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似乎是在悲號,似乎是在長嘯,未命名的戰艦開足了馬力,用她那近代化軍工產物中足以算得上是優秀的動力係統,驅動著螺旋槳向破曉號衝去。


    在衝出船塢的那一刻,她的身軀終於是暴露在了世人的眼中。


    漆上了藍色為主色調的防水漆,優雅如同深海的獵人。同樣是四門火炮,但卻是三聯裝的炮管以前二後二風方式布置著。尾部的魚雷發射管相比破曉號是有所減少,隻有兩聯裝魚雷,左右各一座。


    身著深藍之衣的未知名船艦,在那一刻,打響了她那改裝出港以來的第一炮。在火控係統和計算機的幫助下,半數炮彈穿透了一艘半身已經化作珊瑚礁的幽靈船木夾板,擊打在它那不知為何又重新接迴來的龍骨之上。


    似乎是有某種生物的悲鳴與哀嚎,這一艘舊時代的幽靈船掙紮著,緩緩向著水下沉沒……


    “有什麽東西附著在幽靈船裏麵!”


    我見此,急忙發令道。


    “打它們的船身!打那個叫什麽甲區的地方!!!”


    “是核心區!”一旁正在操舵,讓這一艘幽藍的戰艦在舊式炮彈雨下靈活扭動著她那龐大的身軀的,是船長,這名本來隻駕駛過民用貨船的男子,他此時替我說出了我想要說的話。


    “對!舊式那裏!!”我用力點了點頭,“這艘船的防禦力和前麵那個鐵王八差不了多少!壓上去!!”


    轟——!!!


    突然,船身猛然震動了一下,差點就將我摔倒在指揮室的地麵上。


    “發生什麽了!?”


    “魚雷!!是魚雷!!”大副正在大聲叫道,“船頭左側中了一枚魚雷!!”


    “為什麽那些家夥會有魚雷!?”我驚訝地問道,“進水了嗎!?”


    “沒有,防雷帶很厚,還可以堅持下去!”大副答道。


    “雷達呢?不,水下聲呐呢!?”


    “不知道!”一名本就在這艘戰艦上的水手男子一臉迷茫,“聲呐沒有捕捉到魚雷……”


    “別管聲呐了!已經被水鬼破壞掉了!”鄭小南走來,“司先生!要準備甲板戰鬥了!”


    “那就打吧!”我答道,“魚雷可能是水下被幽靈控製的現代船隻打來的,想辦法去搜索魚雷!不然就給我把那些魚雷躲過去!”


    船長向我建議道:“司先生,那走z路線吧?”


    “我不管是什麽路線,隻要能躲過魚雷,都無所謂。”我拋下一句話,“船長,這艘船交給你指揮了!大副,你和指揮室的其他人留在這裏幫忙!別告訴我你們這些水上混的家夥搞不過那些早就死了一次的幽靈船!”


    “明白!!”


    “是——”


    兩人大聲應答。


    “鄭小南,準備保衛甲板!別讓那群家夥登上船!”我整了整胸肋間的兩把左輪,將身上穿著的長雨衣的帽子套到頭上,提起一旁的一把霰彈槍,推開了指揮室的門。


    “吼——!!”


    似乎是在嘶吼一般,幽靈們吊在護欄上,正在向著甲板爬來。


    轟!!


    直接扣下霰彈槍的扳機,感受著臂彎傳來的猛烈後坐力,子彈將一隻向著我張牙舞爪的幽靈噴射而去。子彈在它的身上擊出了一大攤雪花,臉上,胸口,腹部,手部,長尾……這便是霰彈槍的優勢,近距離威力巨大且無法閃躲。這一隻幽靈被我直接轟下船,在狂風掀起的海浪上濺起了一小朵水花,消失在了海中。


    它還沒有死,我能感覺得到——但我卻沒有空閑理會它。更加多的幽靈攻了上來,甲板上的副炮組和那四門主炮,如果被這些無孔不入的幽靈塞滿了的話,那可沒辦法繼續向著幽靈船群進攻。


    轟!!


    一枚從幽靈船群打來的炮彈擊打在了甲板上,其外殼迅速裂開,裏麵的黑色液體流出,很快便燃燒了起來。那是石油嗎?但即便是這種易燃的液體,在這種傾盆大雨的狂襲之下,也是沒有任何的燃燒機會。剛一升起的小火苗馬上就被大雨唿嘯著擊滅——就如同岸上生者的希望一般。


    轟——!!


    在這麽近距離之下觀察巡洋艦的主炮咆哮射擊,不可謂不震撼。然而,幽靈們並不理會這些震蕩感,繼續向著這一艘幽藍艦船撲來。在它們的後方,原本應該是它們的友軍的幽靈船群,絲毫不理會這些攻上甲板的幽靈的存亡與否,炮彈依舊是傾瀉而發。即便是一些幽靈被它們打出的炮彈砸穿了腦袋,或是打穿了胸膛,也依舊是沒有停火。


    它們想要將我們,與這些幽靈一齊全部葬送入海洋之中。似乎是失去了曾經對決時展示出來的陰狠與狡詐,幽靈們悍不畏死的,如同喪屍一般撲來。揮舞著長爪,狂亂地向周圍的一切發動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的攻擊。


    “啊——啊!!不要啊!!!”水手們的慘叫聲不時響起。


    即便藏起來也沒有用。在這一艘船上,無論躲到那裏,都沒有用。一旦船沉了,等候著所有人的都是死。無非是早死一些還是晚死一些的區別而已。這個時候的軟弱,最終隻是會害了他們自己,讓他們承受著悔恨埋骨海中。


    “吼——!!”


    “嘶嘶——”


    幽靈們興奮地舔著利爪上的血液,更加瘋狂地進行攻擊。甚至是無視了可能是重要目標的炮塔而向船員們發動攻擊。


    唰——!


    “……”絨衝了出來,身上穿著一件被削去半截的成人雨衣,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但還是非常適合這種雨滴幾乎能把人砸暈過去的天氣。


    紅姬將一名幽靈攔腰砍斷,劍刃似乎因為沾染了血液的緣故,在慢慢變得緋紅。越是誅殺敵人,它的緋紅越是濃厚,直至潮紅一般的羞澀。


    “這把劍什麽迴事!?”鄭小南看著衝殺在第一線,不時將短劍紅姬當成是拋擲武器,不時將斬下的幽靈長爪撿起進行瘋狗一般的攻擊的絨,一臉震驚,“她真的是人嗎?”


    “不知道!”伍淵拿著一把步槍,站在樓梯後,不時進行射擊掩護。


    而鄭小南則是持著一挺機槍,架在副炮組的防彈凹槽處,向著湧來的幽靈們發射子彈。不時的點射,讓幽靈們陷入了被動之中。


    但另外一邊,破曉號上麵的情況卻不是太好。或許是缺少了絨這種能極大幅度削減敵人有生力量的戰力,此時一座魚雷發射管已經在幽靈們悍不畏死的攻勢下發生了爆炸,炸塌了半邊船尾。但所幸是沒有波及到動力係統,不然的話……


    而幽靈們則是順著這一條路,向著破曉號內部發起了攻擊……


    “絨!有辦法到破曉號上嗎!?”我想已經將船艏的幽靈盡數斬殺,如同沐浴在鮮血之中的鬼神一般的絨叫住。


    “太遠。”


    “明白了!!”


    我轉身進入到指揮室中:“船長,向著破曉號開過去!支援破曉號!別讓那家夥沉了!”


    “收到!!”船長猛然一轉舵,腳下的幽藍戰艦緩緩轉向,目標是前方的破曉號。


    轟——!!!


    “是友軍!!!”突然,遠處一艘幽靈船被導彈命中,燃起來熊熊烈焰。那一道烈焰,即便是大雨,一時也沒有辦法奈何得了它。


    是從一艘先鋒驅逐艦上麵射出的導彈,在科技製導裝置下,很輕易的就命中了目標。


    而在其後,是六艘軍艦,這時也都是進行火炮攻擊……幽靈船的攻勢,大減。


    但,真正麻煩的東西,卻慢慢出現。


    海上,伴隨著風暴的,是逐漸升起的迷之氣霧。雖然有風暴在吹散,但霧氣卻似乎在不斷傾瀉一般——永無止境的湧出。


    在幽靈船最後方,一艘龐大的戰艦上。男子興奮地看著周圍升起的迷霧。


    “你終究還是來了啊!!!深海所隱藏的艦隊,全部都浮出水麵吧!!讓背棄者品嚐亡者的哀嚎吧!!!”


    一襲青衣,如同暴風下的幽影。雪白長劍出鞘,儒雅風流間,卻帶著一絲桀驁不羈。昔日的海上霸主,葬送萬人如深海幽冥之人,再度重返人間。


    隻為……一個致死也不能割舍的執念,一個曾以深情寄托的殘願……


    ……


    某處海域,暴風席卷而來。海上,唯有兩艘古舊的帆船在靜靜漂浮著。任由瘋狗浪襲來,她們也沒有任何動搖。仿佛是不存在與這世上的虛影一般……


    “老大……”


    為首的老人身後,一名男子輕輕喊了一聲。


    老人似乎是從夢境中被驚醒了一般,身軀微微一震,看向男子。


    “諸位,準備與我一起,去赴那黃泉之約了嗎?”


    老人微微整了整身上的寬鬆長衫,將插在腰間的一把長劍扶了扶。


    “從五十年前,那一個夜晚開始,我們就已經準備好跟隨老大你……前往任何地方。”男子點了點頭,在其身後,二十幾名男子跟著站了出來,“我們這條命,早已經不存在於人間了。如果能用這剩下的亡骸,為老大你們鋪下通往黃泉的道路的話,那也算是值得了。”


    “嗯……”老人點了點頭,看向一旁,“取我戰甲!”


    “是!”兩名男子應答。


    一副輕裝甲胄披上,老人似乎是找迴了年輕時的英氣。長劍亮出,直至前方——


    “我鄭七海,曾經七海的霸主!如今退居市隱之人,來赴那同生死之約了!!老人名為鄭七海,曾經是……


    為禍東海,燒殺搶掠之人——海盜。


    “徐雨先!來吧!!讓我將你那對雪姬的執念,以及我們的誓言——永遠埋藏在著曾一齊稱霸的海洋之下!!”


    漆黑的長劍拔出,如同是猛獸的獠牙一般,直指那暴風雨中的徐雨先艦隊。迷霧伴隨著兩艘船,四散而發……


    破開海浪的艦船,向著已經交戰的海域進發。


    ……


    “t有利,全體集火目標重型戰艦——”


    無線電響著,由艦隊指揮官指揮著的一眾艦艇正向著幽靈船群衝去。


    “小心水下的水鬼,那些家夥會將水下聲呐和探測裝備破壞。全部打醒十二分精神!”


    指揮官向一眾艦船下令道。


    “滋滋——滋滋——”無線電的聲音沙沙作響。或許是在這雨天下,信號並不是太好。


    “驅逐艦進行魚雷投放!!”


    “了解。”


    “明白!”


    水麵上,兩艘驅逐艦將魚雷向著幽靈船艦群發射而去。似乎一枚魚雷在前行中途撞到了什麽,直接引爆,炸起了一灘血花。


    “小心水鬼!!”指揮官繼續提醒道,“觀察周圍是否有魚雷!那些家夥可是控製了許多潛水艇!”


    “滋滋——滋滋——”


    “注——滋滋——無線——滋滋……迷霧!!滋滋滋——”指揮官無奈地將無線電的麥克風放下,“希望其他船能夠注意吧。”


    一邊說著,他通過全船播音係統,向整船人喊話道:“戴上防毒麵具!接下來將展開迷霧作戰!”


    ……


    三方在這一場如同修羅煉獄一般的海域上展開混戰。無數的水下幽靈從海底鑽出,向著海麵上的艦隊殺去。但另一方,鄭七海的介入,導致兩方的幽靈在水中進行了廝殺。


    “嘶嘶——!”一隻幽靈感受著爪子沒入到和自己有著差不多猙獰麵目,身後是一條扭曲著的長尾的同類體中,麵容上浮現了喋血的笑容。


    但隨即,它的笑容便永遠定格在那一喋血的瞬間。它的上半邊腦袋被尚未斃命的幽靈用利爪插入,腦內被攪成一片混亂。


    血液在將海域染紅,所有的一切都在變得猙獰。


    ……


    l城市內,一座高大的樓上,麵上帶著慵懶氣息的男子正透過窗戶,向著海上混戰的區域望去。


    在他的視野中,可以見到,遠處一艘幽藍的戰艦正在對鐵白的戰艦進行支援。而海麵上,在暴風雨中,不斷有幽靈船破浪而出,向著軍方的艦群衝去。在另外一方,從內海出發的艦隊,展開了近距離的炮擊作戰。暴風雨讓視線失效,雷達與聲呐被破壞,剩下的便隻有近距離的廝殺。但在暴風雨之後,一隻由四艘巡洋艦護航的航母,正在遠處待命著。其甲板上一眾戰鬥機,早已準備待命。如果不是這不知道是吉還是兇的暴風雨的話,或許此時早就升空,將機上的魚雷炸彈往幽靈船頭上招唿了吧?


    “……”男子端起一旁的一杯飲料,輕輕喝了一口,“嘶——咖啡真苦。要提升幹活什麽的,果然不適合我這種慵懶大叔啊。”


    “那麽,y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將這海上所有的一切都滅殺呢?”男子唿出一口熱氣,“一切可都是已經按照你的要求,給你準備好了哦?就連海底的那個家夥,也已經是在等候著你的命令了……”


    “又在喝咖啡嗎?”這時,一道男子的聲音響起。話語中是平淡無奇,但卻不知為何,能讓人感受到一股魔力——讓人去信服。


    “老大!!”慵懶男子嚇了一跳。


    “沒什麽,你繼續。”男子似乎是淡淡一笑,“我隻是來看看,我們那小朋友是不是能夠將那些人的執念全部斬斷而已。這是他接觸到真實的最後一站,如果我不能親自來觀看的話,就過於可惜了。”


    “但……老大,你的身體……明明已經超負荷了!”慵懶男子一臉嚴肅,“不去休息的話……”


    “無妨。”男子笑了笑,“這一次,我是偷偷溜出來的,可別告訴其他人,尤其是……”


    “知道了知道了。”慵懶男子無奈一笑,“我的救世主大人。”


    “哈哈,我可配不上那麽高尚的稱謂。”男子十分淡然,“真正的救世主……可是……”


    轟隆!!


    雷聲將兩人的話語打斷。而海上,運轉起來的絞肉機,似乎是將所有的鮮血,盡數撒向大海深處……


    海底深處,生物的巨大眼睛,猛然睜開,向著海麵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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