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想到,若是原來的四河漕運能夠恢複到三河漕運,那麽大宋的漕運北達洛陽,東至京東、山東,可以極大的加強朝廷對於京東的控製,而金水河的數百裏運河可以直達洛陽,為向西軍轉運物資提供極大的便利。所以對於趙佶來說,恢複四河漕運,才能保障朝廷的安全,東京城內百萬生民,還有數十萬禁軍衣食所係。


    更重要的,無論是剿滅西賊,還是收複燕雲,對抗女真人,都將會以東京為後勤中心,轉運糧秣,如果漕渠不通,轉運的糧秣損耗將會成倍上升,所以漕運對於趙佶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韓忠彥有些不同意,說道:官家,治河非是小事,疏浚汴河,就已經需要不少人力物力了,遑論同時疏浚汴河和廣濟河,隋亡殷鑒不遠,官家宜深思之。


    趙佶笑道:萬艘龍舸綠絲間,載到揚州盡不還。應是天教開汴水,一千餘裏地無山。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裏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隋雖二世而亡,可運河卻實實在在通暢南北,且隋豈亡於運河?隋煬帝之好大喜功,妄動兵戈,世所共見,豈是區區一河可以亡國的?


    趙佶接著說道:今京師砥平衝會之地,連營設衛,以當山河之險。則是國依兵而立.兵待貨食而後可聚。此今天下之大勢也。數十萬禁軍、汴京百萬生民。還有陝西、河東、河北諸路禁軍,皆賴東南轉運,其事非小,七百萬石的漕糧,係於汴河之上,諸位相公可能安枕?


    剛剛迴到東京的蘇轍說道:官家,臣聞漢唐以來,重兵分於四方,雖有末大之憂,而饋運之勞不至於太甚。祖宗受命,懲其大患而略其細故,斂重兵而聚之京師,根本既強,天下承望而服,然而轉漕之費遂倍於古。臣竊見國朝建立京邑,因周之舊,不因山河之固,以兵屯為險蛆。祖宗以來,漕運東南,廣蓄軍食,內實根本,外威夷狄。漕運之重,實重於泰山也!


    蘇轍接著說道:臣竊惟今之京師,古之所謂陳留,天下四衝八達之地者也;非如函秦天府百二之固,洛宅九州之中,表裏山河,形勝足恃。自唐末朱溫受封於梁,因而建都。至於石晉,割幽薊之地以入契丹,遂與強敵共平原之利。故五代爭奪,戎狄內侵,其患由乎畿甸無藩籬之限,本根無所庇也。祖宗受命,規模畢講,不還周秦之舊,而梁氏是因,豈樂是而處之,勢有所不獲已者。大體利漕運而贍師旅,依重師而為國也。則是今日之勢,國依兵而立,兵以食為命,食以漕運為本,漕運以河渠為主。今仰食子宮廩者,不惟三軍,至於京師士庶以億萬計,大半待飽於軍稍之餘。故國家於漕事至急至重。京大也,師眾也,大眾所聚,故謂之京師。有食則京師可立,汴河廢則大眾不可聚。汴河之於京城,乃是建國之本,非可與區區溝洫水利同言也。官家,宜先疏浚汴河,再疏浚廣濟等河,方可舒緩民力,不致生變。


    趙佶問道:計相掌管天下財計,你來說說,若疏浚汴河、廣濟河,三司能否支應?


    呂惠卿想了想說道:汴渠舊例十月關口,則舟楫不行。王荊公當國,欲通冬運,遂不令閉口。水既淺澀,舟不可行,而流冰頗損舟楫。於是以船腳數十,前設巨碓,以搗流冰。而役夫苦寒,死者甚眾。但是若是在冬季疏浚汴河,則可騰出時間疏浚廣濟河。


    蘇轍當即反對:官家,隆冬苦寒,何忍令民夫疏浚汴河,計相所言,非君子之言也!


    呂惠卿當場就是一個白眼,你們清高,你們是君子,我是小人罷了,呂惠卿說道:若不在冬季疏浚汴河,一來是平日疏浚,易阻塞漕運,二是工期漫長,工程浩大,耗資必不菲,為國家財政計,冬季疏浚汴河,可以旬月完工,多給役夫錢糧,調集石炭、柴火,督促得法,不至於出現役夫死傷的慘禍。而平日即可調集廂軍、清河兵及廣濟河沿岸諸州縣役夫,疏浚廣濟河。


    趙佶有些擔心的說道:眼下實行募役法,疏浚運河,頗為勞苦,招募役夫,恐怕不易啊,就怕州縣官吏,為了完成上命,又強拉民夫,非國家幸事也!還有動用廂軍治河,以前吾聽聞,治河勞苦,不少士卒為避免勞役,竟然自傷自殘,以求逃避治河,其狀之慘,難以想象。


    樞密使章惇說道:官家所言不假,廂軍士卒本就缺乏糧餉,往往不能保暖,被調集參加治河,更是辛勞無比,又沒有足夠的糧餉,士卒故而往往自傷自殘,借以逃避治河,而前往牢城等清閑的場所。


    趙佶想了想說道:三司還是要給廂軍士卒撥給足夠糧餉,參與治河的士卒,還要單獨撥給糧餉,以嘉獎士卒,還有諸路的罪囚,也可以驅使河工。


    呂惠卿說道:三司可以增加撥給廂軍的糧餉,倒是驅使罪囚河工,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隻要參與河工,其罪行可減等,這樣的話,這些人必效力的。


    趙佶笑道:既如此,那就與刑部商量,凡參與治河的,待河工完成,皆減一等,若不願治河,所有流刑一概發陝西、廣南東西路充為軍前。


    趙佶接著說道:不光隻是疏浚汴河與廣濟河,黃河、金水河的河道也要勘察,製定方案,恢複漕運,漕運者,國家之命脈爾,若無漕運,則汴京與陝西、河東、京東、河北等路,血脈閉塞,一旦緩急有事,用兵轉運,難以維持。


    說罷趙佶拿出已故宰相文彥博的劄子說道:文潞公判大名府時,黃河漕運尚通,當時轉運之費,文潞公已詳述之。文彥博在劄子中說道:自江、浙、淮、汴入黃河,順流而下,又合於禦河,計每處所運江淮之物,必不能過一百萬斛。臣勘會前年自汴入黃河運粳米二十二萬五百餘石,至北京下卸,止用錢四千五百四十餘貫,和顧車乘,搬至城中臨禦河倉貯納。若搬一百萬斛至北京,隻計陸腳錢一萬五六千貫。若卻要於禦河裝船搬赴沿邊,無所不可,用力不多,所費極少。


    諸位既秉政為相,風物長宜放眼量,四河漕運,關係國運,三司、都水監、樞密院要詳加規劃,製定方案,逐次增加,以利國用。


    諸位宰相這才領命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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