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說道了汴河,那就不得不提到漕運了。北宋的漕運比之明清,更加繁忙。由於天氣和水文原因,汴河並不是全年通航的,每年通航時段大概在二百二三十天左右。


    這條汴河,承載著的是大宋的國運,太宗皇帝曾經說道:國家根本,仰給東南。可是東南諸路的錢糧貨物,是不可能自己長腿走到汴梁的,最經濟的方式就是通過運河轉運。為此專門設置了六路發運司,專門負責轉運東南諸路錢糧物資轉運。


    作為三司使,呂惠卿無疑是最了解漕運的,呂惠卿說道:漕運實係天下安危,唯汴水橫亙中國,首承大河,漕引江湖, 利盡南海,半天下之財賦,並山澤之百貨,悉由此路而進。開寶五年,汴河漕運不過數十萬石。至太平興國六年, 漕運四渠總運量為550萬石,汴河承擔了江淮米食300萬石, 菽100萬石,運量增加了數倍。大中祥符初年,漕運猛增至700萬石。至於今日,汴河之上漕船逾萬支,一歲漕船運送一千石,每歲漕運已逾千萬石。


    呂惠卿接著說道:光是發運司掌握的漕船,就達六千隻以上,江南、淮南、浙東西、荊湖南北六路之粟,還有關中的漕運也要經過汴河轉運,四河所運,惟汴河為最重。雖有有惠民、金水、五丈、汴水等四渠,派引脈分,鹹會天邑。然漕運七成,實係於汴河。


    趙佶問道:現在漕運,實施什麽辦法?


    呂惠卿說道:現下漕運,使用綱船法和搬轉法二法。


    趙佶說道:請計相詳解之。


    呂惠卿拱手說道:所謂綱船法,就是由發運司對漕船進行編組,10至30艘船為一綱,共掌握了200綱,實行官船、私船分運製,推行一年四運製,每年漕運期限長達二百多天。這樣汴河才能來往有序,不至堵塞。


    所謂綱船法,就是由發運司對所有運河漕船編隊,設計行程,防止堵塞,類似於火車的編組站,這樣能最大限度的提高效率,避免漕運堵塞。


    呂惠卿接著說道:所謂搬轉法,具體做法是在運河沿線的泗、楚、真、揚四州(州治所今安徽泗縣、江蘇淮安、儀征、揚州等地)設立轉般倉,東南六路的船隻在此卸載漕糧,載鹽以歸,舟還其郡,卒還其家,漕糧由汴舟詣轉般倉運米輸京師。由於綱船可以附載商品入汴,這一做法既能讓朝廷、發運司和船主利益均沾,又可以提高漕運的效率,故而一直使用。


    呂惠卿還補充道:熙寧二年薛向任發運使,改革漕運,之前每歲被倒賣的漕糧高達二十萬石,薛向將30隻船為一綱後,官船民船混編,互相監督。又設使臣三人共監督押運,使臣之間互相監督,又聯手監督船家、水手,故而當年共運米一百多萬石,僅失米二百石。而今漕運劇增,每歲僅漕糧一項就達七百萬石,不可輕忽啊!


    趙佶問道:如今蔡京任發運使,已上任多時,情形何如?


    呂惠卿說道:元長頗有才幹,在發運使任上雷厲風行,組織漕運順暢,是不可多得的幹吏。


    趙佶在心裏暗想,他蔡元長要是這點本事都沒有,也不能在宰相位置上幾上幾下,還滿足了前世趙佶種種窮奢極欲的想法,對於理財,蔡京確實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趙佶問道:現今漕運可還有什麽問題?


    呂惠卿皺眉說道:官家,眼下漕運雖無大礙,但是已有隱憂。


    趙佶說道:計相既然言及此,不若詳論,你我君臣商議也好。


    呂惠卿歎了口氣說道:官家,按本朝舊製,本是四渠同運,但是由於黃河水患,又難以行船,故而黃河漕運,已經罷廢許久了。本來四河漕運,漕運的數量大,種類豐富,轉般法實行穩定,黃河停止漕運後,漕運網開始出現一個缺口,四河漕已變成三河漕運,但漕運額仍保持在四河漕運時的水平。


    看了一下趙佶的臉色,呂惠卿說道:本來廣濟渠也是聯係京東的一條漕渠,每歲轉運最高可達百萬石,但其河道較淺,容易淤塞。在通常情況下,需朝廷定期組織人力進行大規模的疏導,以保證河道暢通,但到後來,由於財政困難,機構失靈,河道經常是數年得不到疏浚,以至影響到漕運不能正常進行。熙寧年間,廣濟河漕運便一度被罷停過,但經過疏治,不久又恢複到歲漕京東穀六十萬石的水平。然而好景不長,此後廣濟河是每況愈下,到元豐年間,已難以再繼續維持下去,故此元豐六年,罷廣濟河輦運司及京北排岸司,移上供物於淮陽計置入汴。自此,四河漕運變成了兩河轉運。


    趙佶問道:四河漕運優於兩河轉運,是因為其有冗餘,不易受災害影響,導致京師漕運斷絕嗎?


    呂惠卿點點頭說道:官家聖明,一語道破關節。兩河轉運後,朝廷設置在泗州的轉搬倉無用,平白增加了陸運距離,損耗劇增。且漕運線也不正常,時常淺阻,漕運額急劇下降,轉般法也難以實行下去。臣恐數年之後,轉搬法就無法實施,朝廷被迫直行,一旦有事,難以應急。


    趙佶明白了,本來自五代以來,在開封附近形成了一個漕運網絡,四方的物資從南北直達開封府,而今先是黃河漕運斷絕,開封與北方的聯係斷絕,而後現在廣濟河也淤塞了,開封聯係京東路的漕渠也斷絕了,隻剩下與南方聯係的汴河與惠民河還在通行,整個朝廷的命脈都係於汴河上了,你覺得危險不危險?


    趙佶隻覺得後背冷汗直冒,整個朝廷就係於一條每年通航二百多天的汴河,難怪靖康之變時,詔令天下勤王,西軍千裏跋涉,轉戰開封、河東,最終因無糧崩潰,種師中、種師道兄弟的敗亡,使得大宋最後一根稻草也不複存在了。


    一念及此,趙佶當機立斷說道:三司、都水監立刻勘察廣濟河,察看河道淤塞情況,務必修複廣濟河,使京東漕運恢複,至於西邊的金水河和黃河漕運,也要多加勘察,相機恢複!今年務必先把廣濟河恢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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