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家夥不會有事的。他的命,早就交代給那個姓白的了。”雖是這麽說,但是許鴻遠還是換了個姿勢,避免慕南的傷口因為摩擦導致惡化。


    “什麽?”什麽叫命早就交代了,那不就是,死了?!


    這個時候,慕南在許鴻遠的背上悠悠轉醒,他好像很不滿許鴻遠說起他的事,但是話已出口,胡泉三對那話也很是好奇,慕南也就接著說了下去:“是,我其實,早就死了。”


    “怎麽可能?!”胡泉三大叫一聲。話音未落慕南一個鄙視的眼神就投了過來。他沒在繼續說,而是一副很累的樣子,依偎在許鴻遠的肩膀上。


    慕南是個警惕心很強的人,他傷勢很重,這段時間也昏迷過幾次,慕南睡著的的時候,總是喜歡把身體蜷縮起來,雙手無助的摟在肩膀上,像是冷的瑟瑟發抖一樣。


    而實際上,他的警覺性很高,那個看似柔弱的身軀,隨時都有可能跳起來,狠狠地甩給你幾根銀針。


    “二爺,胡氏的是很多你都不知道,現在也無需知道。”許鴻遠悠悠的說。


    “慕南你也是的,別再執著啦,胡氏都做到這份兒上了,就別指望了。迴去也是個死,不如.......讓我來幫幫你。”許鴻遠壞笑著顛了一下身上的人兒。


    慕南一直都不再說話。胡泉三也沉默了,漆黑的地道裏麵隻有許鴻遠一個人不休的說著話。胡泉三神經一直繃著,生怕會有懸屍拖著沉重鐵鏈,塔拉塔拉的衝出來。


    許鴻遠似乎發現了胡泉三的不安,笑著說:“二爺別害怕啦……那些玩意兒我早就解決啦。”


    迴想起他利落的將水裏的巨人觀秒殺的場景,胡泉三充分相信這個兒可以一個人在地道裏殺出一條血路。


    “許鴻遠。”胡泉三輕聲說。“慕南,真的是死人嗎?”胡泉三其實很怕許鴻遠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慕南一直陪在胡泉三身邊,已經有小兩個月了。他和胡泉三一起吃飯,一起練功,他吃著胡泉三買來的零食的時候,眼角也會有淺淺的笑。這樣的人,怎麽會早就死了呢?


    “說是死了,好像也不太確切。但是的確已經不是活生生的人了。”許鴻遠輕聲說。“他的身體無論怎麽毀壞,都不會死。傷口會很快迴複,甚至特殊情況下,不眠不休無食無水的情況下也可以活。”


    “但是,這樣的代價是很大的。他每一天都會活的很痛苦,生不如死。”


    “這一切,都是胡氏害的。你也許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這一切都與你有關。”


    “所以,二爺,您老行行好,讓他以後都過得快活點兒,成不?”


    胡泉三不明白,胡泉三與慕南第一次見麵,就是在蘭橋鎮啊,許鴻遠為什麽說的好像胡泉三與他早就相識的樣子?慕南與許鴻遠的關係好像很好,而且,他怎麽會是死人呢.........


    許鴻遠越走越快,胡泉三都有點跟不上了。


    “等等我......”胡泉三向他們喊。但是許鴻遠並不理睬胡泉三,依舊說著那些胡泉三聽不懂的話,背著慕南,向著黑暗的甬道深處走去。


    胡泉三小跑起來,但是許鴻遠仿佛走的越來越快,直到消失在一片濃濃的黑暗裏。胡泉三不敢停下來,也不敢掉頭,總覺的這條路仿佛與來時走的路不太一樣。


    它是漸漸向下的,仿佛通向地獄。


    兩旁的牆壁也變得不太一樣,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兩邊的牆壁變成了牢籠,裏麵有無數的可怖屍體,扒著牢籠,將破損不堪的肢體伸出來,想要碰觸胡泉三。


    這是什麽地方!許鴻遠呢?他不是來接自己的嗎?怎麽把自己丟在這個鬼地方了?


    前麵越來越多的屍體鑽出來,他們雖然並不能真的碰到胡泉三,但是那種恐懼,並不會因為肉體不迴受到傷害而減少,反而,胡泉三越來越怕。最後,胡泉三停了下來,跌坐在地上。


    屍體們離胡泉三隻有一拳之遙,他們不斷地掙紮妄圖從牢籠裏麵鑽出,將胡泉三撕碎。在這煉獄一樣的地方,胡泉三有了一種深深的恐懼。不是因為身處幽暗不見天日的地下,不是因為身邊全是蠕動的恐怖的碎屍。


    那是一種置身於一切真相之外的,被拋棄的孤獨。


    胡泉三跌坐在地下,耳邊不斷傳來的嘶吼聲無端的引起一陣心煩。無論是進是退,胡泉三都很難突出重圍。胡泉三困在碎屍形成的牢籠裏。多久都沒有看過陽光了?胡泉三問自己。隨後,唇角不自然的扯起一個冷笑。


    真正靜下來,胡泉三再去想之前發生的種種。當你以一個第三者的身份去迴憶往事的時候,你會發現,很多時候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像是在水池邊,慕南將柳材仙姑遞給胡泉三。他明明知道,水裏的那群樂師是為守護柳材仙姑而被製作成巨人觀,留在深深的水底的,他卻要胡泉三以身犯險。


    在花海的時候,他也許也看到了憐筠,可是卻說看不到,並把胡泉三一個人留在了那裏。幾番生死掙紮之後,他又和許鴻遠一同將胡泉三引到了這裏。


    許鴻遠說過,慕南現在是一副行屍走肉的狀態。他不會死。之前,在蘭橋鎮胡泉三他們一起在屋頂談天說地,在鬼衙門,他為了保護胡泉三,心甘情願的為胡泉三擋下了群屍的攻擊,為了胡泉三掛彩,為了胡泉三流血……一起度過了那麽多難關。


    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從什麽時候起,他就開始騙胡泉三了!


    胡泉三不太願意相信,可是,慕南的肩膀受傷的時候,透過傷口,看到裏麵那層層銀針,密密麻麻的,連接著他支離破碎的身軀。他的傷口的確很快就出現愈合的跡象了,隻是胡泉三被這個詭異陰森的地方嚇壞了,一直都疲於奔命,根本沒時間去想這些細微末節的事情。


    胡泉三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惡寒。


    一切都是裝出來的麽,慕南?以前,師傅曾對胡泉三說,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沒有誰會真心對你好,除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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