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許煙雨登門拜訪去看望方夫人,臨走時她還問過顧音是否要和她一起去,顧音果斷的拒絕了。


    顧音一向不喜這些繁文縟節,她也不知為何她師傅這般隨意不喜應付朋友卻挺多,就連宮裏皇上身邊的管事公公都是她的舊友,而且她如此隨性自由不拘禮節,這茶道偏偏又是習的最好的。


    她這師傅啊,猜不透猜不透。


    她到時,梁清楣特意早些離了軍營如今已在府上等著她了。


    方夫人許久未見許煙雨,如今她一迴來還惦記著上門看望她,她也是極為高興的。


    在她心裏煙雨那孩子她是極為喜歡的,不僅因為她和梁清楣的年紀相當又是閨中摯友的徒弟,最主要的是那孩子性子恬淡也和眼緣。梁清楣還未出生前,她曾想象中的女兒樣子便是如那般。


    隻是梁清楣卻恰恰與她期望中的相反,說來她那女兒三歲之前也還是如她期望那般的,軟軟孺孺恬雅可愛很是討人喜歡。


    隻是後來那性子不知怎的卻愈發像她爹,不愛紅妝偏愛武裝成天舞刀弄槍,後來去了軍營,說話也成了一副他爹沉穩老道的模樣。


    有時她看著,莫名就會很心疼,她希望她的女兒隻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兒,在娘親懷裏撒嬌,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


    而她卻偏偏要去過那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梁家世代為將,到這一代已然沒落隻剩下梁清楣這一支獨脈。她知道她想完成她爹的遺誌,也不願看梁家軍就這樣破落凋零,她阻止不了她,而她能做的便也隻是無條件的支持她讓她走她想走的路。


    方夫人拉著許煙雨說了許多的話,詢問她們這三年來過的如何,有沒有受苦。


    許煙雨笑著一一迴答了方夫人的問題,然後將她從南域帶迴來的做糕點的蓮花模具送給了方夫人,這種模具極其小巧精致,做工與手法跟朝陽城的完全不同,當時她看到便想方夫人應該會喜歡。


    她在南域還學會了做一種糕,那糕叫糯奶酥,手法跟現代的蛋糕製作有些像,隻是要更為複雜一些。這種糕是南域的特產,南域的人每家每戶都會在過節的時候製這種糕,她便跟著學過一些。


    方夫人對於許煙雨帶來的模具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高興的拉著許煙雨研究了許久,當即便要用它做上一籠的糕點又讓許煙雨教她做糯奶酥。


    看著方夫人一臉高興歡喜的模樣,梁清楣半開玩笑的對著一旁的女子調笑了一聲,“怎麽也沒見你給我帶禮,好歹我也辛辛苦苦的給你當車使。”


    “給你帶了,南域的奇珍異寶真是多,我剛到時,隻覺得琳琅滿目哪樣都好,隻是當時我們的銀錢有限,手頭拮據,便也沒買什麽貴的玩意。”


    “這把匕首是我特意給你挑的,雖算不上多名貴,可也不便宜,它的鍛造和結構非常巧致,適合防身以備貼身應敵。”女子將懷中的匕首拿了出來遞給了梁清楣。


    梁清楣接過仔細瞅了瞅,然後順勢收入了懷中,“算你有良心。”


    又挨了好些時候,在梁府用過了晚飯直到天色漸晚她才抽身離開。


    梁清楣出來送她,她們便繞著城中逛了逛。路邊的小販還未收攤,燈籠一盞一盞的亮著。


    梁府離洛王府不算遠可也距離有一段的路程。三年了,這裏依稀沒有變,熟悉的街角熟悉的景象是她念起時記憶中的那般模樣。


    沿途有賣茶水的茶攤,茶攤前有些許的人正圍著向攤主買茶,買的卻都是同一種茶,大包小包的提在手上,應是要帶迴家自己煮製的。


    許煙雨覺著有些新奇,便停下來瞧了瞧。


    梁清楣看著身旁突然停下來往不遠處一處茶攤觀望的女子,不由的笑了笑,“他們買的可是你製的茶。”


    許煙雨頓了頓,麵上有些許的意外,“我製的茶?”


    “你這走了三年,連記憶都遺失了?三年前你在茶師大會奪得茶首時製的茶,用清茶配糕,這些年可是最受城中百姓的喜愛。”


    “不僅如此,有一年甚至達到了一個頂潮,朝陽城對外流通此類花茶,各地各城都極為喜愛此類製茶手法,那幾年朝陽城對外的花茶流通收入一度上漲到了前所未有之高。”


    “這可都是你的功勞啊,煙雨。”


    女子垂眸微笑了笑,“功勞怎談的上,如今有許多人喜歡我製的茶,我才是應該高興感激的那一位。”


    一個茶師,製的茶能讓人接受喜歡,這種滿足卻是沒有什麽能比得上的。她製茶,也並非不為名譽,她也不是什麽清心寡欲的聖人,能獲得讚譽便是對她所做努力的肯定,她自然是欣喜的。


    若是說不在乎名譽不在乎排名高低豈非太過虛假,無論是排名亦或讚譽都是對自身實力的一種肯定。而她也不會困於這些讚揚名譽中忘卻了初衷,得了她會欣喜開心,若是不得她也不會過分追尋。


    順其自然方是上策,而她也隻需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麽。


    許煙雨迴到屋時天色已晚,她洗漱了一番便早早睡下了,明日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選擇的路在等著她去走完。


    今日,許煙雨起了一個大早,她拿著應家的牌令隻身去了天茗茶莊。她取了約莫兩千五百兩的銀子,又向茶莊的管事詢問了應家家主應承天的去處提出要見上他一麵。


    管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衣著普通素雅看起來不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卻又有著應家貴客才有的牌令,而且她的名下還有著數萬兩的銀錢存在茶莊,一時也不敢怠慢,便差人去尋了家主等待家主的迴複。


    應承天見到許煙雨時,麵上還帶著些許的陌生,他一眼望去時隻覺得是哪家的世家小姐,雖衣著素雅但難掩身上的大方沉穩之氣。


    這種落落大方不懼聲色的氣質絕非普通尋常人家的女子所能有的,若不是世家小姐便也是見過大場麵的富貴人家的女兒。


    “請問小姐是?”應承天略眯了眯眼努力搜索著記憶裏他是否有見過這個女子。


    許煙雨看著麵前並未記起她是誰的應家家主,微笑了笑,“應家主便不記得我了?三年前我們可還做了一筆大的交易,這得的幾萬兩的銀錢我可還存在應家主這裏。”


    應承天頓了頓,隨後一拍腦勺,“你?你是那個女娃子?”


    “許久未見。”女子欠身道了個禮。


    應承天又將麵前的女子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而後才覺著是有那麽一些眼熟。隻不過才短短幾年那個小姑娘居然會變化這麽大,居然讓人看走眼一時認不出了。


    在他的印象中許煙雨是一個有些頭腦敢想敢做又有些故作老成但骨子裏仍有些青澀稚嫩的小姑娘,而現在的許煙雨,原先的那份青澀褪去了,便是由內而外的透著一股子大氣穩重。


    聽說她三年前離開了朝陽城,一時之內城中便也再沒有關於她的消息,原本奪得茶首又因她別樣的製茶已在各城名聲大噪,她卻選擇離城,而如今幾年過去了,出色頂級的茶師中也再沒有她的一席之地。


    “你如今迴城了便來尋我可有事?我堂堂應家家主可從來不做什麽虧本的買賣。”


    “應家主且放心,是一樁劃算的買賣,必不會讓家主吃了虧。”


    應承天略皺了皺眉,“你且說一說。”


    “應家主也知道,煙雨這些年一直在外求學,也學過不同地方的茶術,如果能讓其他各城的茶色與我朝陽城的製茶技藝調和融合,這種新茶,應家主覺得如何?”


    “你是說?你可以?”應承天有些微詫,“那你能保證你製的茶能讓城中百姓喜愛?”


    “是,我保證。”女子露出一個笑容,“而且不止是城中的百姓。”


    應承天有些驚訝,不由的再次打量了麵前的女子一番,這種大話說的絲毫不曾猶豫,他竟一時不得不信服了。


    而許煙雨敢說這話,自然也是有把握的。她在外的時候已經實踐過了,為此她花費了許多心血時間,基本上這三年,她做的除了繼續修習傳統的茶術之外其餘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為此研習。


    沒有什麽東西是一蹴而就的,她也並不是一開始就能成功,從開始的收效甚微到後來獲得讚許與喜愛,她也下過很大的一番功夫。


    所以這也證明了並不是有了超前的思維或者先天的天賦便能隨隨便便做的好的,就像楚襄亦或朝旭風。


    他們應屬天賦異稟之人,無論頭腦還是別的什麽都要高於尋常人,可所有的成果也不是平白得來的。


    他們日日夜夜在讀書學習騎射兵法的時候很多人卻還躺在爹娘懷裏撒嬌,他們的天賦常人不可比,而他們的自製勤於律己的能力常人又有幾人能及的上?


    與應承天談妥了事宜,說明兩日後她會將配茶的茶料一並親自送與他,而後麵的事應承天作為一個馳騁商場多年的人物也自然知道該如何去做。


    許煙雨離開後,應承天還有些沒迴過神來。無論是氣場抑或是說話做事這個小丫頭的成長速度之快有些令人訝異,這三年來她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麽,才能在短短幾年內成長為如今這副處事不驚臨危不懼的模樣。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許煙雨是這樣覺著的,她自己偶爾有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說話做事一套一套的,大有往那種喜形不形於色的風格發展。


    其實這是往好聽了說,若是難聽點便是裝,從前是裝,現在是很能裝。


    對於裝,這是她三年來麵對各種人各種事領悟到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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