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程飛燕和程非凡姐弟在奶奶杜大妞的輕聲勸誡下,早早爬上了床。程飛燕躺在床上,腦海中不斷浮現著對明天的各種想象,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漸漸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程非凡則緊緊抱著自己的小枕頭,睡夢中也似乎在期待著明天的奇妙之旅。


    待程飛燕的父母程大順和楊綠嬌拖著疲憊的身體迴到家。


    程大順一邊放下手中的工具,一邊懊惱地說:“今天真倒黴,這可真是黃鼠狼單咬病鴨子——倒黴透了。”


    楊綠嬌也滿臉疲憊,無奈地點點頭。


    程大順皺著眉頭,語氣中帶著埋怨:“你說說你,做事怎麽就這麽不細心呢?今天竟然收到兩張20元的假錢!要是每天都這樣,這生意還怎麽做下去?”


    楊綠嬌滿臉愧疚,連忙認錯:“我知道錯了,當時一下子來了那麽多人要買雞蛋,我又要收錢又要算賬,實在是忙不過來呀。”


    程大順依舊不依不饒:“忙不過來也不能這麽粗心大意,大大咧咧的。你就不能多留個心眼?這可真是馬尾穿豆腐——提不起來。”


    楊綠嬌試圖為自己辯解:“我哪知道會這樣啊,他們肯定是團夥作案,故意趁著人多的時候來騙我。”


    這時,奶奶杜大妞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走過來對楊綠嬌說:“綠嬌啊,你們今天又收到假錢了?你怎麽總是這麽大大咧咧的,上次我好像聽大順說你把二十當五十收了,還給人找錢了,今天又收假錢?你真糊塗啊!這樣還怎麽賺錢啊?一天天的在幹什麽?你每天去店裏忙,對孩子也不上心,整天在想什麽呢?”


    楊綠嬌心裏有些不服氣,頂嘴道:“那我也不是天天犯錯,有的顧客一百元當二十元給我,還說不用找了呢!還有我前幾天還撿到十元呢。”


    奶奶杜大妞無奈地搖搖頭:“你呀,別總是找借口。這做生意可不能這麽馬虎,得仔細著點。”


    楊綠嬌撇撇嘴,不再說話。


    程大順則氣得瞪了楊綠嬌一眼:“你就不能長點記性?下次再這樣,看我怎麽收拾你。”


    奶奶杜大妞又轉頭對程大順說:“婆娘是你自己選的,你也別太氣,看在兩個孩子的麵上慢慢教吧。”


    程大順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奶奶杜大妞見夫妻倆沒話可說,僵在那裏,各做各的便岔開話題說道:“大順、綠嬌啊,我跟你們說一下,孩子們說明天想跟著你們一起去店裏呢。”程大順皺了皺眉頭,說:“去啥去呀,店裏又亂又忙的,他們去了添亂。”楊綠嬌也附和道:“是啊,媽,他們還是在家待著吧。”


    奶奶杜大妞耐心地勸說道:“你們聽我說,做父母的辛苦一定要讓孩子們看見,讓他們也體會下父母的勞累和艱辛,這樣以後才會孝順你們。而且孩子們都盼了好久了,就讓他們去吧。”


    程大順和楊綠嬌對視一眼,沉默了片刻。程大順歎了口氣,說:“好吧,那就讓他們跟著去一次,不過可得聽話啊。”


    楊綠嬌也點點頭,說:“對,要是不聽話,以後可不許再去了。”奶奶杜大妞笑著說:“放心吧,孩子們會聽話的。”


    第二天,天蒙蒙的沒亮,大約四點多五點不到,奶奶杜大妞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溫柔地唿喚著:“飛燕、非凡,該起床啦。”程飛燕和程非凡聽到奶奶的聲音,一骨碌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程飛燕揉著惺忪的睡眼說:“奶奶,我們真的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出門嗎?”


    奶奶杜大妞笑著點點頭:“是呀,快起來,別讓你們爸爸媽媽等久了。”


    程非凡也興奮地大叫:“太好了,我要和姐姐一起去。”


    兩個小孩快速穿好衣服後,就迫不及待地跑去院子外頭。程飛燕大聲喊道:“爸媽,我們起來啦。”


    爸爸程大順笑著迴應:“你們可要聽話啊,今天帶你們一起去店裏看看。”


    媽媽楊綠嬌則好笑地看著他們:“快來,洗漱一下我們就出發了。”


    一家子匆忙洗漱,程飛燕看著忙碌的父母和奶奶,心中滿是期待。奶奶杜大妞快速地擰著毛巾,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快點快點,別讓你們爸媽等久了。飛燕呀,動作麻利點,非凡也別磨蹭。”程飛燕趕緊拿起自己的牙刷,用力地刷著牙,眼睛時不時看向父母,心中充滿了好奇與興奮。程非凡也努力加快自己的動作,小小的臉上滿是認真。


    洗漱完畢後,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程飛燕和弟弟程非凡滿心歡喜地跑出門,迫不及待地開啟新一天的冒險。程飛燕的媽媽楊綠嬌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自家那輛半新不舊的三輪車旁。這輛三輪車雖有些歲月的痕跡,卻依舊結實耐用,車身的漆色雖已不再鮮亮,但每一處線條都透露出它的可靠。


    楊綠嬌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對孩子們說:“嘿,小家夥們,快上車啦。今天咱們一起去店裏哦。”程飛燕和程非凡興奮地衝向三輪車,那眼中閃爍的光芒如同璀璨的星辰。他們歡笑著,如同兩隻快樂的小鳥找到了新的樂園。


    程非凡開心地拍著手,眼睛亮晶晶地說:“我昨晚就知道了,媽媽,那裏好玩嗎?”


    媽媽楊綠嬌摸著程非凡的頭說:“去了就知道了!”


    程飛燕也露出期待的笑容,問道:“媽媽,是去你們開的店鋪嗎?”


    楊綠嬌笑著點點頭:“對呀,去看看你們爸爸媽媽平時都在忙啥。”楊綠嬌小心地抱起程非凡,將她放在三輪車上,看著程飛燕輕快的爬上車,然後自己也坐了上去。


    姐弟倆毫不猶豫地選擇坐在三輪車的門框處。那門框是柵欄式樣的,他們穩穩地坐在那裏,仿佛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小小天地。雙手緊緊扒在門框上,感受著那粗糙而又真實的質感。雙腿自然地放在柵欄外麵,有節奏地晃蕩著,晃蕩的不僅是雙腳,還有那充滿喜悅、如同水晶般純淨的心情。程飛燕的雙馬尾發絲在微風中輕輕飄動,似靈動的精靈在歡快地舞蹈。


    程大順則用力地蹬著三輪車,一邊蹬一邊溫柔地對孩子們說:“孩子們,今天一起去看看爸爸開店的地方,讓你們也體驗體驗生活的不容易。到了那兒,可不能亂跑哦。”


    程飛燕乖巧地點點頭:“爸爸,我們會聽話的。”


    程大順笑了笑:“乖,要是表現好,迴來給你們買好吃的。”程非凡興奮地說:“哇,爸爸最好了。”


    楊綠嬌滿不在乎地說:“哎呀,怕啥,讓他們隨便玩唄。小孩子嘛,就該活潑點。”


    程大順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呀,就知道玩,也不看著點孩子。要是跑丟了怎麽辦?”


    楊綠嬌撇撇嘴:“哼,有你看著呢。再說了,飛燕都這麽大了,會照顧好弟弟的。”


    程飛燕挺起小胸脯:“對,媽媽,我會照顧好弟弟的。”


    程非凡也跟著點頭:“我會聽姐姐的話。”


    三輪車緩緩前行,楊綠嬌時不時和孩子們說幾句俏皮話,逗得孩子們哈哈大笑。


    程大順雖然嘴上說著楊綠嬌不靠譜,但臉上也帶著寵溺的笑容。清晨的微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涼爽,也為這一家人的旅程增添了一份溫馨。


    程飛燕興奮地對弟弟說:“非凡,你看這三輪車像不像一艘大船呀?搖搖晃晃的,可好玩啦!”


    程非凡眼睛亮晶晶的,大聲應道:“嗯嗯,真的像呢!比電視裏的船還棒。”


    程飛燕接著說:“你看那些舊舊的居民樓,是不是很有故事的樣子?”


    程非凡點點頭:“姐姐,我覺得這裏比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地方還有趣呢。”


    他們笑著,眉眼彎彎,那燦爛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世間的一切煩惱。


    九十年代的城鎮,沒有誇張的高樓大廈,有的是陳舊居民樓。那斑駁的牆壁,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無處不在的工地開發,機器的轟鳴聲此起彼伏,像是城市前進的戰鼓。馬路修建現場,忙碌的工人身影穿梭其中,他們揮灑著汗水,為了這座城鎮的明天而努力奮鬥。各種門麵熱火朝天的陸續開業,那熱鬧的場景如同綻放的煙花,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雖然才清晨四五點,天色灰蒙蒙的,但馬路上行人卻很多。程飛燕指著一個挑著擔子匆匆趕路的小販說:“非凡,你看那個叔叔好辛苦呀,這麽早就出來了。”


    程非凡看著那個小販,若有所思地說:“他們都是為了生活在努力呢。”


    有騎著自行車神色匆忙的上班族,程飛燕說:“他們肯定是趕著去上班,就像爸爸媽媽一樣。”


    還有背著工具包準備去工地的工人,程非凡說:“他們好厲害,能建造出這麽多東西。”


    程飛燕和弟弟程非凡一直熱火朝天的聊著看到的一切。他們的眼睛裏閃爍著好奇的光芒,每一個景象都能引發他們無盡的遐想。在這個充滿希望的清晨,他們坐在三輪車上,感受著生活的脈動,享受著這份簡單而純粹的快樂。


    天色還是灰蒙蒙的,路上忙碌的行人卻不少。


    程飛燕看著那些行色匆匆的人,心中滿是感慨。她轉頭對弟弟程非凡說道:“非凡,你看這些大人們好辛苦呀,這麽早就已經有這麽多人在為生活奔波了。”程非凡眨著大眼睛,望著外麵,迴應道:“是啊,姐姐。他們都好忙呢。”


    姐弟倆看著路邊,有忙著買早點的顧客在各個攤位前挑選著食物。程飛燕說:“你看那些人在挑早點呢,不知道他們會選什麽。”程非凡說:“肯定有很多好吃的。”


    這時,賣包子饅頭的攤主正熱情地招唿著客人,蒸籠裏冒出騰騰熱氣。那熱氣嫋嫋上升,仿佛給這灰蒙蒙的清晨增添了一抹溫暖的色彩。程飛燕吸了吸鼻子,說:“哇,包子的味道好香啊。”程非凡也跟著說:“我也聞到了。”那包子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讓人不禁垂涎欲滴。


    賣油炸食品的攤位前傳來陣陣香氣,金黃的油條和酥脆的油餅讓人垂涎欲滴。程非凡眼睛一亮,說:“姐姐,油條肯定很好吃。”程飛燕笑了笑,說:“你就知道油條。”那油條在油鍋裏翻滾著,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美食的誘惑。


    開粉麵攤的老板熟練地煮著麵條,調料在碗中碰撞出生活的味道。程飛燕看著說:“以後我們也來吃麵條吧。”程非凡點點頭。老板的動作行雲流水,那麵條在鍋中翻滾著,散發出陣陣香氣。


    還有同樣推著裝滿東西的三輪車在路上走的人,他們臉上帶著堅毅,為了生活努力前行。程飛燕感慨道:“他們和我們一樣坐三輪車,但是他們好辛苦。”程非凡說:“我們很幸運呢。”那些人的臉上寫滿了生活的滄桑與堅韌,他們的身影在這清晨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動人。


    有表示急切騎著單車的行人,他們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一閃而過。程飛燕說:“他們騎得好快呀。”程非凡說:“他們肯定有急事。”那單車的車輪飛速轉動著,仿佛在與時間賽跑。


    這時,媽媽楊綠嬌和爸爸程大順問姐弟倆早上想吃什麽。程飛燕想了想,說:“我想吃肉包子。”爸爸程大順笑著說:“好,爸爸給你買。”不一會兒,爸爸就買來了三個肉包子遞給程飛燕。那包子還散發著熱氣,白白胖胖的,十分誘人。


    弟弟程非凡急忙說:“我想吃油條豆漿。”媽媽楊綠嬌馬上說:“好,媽媽給你買。”很快,媽媽就買來了兩根油條和兩杯豆漿,一杯遞給了程飛燕。程非凡開心地接過油條,咬了一口,發出清脆的聲響。


    程飛燕開心地拿著包子和豆漿,咬了一口包子,滿臉幸福。爸爸媽媽看著姐弟倆,笑著說:“我們還不餓,你們吃吧。”程飛燕大口吃著包子,很快就吃完了兩個包子的肉,包子卻吃不完了。她轉手把吃不完的包子遞給爸爸媽媽,說:“爸爸、媽媽,我吃不完了。”爸爸媽媽沒有絲毫嫌棄,接過包子就吃了起來。看著爸爸媽媽的舉動,程飛燕瞬間開始反省起了自己。她心想,自己太不懂得珍惜了,爸爸媽媽這麽辛苦,自己還這麽浪費。她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好好珍惜食物,不辜負爸爸媽媽的愛。


    程飛燕忍不住問父母:“爸爸媽媽,大家為什麽起這麽早?”


    爸爸程大順一邊蹬著三輪車,一邊迴答道:“飛燕啊,大人們都有自己的責任呀。這些賣早點的叔叔阿姨們要為大家準備食物,那些騎著單車和推著三輪車的人也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大家都是為了生活在努力。”


    媽媽楊綠嬌接著說:“是呀,飛燕。大人的世界不像你們小孩子那麽輕鬆,我們要為了家庭、為了你們努力奮鬥。”


    程非凡眨著大眼睛,奶聲奶氣地說:“那我們小孩子為什麽不用起這麽早呢?”


    程飛燕想了想,說:“因為我們還小呀,我們現在的任務是好好長大,好好上學。而大人們已經長大了,他們要照顧我們,所以很辛苦。”


    爸爸程大順笑了笑,說:“飛燕說得對,等你們長大了,也要像爸爸媽媽一樣,為了自己的夢想和生活努力拚搏。”


    程飛燕看著那些忙碌的身影,心中觸動很大。她開始明白大人的世界並不容易,他們每天都在為了家庭和生活奔波。她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要更加懂事,好好學習,讓爸爸媽媽不那麽辛苦。


    隨著三輪車的前行,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程飛燕看著那些依舊忙碌的人們,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和對父母的敬意。她知道,自己的成長之路還很長,但有了父母的陪伴和教導,她一定會變得更加堅強和勇敢。


    突然,三輪車來到一個陡峭的上坡路段。


    程大順和楊綠嬌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停下了三輪車。為了確保安全,兩人迅速下車,走到三輪車後方,雙手緊緊抵住車身,用力地推著三輪車緩慢前行。


    程飛燕坐在車上,看著父母那略顯吃力卻無比堅定的身影,心中湧起一股別樣的複雜感受。那是一種心疼與敬佩交織的情緒,她仿佛在這一刻看到了父母平日裏為了家庭默默付出的無數個瞬間。


    她緩緩望向周圍,依舊是灰蒙蒙的早晨,清冷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絲靜謐。此時正值暑假,學校裏空無一人,街道上也少了往日裏學生們的歡聲笑語。忙碌的人們各自奔波著,有的行色匆匆地趕著去上班,有的則背著工具為了生活忙碌著。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一家在這個上坡路上的努力,他們就如同這個喧囂世界中被遺忘的角落。然而,程飛燕知道,父母的愛與付出從未被忽視,隻是在這平凡的日子裏,顯得如此低調而深沉。


    就在這時,程飛燕不經意間轉頭,看到遠處有居民樓起大火。


    熊熊烈火肆虐著,濃煙滾滾升起,如同一團巨大的烏雲,覆蓋了好幾個樓層。在這個九十年代,全民消防意識還不強,起火的頻率很高。此刻,消防員們雖然裝備可能不是很先進,但他們卻沒有絲毫退縮,身著略顯陳舊的防火服,手持滅火器具,勇敢地衝向火海。


    那起火的畫麵在程飛燕心裏留下了很大的印象。龍岩的企業附近,火起得很大,難以形容的畫麵令人充滿恐懼感。仿佛有一種力量,讓馬路一邊隨風飄蕩,而那些樓房全部都被大火吞噬。周圍看熱鬧的人卻不多,或許是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嚇到了,又或許是在這個忙碌的時代,人們已經習慣了對他人的困境保持一種冷漠的距離。但程飛燕卻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她緊緊地盯著那燃燒的居民樓,心中默默祈禱著所有人都能平安無事。


    程飛燕驚訝地問父母:“為什麽大家不去看熱鬧呢?”媽媽楊綠嬌歎了口氣說:“大家的生活都已經這麽苦了,誰還能停下來去管別人的死活?”這句話如同一塊石頭,重重地砸在程飛燕的心上,讓她感受到大人世界的麻木。她看著那熊熊大火和忙碌的人們,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感慨。


    在這個充滿艱辛的大人世界裏,她仿佛看到了生活的不易和無奈。


    三輪車繼續前行,程飛燕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她看著周圍那些並不新的高樓,各種年代感的門麵,馬路上灰撲撲的,心中滿是對這個世界的思索。那些忙碌的身影、路邊的攤位、遠處的大火,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成為她對九十年代最深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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