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琴的巨人觀慢慢向胡泉三浮來,胡泉三被她雖然緩慢但是卻不斷釋放出的壓迫感震懾住了,竟然動彈不得!


    巨人觀臉上仿佛蒙上了一層透明的蠟,烏綠色的表麵仿佛閃著光,閃爍不清。那膨脹的眼睛,早已渾濁不清。那琥珀色的眼眸渙散了,但是透過那雙肮髒的眸子,胡泉三卻看到了滿滿的哀傷


    巨人觀的手指動了動,撫上了那把瑤琴。琴音清脆,冷冽。仿佛冰山之巔上飄搖著的一片白雪。搖搖墜墜的在空中浮動,但忽然之間又像是雪峰傾倒,刹那間琴音如同洶湧而來暴雪,將胡泉三沒頂。窒息感扼住了胡泉三的脖子。


    琴音越來越大,而胡泉三漸漸地什麽都聽不到了。胡泉三沉浸在無邊無際的壓抑感裏,眼前漸漸變得一片炫白。


    恍惚之中胡泉三看到一位紫冠白衣的琴師,正襟危坐在一個蒲團之上。旁邊是一汪清澈的水,映出他的倒影。琴師雙手撫琴,漫不經心的樣子裏卻透出一股執著,仿佛傾盡一生隻為奏出一曲。


    琴音悠揚,胡泉三的身體輕飄飄的,靈魂仿佛脫離了身體,追尋著那曲琴聲而去了。胡泉三癡癡的望著哪位琴師,她低垂著眼眸,一副平靜淡漠的樣子。片刻,朱唇輕啟:


    “一尺深紅勝曲塵,天生舊物不如新。


    合歡核桃終含恨,裏許雲來有別人。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聲音淒婉,低聲的吟唱,仿若飄渺的天籟。


    琴師吟道最後,聲音裏全是抑製不住的顫抖。她再也彈奏不下去,低歎一聲,琴音戛然而止。胡泉三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份縈繞在空氣裏的哀傷,清晰的印在了胡泉三的心裏,胡泉三被那股入骨的哀傷感染。


    琴師抱著親,踉踉蹌蹌的從蒲團上站起來。然後,決絕的跳入身邊的清池裏。


    水麵瞬間將她吞噬。再也看不到她那纖弱素白的身影。鬼使神差般的,在一中不可抗拒的哀傷的感染下,胡泉三隨著她跨入水中。冰涼的水淹沒了胡泉三的膝蓋,漸漸升到胸口。


    停啊!胡泉三在心裏拚命地叫喊,但是身體完全不受胡泉三的控製,一步步移向水中央。


    “二爺別動。”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想一個霹靂一樣在胡泉三耳邊炸開!


    胡泉三一個機靈,重重的在自己的舌尖上咬了一口。血腥味兒在口腔裏彌漫開來,那片朦朧迅速褪去,胡泉三正身處無數巨人觀之中!他們正拉扯著胡泉三,向那渾濁的綠色水底沉去!


    胡泉三猛地抽身,可是巨人觀太重了,皮膚又硬得跟石板一樣,胡泉三掙不開。它們壓在胡泉三身上,胡泉三的頭一下子沒進了水裏。


    咕嘟咕嘟,一連串氣泡升起,胡泉三喝了幾口汙水,腥臭滑膩的灌進身體裏,胡泉三幾乎要發瘋了。想到自己就這麽沉進水裏,然後變成那樣的巨人觀,一股不甘驅使著胡泉三拚命抵抗,瞅準一個縫隙,胡泉三浮出了水麵。


    剛一浮起來,周遭瞬間就圍過幾具巨人觀。胡泉三的眼前隻剩下那肮髒的綠色。就當胡泉三覺望之際,身後突然斜刺出一道青光。刀刃不費吹灰之力的劃過巨人觀的身體之中劃過。巨人觀無知無覺,依舊壓在胡泉三身上,但是片刻之間,他們的身體沿著刀子劃過的縫隙緩慢的分離,劃入水中。


    刀口光滑得很,噴湧而出的屍水見了胡泉三一身一臉,屍水又粘又稠,很難抹幹淨。


    身後傳來一句輕聲的謾罵,胡泉三轉身,看到許鴻遠一臉惡心的盯著胡泉三滿身滿臉的屍水。許鴻遠是胡氏的夥計。說是夥計,平時也沒加他給胡氏出什麽力。


    平日裏淨是抱著刀蹲在牆根兒裏曬太陽,又或者拿著胡氏的例份銀子出去花天酒地逍遙快活,那把刀一直背在他的背上,從未出鞘。


    家裏的夥計都很鄙視許鴻遠的。認為他沒什麽能力,又不幹活兒。但是師傅卻一直很重視許鴻遠。他在胡氏夥計裏頭的地位算最高的。


    今朝他突然出手,隻一下,就將胡泉三身邊的巨人觀盡數斬退。而且很可怕的是,巨人觀身上都是帶著或金石,或木質的樂器的。若說木質樂器被斬斷也就算了,可胡泉三分明看到一個手抬笨重石鼓的屍體,刀鋒毫無停頓的劃過那堅硬的石鼓,像是切一塊泥土一樣。


    “二爺愣著幹嘛,您老抓緊上來啊!水裏多髒啊.........”許鴻遠咧咧嘴角,隨手挽了個劍花兒。那柄青銅鑄就的劍像一條青蛇一樣在許鴻遠手裏晃動著,上麵沾染的屍液竟然像是荷葉上的露珠,隻一甩,便輕輕地滑落了。


    天哪,胡泉三身上的可是怎麽都擦不掉的。


    胡泉三像一條落水狗一樣狼狽的上了岸,許鴻遠倚著劍捏著鼻子很是嫌棄的甩給他的外衣要胡泉三換上。胡泉三乖乖就範,然後跑去看那柄劍。劍身上纏繞著斑斕的金色遊絲,如絮般隨意的分布在劍身上。靠近劍柄的地方可這兩個小篆“真剛”。


    “這是越王八劍裏的真剛?我還以為那隻是傳說.........”胡泉三問。


    “哈,二爺認得它?”許鴻遠一挑眉。“這的確是真剛。八劍裏的老末兒。”許鴻遠笑著說。


    “不過,許鴻遠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啊?”胡泉三問。


    “李叔說蘭橋鎮這邊兒不太平,你有這麽久都沒拿到仙姑,所以讓我來帶你一程。”這麽說,師傅送胡泉三來蘭橋鎮,就是為了拿這尊柳材仙姑的麽?他為什麽一開始不告訴胡泉三呢?


    “那,你幹嘛叫我二爺啊,聽起來好怪啊。”胡泉三兩個月後才剛滿十四,還未成人就被冠以如此尊稱,的確有些受寵若驚。


    “嗯……迴去以後你就知道了,我們先出去再說。”許鴻遠將那柄“真剛”收迴刀鞘裏,隨手掛在身後,又恢複了平日裏那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樣子。這是胡泉三才發現,慕南不知何時昏倒在了水池邊上。


    胡泉三走到他身邊,看到他的眼眶紅紅的,臉色蒼白,像是累極了昏昏睡去。


    “慕南,我叫他。”慕南眼睛微微動了動,但是沒有睜開。許鴻遠走過去把慕南扛起來背在肩膀上,慕南悶哼了一聲。


    “他的肩膀上有傷!”胡泉三驚唿。


    “啊,二爺不必擔心。”許鴻遠說著,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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