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長的路途也有走完的時候,程飛燕一家四口總算來到了自家開的店鋪裏。


    當三輪車緩緩停下,程飛燕好奇地張望著四周。隻見他們停在了一個熱鬧的菜市場門口,人群熙熙攘攘,各種嘈雜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從媽媽嘴裏得知第一個店鋪就是自家開的,程飛燕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興奮和自豪。


    “哇,這裏好熱鬧呀!”程飛燕興奮地說道。


    程非凡也跟著附和:“是啊,姐姐,以後我們可以在這裏玩嗎?”


    “想什麽呢?這麽遠,爸媽才不樂意天天帶我們來這裏。”程飛燕跳下三輪車,好奇的東張西望,順便迴複弟弟。


    爸爸程大順利落地下了三輪車,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那鑰匙在清晨的微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澤,仿佛承載著一家人的希望。


    他走到店鋪門口,熟練地將大鎖鏈子打開,發出“嘩啦”一聲清脆的聲響。接著,他一塊一塊地把門板拆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每一塊門板都仿佛有著自己的故事,見證了這家店鋪的歲月變遷。


    楊綠嬌身著七分長黑褲,雖為了方便做事不能穿心愛的碎花長裙,但她還是堅持穿上了碎花的確良襯衣。她那一頭有些淩亂的卷發隨意地紮在腦後,幾縷發絲不聽話地散落下來。她大大咧咧地對程飛燕姐弟說:“嘿,你們倆自己玩去,別給我亂跑丟了就行!”說話間,她那濃黑的眉毛微微上揚,一雙大眼睛閃爍著急躁的光芒。


    程飛燕無奈地看了媽媽一眼,說道:“知道了,媽媽,你就不能溫柔點說嘛。”


    程非凡也嘟囔著:“媽媽每次都這麽兇。”


    楊綠嬌一瞪眼,粗糙的雙手叉在腰間:“兇啥兇,趕緊去玩,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程大順今天穿著黑褲子白襯衫,整個人顯得格外精神。年輕的時候他就長得挺英俊,雖然從身份證上看瘦得跟猴子一樣,但隨著生活日益變好,他也恢複了正常的體重。有時候出門和人談業務,他還會配上一個黑馬甲,而在家裏的時候,他就隨便搭個 t 恤衫。


    這家店鋪很小,目測不足二十平方米,裏麵擺滿了各種貨物。貨架上整齊地擺放著日常調料品、糧米油,櫃台裏還陳列著香煙。店鋪雖小,卻五髒俱全,為周邊居民的生活提供了便利。


    這個菜市場開在火車軌道下坡處,每天能聽到無數次火車轟隆隆疾馳而去的聲音。那聲音仿佛是生活的背景音樂,見證著這裏的忙碌與喧囂。


    程大順和楊綠嬌夫妻就開始忙碌著整理店鋪。程大順彎下腰,將一箱箱貨物擺放整齊,他的動作沉穩而有力,仿佛在為這個家築起堅實的堡壘。


    “綠嬌,把那邊的袋子遞給我一下。”程大順說道。


    楊綠嬌一邊找袋子一邊大聲說:“哎呀,你自己不會找啊,我這忙著呢。”說著還是把袋子扔給了程大順。


    楊綠嬌則風風火火地擦拭著櫃台,那動作可一點都不溫柔。她的臉頰因為忙碌而微微泛紅,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們的身影在店鋪裏穿梭著,忙碌而又充滿活力。


    陽光漸漸灑落在店鋪裏,為他們的努力增添了一抹溫暖的色彩。程飛燕看著父母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滿了感動。她知道,這家小小的店鋪,是他們一家人生活的希望,也是他們奮鬥的舞台。


    8 歲的程飛燕也試圖去給爸媽幫忙,隻是第一次來店裏,不知道能做什麽。她怯生生地拿起醬油瓶子,想要遞過去,卻被媽媽楊綠嬌滿臉不耐煩地一把推開,說道:“一邊去,這裏不需要你幫忙,你又不知道東西放哪裏,店鋪本來就不大,等下你把東西撞倒了就是幫倒忙了。”


    程非凡趕緊拉住姐姐的手,嘟囔著說:“姐,媽媽都不要我們幫忙,我們還是出去玩吧。”


    爸爸程大順剛搬了一箱雞蛋放台子上,正準備擺起來。媽媽楊綠嬌手腳麻利地擺弄著雞蛋放進籃子裏,聽到姐弟倆的對話,又催促道:“走走走,快點去玩吧!我們正忙著呢!”


    爸爸程大順忙碌中抬起頭對姐弟倆說:“玩可以,別走遠了知道嗎?”


    程飛燕姐弟齊聲說:“好!”


    還沒走開,迎麵走來一個光頭大胖子,那鋥亮的光頭在燈光下泛著油光,脖子上戴著一條粗得嚇人的大金項鏈,隨著他的走動一晃一晃的。他光著上身,露出肥嘟嘟的肚子,上麵的贅肉層層疊疊,穿著一條黑色四角五分褲,走起路來大搖大擺,活像一隻橫行的螃蟹。他看了眼程飛燕姐弟說:“老程,這是你的一雙兒女吧?都這麽大了啊?”


    程大順手裏的活不停,嘴裏迴複道:“是啊!我就這兩個孩子了!”


    大光頭看小姐弟倆長得十分可愛,開始陰陽怪氣地調侃起來,說:“嫂子長得好看,生的小侄女,小侄兒也十分不錯呢!”


    這下程大順也不迴話了,裝做很忙,聽不到的樣子。


    大光頭見沒人搭理他,卻還是沒臉沒皮地看了看程飛燕姐弟,又瞅瞅他們家擺放的東西。看似漫不經心,目光緊緊盯住了一米高的醬菜壇子說:“現在市麵上榨菜賣得很火啊!你們家哪裏來的貨啊?聽說進貨的批發商要求每次要銷售十壇以上才供貨,我們這種小店哪裏能一次要那麽多,要一壇二壇的批發商不賣給我!要不老程,你按批發價賣一壇給我吧!”


    見程大順半天不迴複,他故意敲響了三輪車,敲得哐哐響,那聲音仿佛是在向程大順示威。讓程大順夫妻不得不迴複他,正視他。


    媽媽楊綠嬌很不喜歡隔壁做同行的大光頭,擔心表露出神色出來惹禍,又說錯話,遭丈夫數落,幹脆就當沒看見,不搭話,繼續忙碌自己的。


    程大順沒辦法,雖然心裏也不喜歡大光頭這個同行,可是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表麵和睦還是要有的,何況他還聽說大光頭哥哥有背景,得罪不了。他在心裏已經罵了大光頭千百遍無恥,但還是一臉無奈地說:“梁胖子,說實話,不是我不想賣你榨菜,我也沒多的勻給你啊!我家就這一壇子榨菜,自己還不夠賣呢!我還是從老鄉那裏好說歹說,磨破嘴皮子才得到這一壇子榨菜,下一壇榨菜還沒有著落呢!”


    程飛燕姐弟本來是要到處逛的,可是眼看著一個這麽奇怪的光頭胖子在和爸爸說話,也就好奇的在一邊看著。誰讓愛看熱鬧是國人的天性呢。


    “騙鬼呢!我婆娘說,她昨天中午就看見你家榨菜賣得隻剩半壇子了,今天又是一滿壇子拿了出來。老程啊!你不老實啊!”


    聽了半天程飛燕也聽懂了,就是自家店鋪的同行提出按市場進貨價要老爸的榨菜。


    程飛燕前兩天是知道自家租的院子裏有三十九壇榨菜,還是親眼看著老爸和老媽自己製作出來的榨菜。現在爸爸推脫說沒有多餘的榨菜壇子,還被這個大胖光頭看出來了情況,程飛燕心裏著急父母該怎麽迴複但是又不知道能做什麽。隻能著急的看著。程飛燕緊緊咬著嘴唇,心裏像熱鍋上的螞蟻,著急卻又無所適從。心說她是替老父親急啊,老父親會怎麽迴複呢?


    程大順皺著眉頭,強壓著心中的不滿,再次說道:“梁胖子,我真沒騙你,這一壇子榨菜確實是我好不容易才弄來的,自己都不夠賣,哪還有多餘的給你。”


    大光頭卻不依不饒,臉上的橫肉微微抖動著,“老程,別這麽小氣嘛,大家都是做小本生意的,有錢大家一起賺,互相幫襯一下。你要是今天不給我一壇榨菜,以後可別怪我不客氣。”說完,他狠狠地瞪了程大順一眼。


    程飛燕看著大光頭那兇惡的模樣,心裏更加著急了。她緊緊拉著弟弟的手,生怕弟弟會被嚇到。程非凡雖然年紀小,但也感覺到了氣氛的緊張,乖乖地站在姐姐身邊,不敢亂動。


    楊綠嬌在一旁氣得臉色發白,但又不敢發作。她心裏暗暗埋怨丈夫不該招惹這個大光頭,可眼下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程大順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梁胖子,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我沒有多餘的榨菜了。你再去別的地方想想辦法吧。”


    大光頭冷笑一聲,“哼,老程,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告訴你,我梁某人也不是好惹的。你要是今天不把榨菜賣給我,以後有你好看的。”說完,他轉身就走,那肥胖的身軀一扭一扭的,讓人看著十分厭惡。


    程飛燕看著大光頭離去的背影,心裏充滿了擔憂。她不知道這個大光頭會不會真的來找他們家的麻煩。程大順和楊綠嬌也陷入了沉默,他們知道,今天得罪了大光頭,以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平了。


    一個上午風平浪靜,然而程大順夫婦的內心卻時刻處於提心吊膽的狀態,他們滿心憂慮地擔心著那個大光頭會前來報複。一直以來,他們都是小心翼翼地經營著這家小店,平日裏行事極為謹慎,盡量不惹出任何麻煩。可這一次,實在是放不下榨菜所帶來的暴利收益。要知道,在這個菜市場裏,還沒有人售賣壇子散裝榨菜呢,這絕對是獨家生意啊!


    程大順坐在店裏,心中思緒萬千。他暗暗思忖著,曾有多少次財神爺送機遇上門,自己都沒有抓住。而這次,他是真的不想再放手了。


    他不斷地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要勇敢一些。雖然再一次被威脅了,但是一想到在省城的老鄉那麽多,而且也有人從自家拿榨菜去別的菜市場售賣,他的心裏便又多了幾分底氣。他覺得,要是真遇到什麽困難,大家這次一定要團結起來共同抵抗。畢竟,發財怎麽能沒有風險呢?人生總是需要一些勇氣去拚搏,去抓住那些稍縱即逝的機遇。他堅信,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就一定能夠克服困難,迎來美好的未來。


    程飛燕姐弟倆站在原地,臉上的驚恐之色還未完全褪去。他們緊緊地靠在一起,仿佛這樣能獲得一些安全感。


    爸爸程大順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溫聲說道:“別怕別怕,那家夥就是個紙老虎,沒什麽好怕的。別把這事放在心上,這小子時不時就會發一次瘋,咱不能被他影響了生活。你們小孩子家家的,別多想啊!去玩吧,好好放鬆放鬆。”


    程飛燕抬起頭,眼中仍帶著一絲擔憂:“爸爸,真的沒事嗎?我好怕他再來找麻煩。”弟弟也在一旁連連點頭,小臉上滿是緊張。


    程大順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放心吧,有爸爸在呢。他不敢怎麽樣的。你們就安心去玩,別瞎操心了。”說完,他輕輕推著姐弟倆向菜市場走去。


    姐弟倆雖然心中半信半疑,但也隻能聽從爸爸的話。他們緩緩地在菜市場裏瞎晃悠著,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走著走著,他們的目光被遠處的景象吸引。隻見火車站軌道如同一道鮮明的分界線,將兩邊的世界劃分得清清楚楚。一邊是繁華熱鬧的三湘大市場,那裏人群熙熙攘攘,聲音嘈雜。各種店鋪琳琅滿目,商品堆積如山。人們在市場裏穿梭著,挑選著自己心儀的物品,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而另一邊則是龐大的家具城。家具城靜靜地矗立著,散發著一種沉穩大氣的氣息。那些精美的家具陳列在寬敞的展廳裏,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個關於家的故事。


    在家具城的旁邊夾道處,也就是火車軌道的下坡位置,修建了一條狹長的菜市場。這個菜市場雖然狹窄,但卻充滿了生活的煙火氣。各種攤位依次排列,新鮮的蔬菜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活蹦亂跳的魚蝦在盆裏歡快地遊動,香氣撲鼻的熟食讓人垂涎欲滴。姐弟倆在這個狹長的菜市場裏緩緩走著,看著周圍的一切,心中的恐懼也在這充滿生活氣息的氛圍中漸漸消散。


    程飛燕望著眼前龐大的菜市場,眼中滿是驚歎,不禁感歎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大的菜市場呢!相比起來,我以前見過的那些,那隻能算集市了。”


    呆萌可愛的程非凡緊緊抓著姐姐程飛燕的手,揚起小臉問道:“姐姐,你和媽媽以前是去哪裏擺攤賣雞蛋啊?”


    程飛燕牽著弟弟的手,在絡繹不絕的人群中東看看西瞧瞧,一邊擠著往前走一邊說道:“我以前還小,隻記得和媽媽常去曉園公園過道邊擺攤賣雞蛋。唯一遺憾的就是,從來沒有去公園裏頭看過風景呢。”


    程非凡可愛地偏著頭看向姐姐,說道:“姐姐,我們有機會一起去曉園公園遊玩吧!”


    程飛燕笑著迴答:“好啊!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老弟,你是不知道你姐姐我小時候長得有多麽招人喜歡。洋娃娃你看見過嗎?我小時候就長那樣,一雙又大又黑的圓眼睛,微黃的卷發,加上萌萌噠的聲音。來往公園過道的大人很多是因為我的唿喚才停下來買雞蛋和香幹的喲!”


    聽完姐姐這番“自吹自擂”,程非凡認真地看了看姐姐。姐姐青春活潑,可是一點都沒有嘴裏形容的微黃卷發,萌噠噠的聲音也沒有。於是,他很不服氣地反駁道:“姐,我覺得你在吹牛!你根本就沒有洋娃娃的卷發和可愛。”


    程飛燕大笑起來,說道:“沒聽過女大十八變啊!我小時候也經常路過理發店的玻璃門照鏡子,我自己的樣子我很清楚啊!而且你姐的魅力事件是媽媽可以作證的。”


    程非凡哼了一聲,說:“那我也很可愛,要是我和媽媽一起去擺地攤可能一樣受歡迎。”


    得意的程飛燕說:“那可不一定哦!你姐我小時候和媽媽在公園過道上擺地攤,風吹日曬又忍饑挨餓。看不下去的路人阿姨叔叔奶奶們經常買吃的給我,隻要逗一下我就十分開心了。我記得其中有個羅奶奶,直接拉我去她家吃過幾次飯呢!她說從來沒有看見過比我更加可愛有趣的女娃娃。”


    程非凡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那個羅奶奶要是現在見到你,還會認識你嗎?”


    對於小時候的記憶,程飛燕還是有一些的。小時候的自己真的超級可愛受歡迎啊!她遺憾地搖了搖頭,說:“過去那麽多年了,也不知道羅奶奶和李爺爺還好嗎?再次見麵估計我是認不出來了吧!”


    程非凡一邊好奇地張望著四周,一邊對姐姐程飛燕說:“姐,你看這裏賣菜都在規定的攤位上呢,以前都沒見過這樣的。”


    程飛燕也同樣四處打量著,迴應道:“是啊,老弟。這個菜市場可真熱鬧,東西的種類也好多。你瞧,那邊石台子上擺著各種新鮮蔬菜的攤位最多了。”


    程非凡順著姐姐指的方向看去,接著說:“還有賣新鮮魚蝦的攤位呢。姐,你說這魚蝦新不新鮮啊?”


    程飛燕微微思索了一下說:“看著應該挺新鮮的吧。對了,那邊還有兩三個賣肉的攤位。咱爸媽那樣有門麵的幹貨糧油店這裏隻有四家呢。”


    程非凡點了點頭,感慨道:“這個菜市場可真大,真熱鬧。以前都不知道菜市場還能這麽有規矩,東西還這麽全。”


    程飛燕也滿是新奇地說:“可不是嘛,今天算是長見識了。以後要是有機會,我們可以多來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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