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從潁陰出發,向南綿延一二裏。


    陰修雖說是以文統軍,但因有近月來的曆練,以及軍官輔助,軍隊行伍倒是有模有樣。


    不過因非中央兵,軍士談不上精銳,甲士、騎士都很少。若無張虞率百騎隨軍,兩千人的軍隊裏才一百來騎,除去將領騎乘,以及斥候使用,僅數十騎可用。


    而這數十騎若與張虞百騎並排行軍,其水平高低,精銳程度,一目了然。


    “今觀潁川兵馬何如?”張虞用馬鞭指著行伍,隨口問道。


    郝昭微正身子,說道:“陰太守無領軍之能,其部下杜、郭二君倒是有些才能,新兵行軍有序,旗幟金鼓分明。但觀士卒精神,可堪敢戰者少,多是膽怯之輩,難打硬仗。”


    郝昭瞧出了潁川兵馬的底細,潁川郡處內地,武備鬆弛,要不然不至於麵對黃巾起義無招架之力。


    而郝昭敢作出這番評價,自然是來自近些日子來的曆練,從加入商隊開始,又跟隨張虞南下,有了不少磨礪,其算是慢慢成長起來。


    當然不僅郝昭有成長,酈嵩、什翼等人在張虞有心的栽培下,眾人在帶隊能力上都有顯著的提升。若不出意外,他們將會是張虞起兵的班底。


    不管張虞往後是否爭霸,郝昭、酈嵩以及來自參合塢的騎卒,都是自己的本錢,不能輕易折損了,更別說被他人所控製!


    張虞拍著郝昭的肩膀,笑道:“今後我若讓你帶兵,可要為我帶出威風!”


    “這是自然!”


    郝昭拍胸脯,自信說道:“自少君將騎卒教於我統率以來,可曾出過差錯?”


    “哈哈!”


    “有膽氣!”


    七月十日,大軍抵達臨穎縣繁陽亭,距離邵陵縣有一百五十餘裏。


    說來臨穎之地,如按曆史來說,曹丕會在臨穎繁陽亭取土築台,並在這接受劉協的禪讓。為了慶祝魏國的建立,曹丕特意將繁陽亭升格為縣,取繁榮昌盛為寓意,將此縣命名為繁昌縣。


    僅不知有了張虞的幹預,今後曹丕是否還能建立魏國!


    張虞曾悲觀想過,自己若爭霸失敗,因有孫堅救命之恩,混不下去,或能投效東吳,說不準混個侯爵。


    當然這僅是玩笑,指望孫吳給自己富貴,倒不如自己在諸侯之亂前,利用好天下洗牌的機會,在混亂之前,提前占得先機。


    就不知到那時候,自己是否準備好!


    七月十三日,大軍渡過潁水,準備前往?強駐紮。


    就實際情況而言,軍隊渡河很考驗將領的組織水平。潁川軍士渡河時,雖說有些混亂,但在陰修的指揮下,前後尚有秩序。


    大軍到?強下營,因距邵陵僅有兩三日的腳程。為求穩妥,陰修采納了荀攸的意見,率兵駐紮在?強,派人向邵陵打探消息,並了解汝南太守趙謙所部的動向。


    派候騎探查彭脫黃巾軍的任務,自然是落到張虞所率百騎頭上,而負責具體情報偵查則是什翼所部。


    什翼花了三天的時間,摸清了黃巾軍的大體狀況。


    彭脫從朱儁手下逃脫後,率殘部逃入山林中躲藏,直到六月從山林裏殺出,從潁川邊界一直劫掠到汝南境內,並攻破邵陵城,散糧招兵,舉眾數千人。


    而趙謙反應迅速,為了早點剿滅彭脫,其部已至邵陵境內,今正與彭脫所部對峙於華陂。


    與此同時,在陰修派出的信使,成功找到趙謙所部,並成功帶迴書信軍情。


    七月十七日,陰修擊鼓升帳,召集諸將議事。


    張虞帶酈嵩匆匆趕來,在入帳前遇見參議軍事的荀攸,出於交好心態,張虞與之多聊了幾句。


    荀攸歲數比荀彧大,但輩分卻比荀彧小。其外表並不精明,反而看起來憨厚,左耳上有道傷痕。若不是知道荀攸之名聲,恐會讓外人以為其是愚鈍之輩。


    今荀攸雖說白身,但因固守潁陰間,為陰修屢出計謀,今頗受陰修器重。


    此番出征,陰修特意將荀攸帶上,準許參議軍事,並許以明年舉孝廉。


    至於荀彧、鍾繇、郭圖三人被陰修留在潁陰,為兵馬籌備糧草,以及治理地方政務。


    入了營帳,張虞作為王允的親信,又掌握最為精銳的騎兵,故落座次席,而荀攸因白身緣故,在帳中末位而坐。隨行的酈嵩因無資格入帳,隻得被留在外頭。


    陰修將趙謙的書信交於帳中眾人傳閱,張虞率先瀏覽內容。


    卻見趙謙表示彭脫部下多老弱,算不上精銳,他憑部下兵馬,足以擊敗彭脫。對於陰修所領兵馬,趙謙表示郡與郡之間都有界限,郡守不能輕易帶兵跨越,否則將會觸犯國家律法。


    見以上內容,張虞便知趙謙是在擔心陰修會來與他搶功,故來信希望陰修在旁看戲。


    這讓張虞看得不由搖頭而歎,彭脫如果那麽好欺負,不至於在長社給朱儁、皇甫嵩二人造成那麽大的麻煩,


    張虞將書信交由杜佑,很快眾人依次瀏覽。


    少頃,陰修緩緩開口,說道:“諸君有何建議?”


    “府君,趙謙恐我等奪功,竟來此書信。殊不知若無使君之令,我等安豈會南下?”杜佑略有不忿說道:“今不如坐視不管,看那趙謙成敗如何?”


    “軍國之事豈能兒戲!”


    陰修看了眼張虞,神情微沉,嗬斥說道:“如讓彭脫坐大,則非你我之兵所能禦!”


    王允派張虞而來,自然是為監督陰修用兵情況。如若陰修真在?強駐紮,坐觀趙謙成敗。趙謙成功還好,如若被彭脫擊敗,陰修大概率會被王允彈劾。


    被陰修嗬斥了下,杜佑似乎知道自己說錯話,遂收斂神情,訕訕而笑說道:“氣話而言,自然需以國事為重!”


    “濟安,有何見解?”陰修主動問道。


    張虞沉吟少許,隱晦說道:“彭脫非無謀之人,其今兵力不明,而趙汝南有獨斷嫌疑,為免有兵敗之險。以虞之見,今當奉王使君之命南下,早與趙汝南所部會合。”


    陰修微微頷首,說道:“邵陵在汝南,而我為潁川郡守,越界征伐,本因有罪。然有王使君之令,修方敢南下征伐。趙汝南之語,我無意從之。”


    “公達善謀略,今可有高見?”陰修問道。


    荀攸沉吟片刻,說道:“恕攸直言,今趙汝南有專功之嫌,而華陂形勢複雜。如彭脫有意示弱,趙汝南率兵輕進,則有兵敗之險。府君應當率軍急行,盡快與趙汝南所部會合。”


    荀攸之語一出,讓張虞不由眯起眼睛,心中頓有所得。


    荀攸不愧是史書上能與賈詡並稱的謀士,僅憑少量情報,便能給出恰當的答案。


    就趙謙書信來看,他在信中表示彭脫殘部不堪一擊,憑借汝南兵馬就能平定。


    在如此情況下,僅有兩種可能,一種真如趙謙所言,彭脫所部老弱雜兵,不堪一擊;另一種可能彭脫在欺騙趙謙,欲準備引誘趙謙出兵。先吃掉趙謙所部,再打掉北麵的陰修。


    整理了下思緒,張虞補充說道:“我軍兵眾於賊,而賊為解當下之圍,恐會聚重兵分擊。今按荀君所言,彭脫如若示弱,誘趙汝南輕進,其部兵馬必敗。及汝南兵馬兵敗,而我軍則非彭脫之敵手!”


    陰修沉吟良久,說道:“諸君之語有理,若是彭脫使詐,誘趙汝南用兵,則其部危矣!”


    “趙汝南若是兵敗,汝南郡縣糜爛,潁川、陳國二郡則難存焉!”


    說著,陰修重重地拍了下案幾,提高聲音道:“本君受命南征,斷不能坐視趙汝南受難。今日諸將且先迴營,整備兵馬、糧草、器械,明日一早,全軍速進。”


    “謹遵府君之令!”眾將起身而應。


    眾人出了營帳,張虞尋上荀攸。


    “公達兄!”


    “濟安!”


    行軍這麽多日,張虞與荀攸漸漸廝混熟悉,二人以表字相稱。


    張虞與荀攸並肩而行,問道:“君何以篤定彭脫有詐?”


    荀攸沉吟少許,說道:“彭脫見我軍兩部夾擊,卻毫無畏懼之心。如若無計,恐難以令人信服。今為穩妥而行,速與趙汝南匯合,是為上計。”


    荀攸其實難以肯定彭脫有詐,僅是他不相信彭脫所部不堪一擊的言語。且為了穩妥起見,他相信彭脫有詐的可能性。


    “君思慮周全!”張虞讚道。


    荀攸頗是謙遜,說道:“拙略之計,不敢受譽。兩軍廝殺,能否取勝,當賴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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