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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遠第三次進入竹林,看到主子依然坐在石桌邊,頎俊的身軀一動不動,不練劍也不練拳,出神凝視遠方,不知在思索何等高深的國之大事。


    和前兩次不同,常遠站了好半晌,沒打算再離開,而是提著心神走上前,對著仿佛要坐化成仙的主子道:“世子爺,王妃院裏的管事過來捎話,說王妃身體不適,想見世子爺。”


    “胸口又疼了?這次所為何事?”魏珩目視遠方,渾然坐定,不見動一下,用清清淡淡的語氣開了尊口。


    被世子一語說中,常遠覺得自己之前醞釀那麽久都是白做工了,也不敢有任何隱瞞,一五一十老實道來:“三爺昨晚跟幾個友人去教坊聽曲,可能多喝了幾杯,就有點衝動了,跟鄭國公家的二公子發生了爭執,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鄭二公子被三爺打破了腦袋,至今昏迷不醒。”


    魏珩終於轉過頭看向常遠,像聽笑話似的冷嗬了一聲:“就他那點力氣,居然能把人打暈,倒是能耐了!”


    “三爺,三爺直接搬凳子砸的。”常遠光是聽隨從的描述都冷汗直流,可以想見當時的畫麵有多驚心動魄。


    “確實出息了,知道抄家夥砸人了。”魏珩話裏透著嘲諷,手持鐵骨扇往石桌上重重一敲,不緊不慢地站起了身。


    小子皮癢了,不知天高地厚,不給他鬆一鬆,往後更難管教。


    “你看你像什麽樣子,下了學不歸家,跟那些不著調的紈絝去喝花酒,還和鄭國公家的少爺打起來,你要是把這股勁頭用在學業上,何愁將來沒個功名傍身。”


    王府遲早交給大兒子繼承,小兒子不可能一輩子住在府裏,總有一天要搬出去自立門戶,一點本事都沒有,如何將門戶發揚光大,學了幾天武就喊累,這疼那也疼,從文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大好的光陰全叫這不爭氣的東西給荒廢了。


    王妃是越想越氣,越氣就看堂下跪著的小兒子越不爽,抄起手邊的茶盅,毫不留情地往兒子身上砸了過去。


    魏昭這時候反應又特別快了,慌忙站起往旁邊跳開,臉上還帶著幾分埋怨的神色:“母親,這可不能怪我,誰讓您偏心,我向您討要菀娘,您不給,趁我不在,將人指給了大哥,我這也是鬱結在心,鬱氣難消,才想到去教坊聽聽曲解解悶的。”


    “你還有道理了,你這個不孝子,我真是白疼你了!”


    王妃氣得渾身發顫,手在桌上摸了摸,還想砸,可已經沒有杯子了,秦嬤嬤默默將茶壺往角落裏挪了挪,輕笑著安撫王妃:“主子消消氣,三爺還年輕,一時氣盛做了出格的事,雖有錯,也是無心之舉,何況當時又喝了酒,人都是糊塗的,做了什麽,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


    “對對,就是這個理,”魏昭順杆子往上爬,振振有詞道,“我那時確實是喝多了,那鄭二又不知死活地上來挑事,非要拉著我去看教坊最有名的樂伶,我被他纏得煩不過,推了他一下,哪曉得他比我還弱,那般不經推,一下就倒地上了,我給他賠了不是,他惱羞成怒,就是不聽,還想教訓我,我當時為了自保,也是不得已才拿凳子砸的他”


    王妃聽兒子講得這般詳細,臉色更是沉得不能看了:“難為我兒了,喝得人事不省,腦子都糊塗了,還能將事發經過記得這麽清楚。”


    被母妃如此譏諷,魏昭饒是臉皮厚也有些赧顏了,氣勢弱了下來,連忙補救道:“當時是沒什麽印象,酒醒以後,身邊小廝給我講的,我聽完自己都嚇到了,我怎就那樣衝動,還好鄭二隻是昏迷不醒,沒有喪命,不然麻煩就大了。”


    “你還知道麻煩大了,我看你根本是不知所謂,那鄭二若是醒不過來,跟死又有何區別,你行兇傷人,那麽多人看到,你還能逃得了,你以為你是太子啊,傷了人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妃聲音一下子拉尖到變了調,聽得魏昭神魂猛顫,心髒差點都給嚇停了,磕磕巴巴道:“是,是鄭二先來惹我的,我也是逼不得已,他是可憐,但我也委屈啊!”


    “你還有臉委屈,我看你就是腦子進水了,不知好賴,往日對你說的那些掏心掏肺的話,你全給我拿去喂狗了。”


    王妃這迴是真的氣到了,對著小兒子狠狠一頓痛批,安全沒了平時的疼愛之情,說得氣都喘不勻了,秦嬤嬤站她身側不停給她拍背:“王妃息怒,孩子不懂事,好好教就是,莫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他哪還是個孩子,他都十六了,學無所成,一無是處,就算給他娶親,恐怕也沒幾家看得上,有看中的也無非衝著王府這金字招牌。”


    王妃這話踩到魏昭痛腳了,自尊心嚴重受挫,氣性上來,梗著脖子道:“我誰也不娶,隻要菀娘!”


    “你說什麽,逆子,你給我再說一遍!”王妃指向兒子的手在風中微顫。


    魏昭心裏有點虛,嘴上不服輸的喊:“母親若是將菀娘從大哥那裏要迴來,我就發誓用功讀書,再也不讓母親操心了。”


    “要什麽?”


    魏珩從外間大步走進來,濃密的烏發用玉冠高高束起,一身冰藍色的直裰,領口繡著金絲線雲紋,簡單清爽,又不失內斂的華貴。


    跟站沒站相,傻倔傻強的小兒子一比,大兒子簡直就是天上的翔雲,高不可攀,小兒子飛起來也夠不到。


    王妃在兩個兒子身上來迴逡巡一遍,越看心裏越不舒坦,都是她生的,為何差距這般的大。


    “要什麽?”


    魏珩不溫不火的重複一遍,掃向魏昭的眼神冰冷得像把刀子,直刺到他心窩尖利的疼。


    “要,要”對上俊美威嚴的兄長,魏昭想不慫都難。


    “沒什麽,他就是皮癢欠收拾了,胡說八道,光長個不長腦子。”王妃避重就輕,不想她把菀娘送給大兒子的真實意圖被揭穿。


    魏珩裝作不知情,認真地點點頭,瞥向弟弟的眼神更加犀利:“他確實是欠收拾了,真把自己當天王老子了,什麽人都敢打。”


    “不是我,是鄭二先惹我的。”


    魏昭壯著膽子迴了句,卻被魏珩一記眼刀子射得再次啞火,縮了縮肩膀,嘴唇蠕動幾下,卻是再也不敢吭聲了。


    多日不見,兄長的氣勢好像更盛了,光是一個眼神就叫他心底發慌,渾身打顫,可憐了他的菀娘,日日對著冷冰冰的兄長,恐怕早就被嚇壞了。


    王妃不願意見到兄弟倆鬧得太僵,這會兒又開始打圓場了:“昭兒是不對,可他也是喝多了,加上對方挑釁,難免意氣用事,找你過來就是想商量一下,這事該如何收場,鄭家那邊,賠禮是免不了的,必要時降降姿態,該有的禮節,我們也不能少。”


    鄭二母親是她頗為談得來的牌友之一,被小兒子這麽攪合,以後怕是很難再一起搓牌了。


    魏珩自然聽得出王妃的意思,卻沒有順她的話,而是微扯了嘴角要笑不笑道:“母親是要親自去鄭家登門道歉?如果誠心誠意的話,倒是值得一試,可若放不下架子,那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長子這話一出,王妃不自在了,瞥了眼睛不看長子,到了嘴邊的話也變得別扭起來:“我和鄭二的母親平時交情還算不錯,出了這種事,叫我如何去見她,不如,珩兒去趟鄭家吧,如今你父王不在,整個王府就全都仰仗你了。”


    “既然母親不方便,那兒子勉為其難,代勞了。”


    魏珩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王妃和魏昭均是臉露驚喜,然而,臉上的喜色還沒退去,就聽到魏珩麵無表情,愈發冷厲地說:“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母親既然把這事交給我處理,那麽,不管我用的什麽辦法,母親都不得表示異議,更不得插手。”


    王妃哪裏想到世子對親弟弟也下得了那樣的狠手,忙不迭地答應了。


    有了香巧的悉心照顧,菀娘腳傷好得很快,腫得不那麽明顯了,勉強能下地行走,可不能走太久,也不能使大了力氣,往往從內室走到外屋門口就已經是嬌喘連連,要返迴去休息了。


    為了更好的照顧菀娘,也讓香巧喘口氣,常遠在世子默許之下,從內院調了一對孿生姐妹過來。


    調之前,常遠特意問過香巧,選的這對姐妹是香巧推薦的,實誠本分,沒啥壞心眼,那日,含笑目送兩人離開的靈犀,迴屋後把房裏的東西砸了個遍。


    知秋和知春雖是雙生子,長得卻不太像,用她們的話說,一個像爹一個像娘,性情也有所不同,知春活潑,知秋文靜,伴在菀娘身邊,說說笑笑,但懂得適可而止,不會嘰嘰喳喳吵得讓人生厭。


    知春尤其會找樂子,聽到點什麽就迫不及待同菀娘分享:“我剛才去外麵倒夜香,從護院那裏聽到一個不得了的大消息。”


    知秋正在給菀娘按揉小腿,通經活絡,聽到妹妹的話,抬頭看了看她:“在你眼裏,什麽都是大消息,就沒一個小的。”


    知春獻寶的興奮表情瞬間僵住,菀娘倒是噗嗤一笑,打趣道:“你且說說,你聽到的那個消息有多大?”


    有人捧場,知春自然是言無不盡,倒豆子似的盡數倒來:“據說三爺在外麵打架鬧事,把鄭國公家的二公子腦袋給爆了,當場血流如注,昏死了過去,就再沒醒過來,都說這位二公子兇多吉少了,世子領著三爺登門道歉,當著國公爺的麵將三爺打得鼻青臉腫,還讓三爺在二公子床前跪下,說把三爺留在鄭家侍疾,直到二公子清醒為止”


    講到這裏,知春停頓了一下,雙目炯炯看著菀娘的模樣,就好像在說,你快問我結局如何,你問了,我就告訴你。


    菀娘聽了也是驚訝不已,踩到幾隻螞蟻都要傷春悲秋的三爺居然動手打人,還把人腦袋開瓢了,內心戾氣是有多麽的重。


    她隱約能猜到後續發展,隻是看知春這麽賣力的講故事,給麵子的問了句:“後來呢?鄭家真就把三爺留下了?”


    在她看來,絕無可能!


    堂堂王爺的嫡子,先帝的親孫子,怎麽可能留在別人家侍疾,世子這招以退為進,玩得可真是出神入化。


    “鄭家哪裏敢留,看三爺被世子打成豬頭,就是心裏再有怨氣,也不好說什麽了,還得臉上帶笑的把兇手迎出府,這暗虧啊,隻能是吃定了!”


    可不是,三爺最多毀幾天的容,世子不可能真的將親弟弟打殘,而鄭二公子這一躺還不知何時能醒,一條小命隨時都有可能被閻王爺收走,說來鄭家是吃了啞巴虧,還得打落牙齒活血吞那種。


    “你是沒看到啊,世子下手有多狠,把那樣一個俊俏的三爺硬是打成了豬頭,兩隻眼腫得都不能看了,隻剩眯眯一條縫了,門牙還被打掉了一顆,三爺如今連話都不敢講了,一開口就漏風,笑死人了!”


    知春繪聲繪色的描述,菀娘想象三爺那不堪入目的醜態,內心分外解氣,不由露齒一笑。


    惡人還得惡人磨,三爺這種記吃不記打的潑皮性子,就該閻王爺似的世子來治,最好讓三爺記恨上世子,時不時跳出來給世子使絆子,最後被世子用武力殘暴鎮壓,將三爺修理得半死不活,哭爹喊娘。


    王妃看到兩個兒子形同水火,又該是怎樣的心情呢,想必胸口很堵吧。


    王妃堵上了,菀娘這心裏就舒爽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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