地從貴女聚集的地方晃了一圈,言談頗為親近,看得過來入學的貴女們一陣眼紅,打心底不敢小瞧起這個麵容雖然還未張開,但已初顯絕色之姿的女子來。


    ……


    兩人走了一陣,忽然聽見書院鍾樓上的大銅鍾咚咚地響了起來。


    吳慧比雲初夏入學得早,先生又有課,當即告辭,任由雲初夏重新被一群好奇的姑娘包圍起來。


    “大姑娘,您這是打定主意要抬舉她了?”


    吳慧大步流星地走得飛快,後麵的丫頭不得不小跑幾步,才趕上她。


    “誰說不是呢?”她挑了挑眉,並不迴頭看雲初夏在女人堆裏遊刃有餘的樣子,“我隻不過是給了她個台階而已,她就能自個兒拚到這裏來,難道不是個有本事的?”


    “她長得好,又有學識,還能拚,以後定然是個有本事的。那我也不好給她放到一般人家裏,你說是不是?”


    “那是當然,姑娘英明神武,那雲姑娘以後絕對是個有造化的。”


    織造大臣家裏也不是第一迴做這種事了,那丫鬟聞言也不吃驚,隻低聲奉承著。


    “讓我想想,我該給她找個什麽好地方去。”


    吳慧一笑,從袖筒裏又滑出柄一模一樣的孔雀扇子,不住敲打著手心。


    這樣的女人,堪稱上品中的上品,到底是送到前來南巡的楚王家裏去,用美人計把自家從江南官場裏摘出來,還是送到地頭蛇安王府裏,讓這個先皇最寵愛的幼子去保他們家呢?


    “世子,這是江南吳家送過來的信。”


    福全手上捧著一封灑了金的信箋進來,頭壓得低低的,並不敢看上麵寫了什麽。


    正做尋常燕居打扮,隻在身上披了一件大氅的小王爺伸手接過,隻在信紙上匆匆一掃,就差點笑了出來,順手就甩給跟進來看熱鬧的伴讀。


    “你看看,這些人也是狗急跳牆了,什麽招兒都能想得出來。不僅想給我爹塞錢塞人,這送美人都送到我跟前來了。”


    一身青衣,別有一番落拓風味的郭琳好奇地接過信。


    “楚王世子殿下敬啟……有美一人,芳齡二七,有傾國傾城之貌,可充世子宮苑……門下走狗吳氏頓首百拜。”


    郭琳還沒看完,就忍不住嘖嘖出聲:


    “好豔福啊,世子殿下,怎麽就不順水推舟地收了呢,反正也是下頭獻上來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正準備提筆迴信的楚王世子給了他一個白眼。


    “好啊,我收了,然後賞給你,你敢要嗎?”


    “不敢不敢,人家是送給世子你的東西,我怎麽好意思要呢?”


    郭林頓時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他剛才也不過是開玩笑的。


    要知道天子還在上麵盯著呢。


    楚王雖擔著個王爺的名頭,卻是個實打實的異姓王,比不得司馬家正兒八經分封下來的藩王。要是收了底下官員的孝敬,正為鹽稅商稅著急上火的天子迴頭就能讓楚王父子腦袋搬家,從此讓五大王變成四大王。


    “諒你也不敢,這次就饒了你。”楚王世子笑了一陣,迴頭臉色卻陰沉下來,“這東西不能留,迴頭被人查到了,咱們也得吃瓜落。”


    “也不知道這織造府吳家,和江南官場貪腐有什麽瓜葛,以至於要送美人過來。”


    說起這吳家,他就一陣頭疼。現在吳府裏都還有個奉聖夫人,是當初奶過聖天子的奶嬤嬤,也真是看了她的情麵,整個吳家才得了製造大臣一職,不說織造大臣自己撈的,光是別人逢年過節孝敬的東西,就是萬兩萬兩的收。


    而且吳家每年都要在江南之地挑許多美人,不遠千裏地送往各地有權有勢的人府裏。單是在京城的時候,他就見到齊王世子那個二傻子大大咧咧地把自家美妾拉出來倒酒,說是吳家獻上來的絕色美人。


    江南人傑地靈,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吳家這麽日複一日地獻上去,單靠姻親關係結成的那張網,就足夠讓人投鼠忌器了。再有一層天子奶嬤嬤的關係在,他們家是異姓王,又怎麽敢輕動天子的親近人物?


    楚王世子呆坐一旁,想得頭都痛了,卻聽郭琳搖頭晃腦道:


    “你這就是鑽牛角尖了,那吳家未必有什麽,恐怕就是下意識送美人來求個心安而已。真要查,你不如從江南的安王上查起,那才是整個江南的重中之重。”


    荀玉聞言,頓時苦笑。


    剛才還是天子的奶嬤嬤,這迴就得往藩王身上去查了,真是一塊骨頭比一塊骨頭難啃。


    安王可是先帝生前最寵愛的幼子,甚至在晚年,一度還起了廢長立幼的念頭,差點把當今天子從寶座上掀了下去。這一念頭剛起,就被太後和群臣打壓下去了,但兄弟君臣之間,到底也留下了深深裂痕。


    為了不讓史書上兄弟相殘之事重演,先帝在重病將死之時,甚至還留下遺詔,把安王封到了遠離京城,又是膏腴之地的江南一帶,還能在江南有幾千精兵守衛,好讓他永遠坐享繁華。


    即便如此,禦座上的天子也對這個分封到江南的幼帝深懷忌憚。本次南巡,除開厘清江南官場民間的貪腐情況,收上鹽稅商稅之外,便是暗中查探安王是否真的如他的封號一般安分。


    還有一件事,一直梗在荀玉心中,讓他隱約有些不安。


    那便是當年的敬國公一家子,在天子任命為鎮南將軍之後,莫名其妙的滅門案件。


    雖說官府派仵作驗過了,鎮南將軍宅真的隻是意外走水,隻不過在深夜,一時難以逃脫才滅門。但是在他看來,鎮南將軍一案,可並不是那麽簡單。


    鎮南,鎮南,這個指向性實在是太明顯了,那麽又有誰,害怕南方被人鎮壓呢?


    隻可惜,時隔多年,當年的證據早就毀了大半,根本無從查起。


    “罷了罷了,既然吳家可送可不送,那我就幹脆迴信一封,直接迴絕了吧。”楚王世子提起筆,在雪白的紙上一劃,“咱們探查官場正到緊要關頭,可不能因為一二美女就軍心動搖。”


    屋子裏幾人正撓頭思考怎麽擺平江南官場還有南邊藩王的事,突然就聽見外麵守著的下人齊聲唿喊楚王駕到,緊接著大門吱嘎一響,“楚王”抬頭挺胸地就走了進來。


    楚王世子眉頭微微一動,一星被火燒過之後的紙屑就晃晃悠悠地飄了下來。


    ……


    “楚王”剛一進來,就聞到屋子裏一股煙火味。扮成楚王的曹平鼻子下意識抽了抽,隻覺這味道頗像是信紙燒過的味道,立刻就明白了,裏麵幾人正在密謀著什麽事,自己這時候過來,正好打斷了幾人。


    這樣想著,當下就對著兩人一拜。


    “卑職可有打攪到殿下議事?”


    楚王世子放下手中舉著裝樣子的字帖,看向對麵穿著楚王服飾,扮成父皇替身的暗衛。


    別的不說,曹平現在裝楚王是裝得越來越像了,就連福全也說有了楚王七成風範。從前還會怯場,要熟悉規矩的太監在後麵提示,到現在不需人提醒,自己都能在酒宴上遊刃有餘地談笑風生。


    整個人從畏畏縮縮到有了幾分王霸之氣,幾乎是脫胎換骨的改變。


    荀玉眸光一閃,笑得溫文爾雅:


    “哪裏,剛剛和阿琳對了幾句詩,寫下來覺得不對味就燒掉了,父王學富五車,可要過來和兒臣試試?”


    曹平雖然被楚王府的幾個清客逮住灌了不少墨水進去,本質到底還是個不讀書的武人,席上做幾句打油詩還行,但要是讓他真和才名滿京都的楚王世子對詩,他還是有點發怵的。


    “這……本王突然想到知府下午還要請本王去賞花,就不多耽擱了。”


    曹平幹巴巴地說完,立刻又風風火火地出去了。


    ……


    楚王世子慢悠悠地把桌上的字帖展開、鋪平,盯著“楚王”看不見的背影,忽然低聲道了一句:


    “高素卿。”


    “屬下在。”


    也不知道怎麽做到的,暗處立刻就出現了個麵容普通到滿大街都是的男子。


    “多派人盯著他點。咱們畢竟是出門在外,江南官場又不是什麽善地,父王的‘安全’,可是重中之重。還有,你再從衛士裏麵找找看有沒有和他麵貌相似之人,著人先調教著,到時候我有用處。”


    荀玉刻意在安全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高素卿顯然聽懂了更深的含義,又無聲無息地消失,顯然是安排跟著的人手去了。


    隱藏在暗處的白袍衛走後,楚王世子和一旁看戲的郭琳交換了個眼神。


    這臨時選出來扮演“楚王”的曹平,現在演得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不過,這對他們而言卻不是什麽好事。


    他們家奉了天子之命表麵上是出來巡查鹽政,暗地裏還有一條暗訪官場和藩王的命令在裏頭。江南官場裏麵的關係有錯綜複雜,再加上先前鎮南將軍一案,更是隱隱浮現刀光劍影。


    為了能保質保量完成任務,楚王幹脆就和世子兩個分道而行。


    世子經驗尚淺,就在明麵上遊山玩水,做足不諳世事的公子哥派頭,隨行的楚王則幹脆就找人假扮。而真正的楚王,則是白龍魚服,微服私訪,除開每隔幾日就飛來的密信之外,誰也找不到他的行蹤。


    他們一家在江南一待就得一兩年,下屬扮楚王辦得久了,難保就不會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來。


    織造大臣府裏發出的信,沒幾天就從正在遊山玩水的楚王世子那裏返了迴來。吳慧打開信之前,滿心歡喜,打開信之後,卻難免有些失落。


    楚王一脈拒絕了自家的親近,態度委婉,但信裏透露出來的意思卻頗為堅決。


    他正妃未立,不敢在在新婦進門之前納這麽多美人,攪得家裏雞犬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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