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都門禁軍的軍籍問題解決後,趙佶不禁心情愉悅起來,他決定獎勵自己一下,主要是也有很長時間沒去王皇後那裏,趙佶也覺得要雨露均沾一下。


    趙佶許久不到王皇後這裏來,王皇後顯得十分開心,對趙佶說道:官家許久不來,妾身已經學會了官家作的諸宮調了,官家可要聽聽?趙佶差點被嗆到,連忙問道:怎麽皇後也會這個曲子?


    王皇後笑道:官家還不知道,現在後宮的娘子們幾乎人人都會了,官家確實大才,這等精妙的曲子,怕是連柳三變都比不上的。


    趙佶趕緊擺手笑道:吾哪裏趕得上柳三變,不過是信口胡謅的罷了。王皇後趕緊吩咐宮娥上些果子熟水,問道:官家可要妾唱來聽聽。趙佶連忙製止道:不必了,安心坐下吃飯吧!


    王皇後嘟嘴說道:官家可是嫌棄妾唱的不好!趙佶趕緊抱住王皇後說道:你是聖人,怎麽好和劉娘子比,再說曲子嘛,一人一曲,柳三變的詞就隻合十七八女郎,執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劉娘子唱的,不一定你就唱的。


    王皇後隻是不依,嬌嗔道:官家既給劉娘子做了曲子,也要給妾作曲子。


    趙佶趕緊安撫道:好說好說,容吾想想,必定給皇後作出曲子來。王皇後就托著香腮,一直盯著趙佶,趙佶的飯算是吃不了了,在腦海裏思索什麽曲子適合王皇後,總要和劉娘子的不一樣才好。


    既然給劉娘子的是楊玉環,那麽必然要換個人了,趙佶在自己記得的曲子裏思索著,哪支曲子最合適。趙佶突然想到青塚記裏的梧桐雨,趙佶想了想說道:有了!王皇後趕緊說道:妾為官家研墨。說罷趕緊去為趙佶鋪紙。


    趙佶想了想,提筆寫道:別離淚漣漣,怎忍舍、漢宮帝攆。無端歹賊弄朝權,漢劉王也忒煞弱軟。那些文臣濟濟全無用,就是那、就是那武將森森也是枉然!卻叫我紅粉去和番,臣僚嗬於心怎安,於心怎安!王皇後問道:官家這是寫的昭君嗎?


    趙佶笑道:皇後真是冰雪聰明,確實寫的昭君。王皇後笑道:當年王荊公也寫過昭君,倒是不如官家寫的傷情。趙佶笑道:皇後可會唱王荊公的明妃曲?可唱來聽聽。


    王皇後含笑,展開歌喉唱到:我本漢家子,早入深宮裏。遠嫁單於國,惟悴無複理。穹廬為室旃為牆,胡塵暗天道路長。去住彼此無消息,明明漢月空相識。死生難有卻迴身,不忍迴看舊寫真。玉顏不是黃金少,愛把丹青錯畫人。朝為漢宮妃,暮作胡地妾。獨留青塚向黃昏,顏色如花命如葉。


    趙佶不由得感歎道:王荊公這是以昭君自比,歎君王薄情啊!當年之事,天下洶洶,先帝罷相,也是不得已為之。王皇後笑道:妾哪裏懂得這些朝堂之事,官家不若再作支曲子,妾唱來給官家聽。


    趙佶想想說道:既然王荊公也寫昭君思念故國,那吾也來寫寫!趙佶心想,正好把青塚記山坡羊寫出來,於是再次提筆寫道:王昭君一似海枯石爛,手挽著金鑲玉嵌的琵琶兒一麵。俺這裏思劉想漢,眼睜睜眼睜睜盼不到南來雁、南來雁。唉 雁兒嚇!你與我把書傳,你與我多多拜上劉王天子。道昭君要見無由見,恨隻恨毛延壽誤寫丹青。教奴家紅粉親自去和番,傷殘,放聲哭出了雁門關,心酸,心在南朝身在北番!


    趙佶寫完,王皇後也不由得鼻子一酸,說道:官家倒是懂女兒心思!趙佶嘿嘿一笑,心想我還沒把牡丹亭拿出來,要不然還不得迷倒萬千少女。


    第二天一早,趙佶在王皇後的服侍下穿戴整齊,參加常朝去。


    趙佶剛剛升座,範純禮就出班說道:官家,臣有言上奏!趙佶以為是有關禁軍和開封府的事情,沒想道範純禮說的是大宋的兩稅,範純禮說道:官家,臣查舊製,本朝田畝,北方畝均一鬥,南方不過三鬥,賦稅並不重,為何如今流民遍地,堵塞開封呢?趙佶問道:範卿有何解?


    範純禮說道:國朝田稅雖少,然雜稅甚多,實際征收時,還有所謂“支移”、“折變”的計算,從而提高了實際征稅的稅額。“支移”就是在征收秋稅時,要求農民運至指定地點交納,如果農民不願隨長途運輸之勞,就要多交一筆“支移”,也就是“腳力錢”。“折變”就是在征收夏稅時,錢物輾轉折變,也提高了實際交稅額。尤其是開封、洛陽等地,公田甚多,百姓租種公田,由政府收取地租,稱為“公田之賦”。但官田本身無人交納秋夏二稅,往往又把二稅加到佃農頭上,加重地租數量,即所謂“重複取稅”。


    範純禮繼續說道:除田賦外,還有丁身稅,男子20歲為丁,60歲為老。凡是20歲至60歲的男丁,都要交納身丁稅,交錢或交絹,與兩稅同時交納。還有各種雜稅,以開封府為例,國朝雜稅以類合並,統稱之為“雜變”。其中名目繁多,如農器稅、牛革稅、蠶鹽稅、鞋錢等,即所謂“隨其所出,變而輸之”。雜交也必須隨同兩稅輸的。而殘民最甚的,就是和糴,也就是官府強製收納民間糧米;和買是官府強製收購民間布匹。在實行和糴與和買之初,是按土地多少,分別派定強製征購的數量,並付給一引起價款,到後來,則都是“官不給錢而白取之”。百姓實痛恨之,官家應並罷各項雜稅,舒緩民力。


    趙佶問道:政事堂有何說法?


    三司使呂惠卿出班說道:官家,賦稅之法,國家重典也,若輕易更改,以致國用不足,計將安出?此事應當從長計議,非緩急可以決定的。


    範純禮大怒,罵道:呂吉甫你這奸佞,隻知搜刮民財,全不知民生疾苦,百姓生計之艱難,有何麵目惶惶然列於士大夫之列!


    呂惠卿什麽人,一般的噴子根本把他沒辦法,臉皮可以防彈的人,絲毫不以為意,說道:臣奉官家命,執掌財政,為國理財,就當量入為出,保證國用。


    趙佶一看再說下去搞不好範純禮要噴自己了,趕緊說道:財賦固然重要,但是百姓生計,亦當考量,不若兩製以上大臣公議之!


    這才止住爭論,常朝後,召集兩製以上大臣在垂拱殿商議此事。


    趙佶問道:範卿,何以今日突然提到稅賦?範純禮恨恨的看了呂惠卿一眼,說道:官家,昨日呂計相找臣,言官家欲在都門禁軍行將兵法,置將操練,原在開封府的禁軍士卒中,有兩萬要降等為廂軍,照慣例廂軍軍餉亦是三司撥給,可是呂計相卻說除了三司撥給軍餉之外,我開封府還要籌措一筆錢財,來支給降等禁軍。開封府哪有銀錢,還不是要向百姓征稅,可呂計相卻說這是官家和政事堂的命令,要臣自去想辦法,這不是要臣去盤剝百姓是什麽!


    趙佶恨了呂惠卿一眼,明知道範純禮清流出身,最重名聲,要他去這種事,不是找罵是什麽?你呂惠卿想白嫖也不看看對象的嗎?趙佶問道:計相,降等禁軍每歲需要多少銀錢?


    呂惠卿說道:臣意每名降等禁軍每年補給十貫,與禁軍標準看齊,每年就需二十萬貫,範知府非說開封府籌措不了這筆款子。


    範純禮當即罵道:呂吉甫,莫說我開封府沒有這筆款子,就算是有,也該用於民生,為何支應給降等禁軍?三司不支,卻要我開封府來支,這是何道理?


    呂惠卿說道:範知府好沒道理,這些禁軍,莫不是不在你開封府做事?軍巡、防火、城廂巡防,不都是你開封府該管,支應錢糧,不是應當的?


    範純禮直接說道:老臣沒辦法從開封百姓身上搜刮這二十萬貫,還請官家另擇賢能。說罷將璞頭摘下,跪下請辭。


    趙佶連忙說道:範卿何必如此!這樣這二十萬貫,自戶部左曹出,不必開封府出,範卿還請起來。


    趙佶衝呂惠卿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趙佶這才問道:自熙豐以來,國家稅賦增加,然而為何總是國用不足,諸卿何以教我?


    三司使呂惠卿作為分管財政的宰相,不得不出來說道:官家,雖然賦稅增加,但是國家用度也是日益增加,僅軍費一項,折錢就達六千萬貫,還有河工、山陵之事,這幾年連續用兵,開支浩繁,也是事實,故而國用不足,隻要官家妥為休養,一切都會好轉的。


    趙佶不以為然,繼續問道:計相不妨將我大宋財政收支公開於諸卿,看看哪些地方還能增加,哪些地方可以減少的。


    呂惠卿領命,命人取來文書,說道:通計去歲財政收支,今者一歲戶部左曹之入,金以兩計者四千三百,而其出之不盡者二千七百;銀以兩計者五萬七千,而其出之多者六萬;錢以千計者四千八百四十八萬,〈除米鹽錢後得此數。〉而其出之多者一百八十二萬;〈並言未破應在及泛支給賜得此數。〉綢絹以匹計者一百五十一萬,而其出之多者十七萬;穀以石計者二千四百四十五萬,而其出之不盡者七十四萬;草以束計者七百九十九萬,而其出之多者八百一十一萬。然則一歲之入,不足以供一歲之出矣。


    呂惠卿繼續說道:概國朝賦稅,大抵兩塊,一來是田畝之稅,二來是商賈禁榷之稅,田畝所得,蓋糧秣、布匹、草料及丁身錢等,商賈禁榷之稅,概得金銀錢財而已。


    趙佶說道:田畝之稅,概有成法,不可輕動,商賈禁榷之稅,具體多少,計相可以詳論之。


    呂惠卿說道:商賈禁榷之稅,概有四種,一曰商稅,二曰酒課,三曰鹽課,四曰合買抽絹,以去歲論,商稅計有兩千四百餘萬貫,酒課二千一百餘萬貫,鹽課九百餘萬貫,合買抽絹三百五十萬匹,蓋此為戶部右曹之收也!


    趙佶想了想說道:如此算來,戶部左右曹通計起來,還是略有盈餘的嘛!


    呂惠卿苦笑道:一般左曹掌常平支出,右曹備不時之用,然自紹聖以來,國家用兵於西北,每歲數百萬貫,還有運河疏浚、山陵等事,三軍賞賜,歲幣支出等項,國家財政實在是勉力支撐。


    趙佶看了看收支表,問呂惠卿道:目下以計相看,有哪些可供增加的收入?


    呂惠卿說道:一是鑄錢,仁廟之時,鑄錢可得錢息泰半,而後銅價飛漲,現今鑄一錢之費,約等一錢,國家鑄錢,已無利可圖,但是今年廣南西路等處銅礦抽分,國家銅材增加,以臣估計,鑄錢五百萬貫可得,若官家再嚴令佛寺道觀,不得毀錢鑄像,僅錢息一項,可得錢二百餘萬貫。


    趙佶想了想問道:吾問前唐之時,鹽稅居天下之半,何以本朝鹽課,如此之少?


    呂惠卿說道:鹽課之出,比之前唐,實際上是大幅增加的,前唐鹽課歲入不過三四百萬貫,本朝三倍之,然本朝重商稅、酒課,故而鹽課不顯,還有就是私鹽泛濫,國家鹽課流失,若官家嚴禁私鹽,而今宋夏和議,禁榷西賊青鹽,鹽課亦可增收數百萬貫。


    趙佶聽著點點頭,突然想到了明清時的開中法,說道:計相,吾有一法,計相看看可能行否。國家每歲向陝西、河東等處轉運糧秣,損耗不菲,而今與西賊議和,青鹽可以通過榷場貿易,河東也有解鹽,不若招募商賈運輸糧秣等物到陝西河東邊軍,軍儲接收後,發給鹽鈔,商賈得鹽銷售,如此國家可以免去轉運損耗,計相以為何如?


    趙佶所說的開中法,其實是明清政府實行的以鹽、茶為中介,召募商人輸納軍糧、馬匹等物資的方法。明洪武三年,因山西等邊地急需軍糧,政府募商人輸糧換取鹽引,憑引領鹽運銷於指定地區,稱為開中。四年,製定中鹽則例。計道路遠近,運糧多寡,考慮中納商人能否獲利等因素,以確定糧引兌換額。以後,政府根據需要,陸續實行納鈔中鹽法、納馬中鹽法、納鐵中鹽法及納米中茶法、中茶易馬法等。開中法大致分為報中﹑守支﹑市易三步。報中是鹽商按照明政府的招商榜文所要求的,把糧食運到指定的邊防地區糧倉﹐向政府換取鹽引﹔守支是鹽商換取鹽引後﹐憑鹽引到指定的鹽場守候支鹽﹔市易是鹽商把得到的鹽運到指定的地區銷售。


    這樣的話,商人為了減少損耗,就會在當地招募百姓屯墾,以減少損耗,稱為商屯,這樣可以極大的減少政府轉運的龐大損耗。


    趙佶的這個方法,讓這些大臣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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