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寅坤還沒明白她的話。


    刹那,暗夜中,亮起一道雪光。


    薑問鈺左手蓄滿了力道,使出銀針,飛速朝吳寅坤。


    盡管吳寅坤反應迅速,在那刻倒退三尺,但她的針法奇準,歘地刺破他的脖頸。


    吳寅坤震驚看著薑問鈺。


    什麽情況?!


    方才他與她交手,她所有反應都是出於本能,毫無章法。


    薑問鈺沒有功夫,這件事他在謝之危那裏求證過了。


    如果謝之危沒有騙他,那就是謝之危也不知道她有身手。


    不正常!


    薑問鈺不正常!


    吳寅坤驚詫過後,抬手抹了把脖子,黏糊的紅色液體粘在手上。


    他看向已經撿起匕首的薑問鈺,冷銳道:


    “你以為單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打得過我?”


    薑問鈺的聲音依舊溫柔:“我也沒說我能打得過你。”


    吳寅坤目光警惕地盯著她,心中頓生恐懼,沉聲道:“你用毒了?!”


    “我能解毒,”薑問鈺說,“為何不能用毒?”


    吳寅坤怒罵道:“賤人!蛇蠍心腸!最毒婦人心!”


    他大意了。


    怪不得不能正麵與她起衝突,而是要陷害她。


    麵對麵,一個不留神,怎麽死得都不知道。


    吳寅坤正準備跟薑問鈺同歸於盡,但他沒想到毒素擴散如此快。


    他的手根本提不起力氣,哐當一聲,手中的刀掉落地,緊著雙腿無力,跪趴在地上,五髒六腑撕裂般疼痛。


    吳寅坤還能動的嘴巴,破口大罵個不停。


    薑問鈺也不惱,她走到他麵前,蹲下來,輕輕歪頭。


    “你要殺我,口口聲聲‘無毒不丈夫’;我要殺你,就變成了‘最毒婦人心’。”


    吳寅坤目光驚懼看著麵前的少女。


    薑問鈺雙眸依舊明亮,眼神卻變得漠視一切。


    “怎麽,你就這麽接受不了失敗?喜歡美化自己失敗的事實。廢物。”


    “我沒有你那麽莽撞,我有的是時間看你死。”


    吳寅坤渾身抽搐,口腔全是血腥味,一張嘴血就流出來。


    他竭力嘶吼道:“殺了我一個,還會有第二個人來殺你!你得意不了多久!你不得好死!”


    薑問鈺笑了笑,平靜道:“我知道啊。但可惜,你沒機會看到了。”


    薑問鈺下巴擱在膝蓋上,語氣平常和他閑聊:“你剛才迴答了我的問題,我也可以解答你的疑惑。”


    吳寅坤哇地又吐了一灘血。


    薑問鈺扯了扯自己的裙擺,避免沾到血:“你臨死前有遺言嗎?”


    吳寅坤歪嘴斜鼻,額角青筋暴起,凸出的眼球狠狠瞪著薑問鈺,這模樣看起來一個音節都冒不出了。


    “我來告訴你,為何要陷害我,而不直接殺了我?”


    薑問鈺緩慢地眨眼,輕聲細語道:


    “因為你若是直接動手殺我,你的主子會死得很慘。”


    石英追了一會兒。


    每次她快要跟對方打起來時,對方就一溜煙跑了,但當她不打算繼續追時,對方又故意跟她打。


    明顯在拖延時間。


    意識到這個,石英惴惴不安,沒再追,轉身原地返迴。


    她從高牆躍下,看見蹲在死相慘烈吳寅坤旁邊的薑問鈺,心裏鬆了口氣。


    “你沒事吧?”石英問道。


    薑問鈺抬頭看她:“我沒事,你怎麽樣?”


    石英:“跑了。”


    意料之中。


    薑問鈺雙手撐著膝蓋想站起身來,牽扯到傷口,身體不穩,險些摔倒。


    石英上前,將她扶起:“你受傷了?”


    “嗯,疼死了。”


    石英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因為她向來不說疼,也沒有人和她說過疼死了。


    薑問鈺抬頭,望向陰沉沉的高牆,跟石英道:“我們先迴去吧。”


    石英點頭:“嗯。”


    吳寅坤是七爺的話,那麽畫影說的話就是假的。


    吳寅坤隻想殺她,怎麽可能會留下碎玉。


    碎玉不是七爺的,是畫影的。


    畫影消失的時間和醉仙居出現的時間,也對得上。


    醉仙居的掌櫃很有可能是畫影。


    薑問鈺並不急著求證。


    石英大方伸出一隻胳膊給薑問鈺抓著,隻字不語。


    薑問鈺看她的表情,就莫名想笑:“你內疚啦?”


    石英吊著眼角,板正道:“沒有。”


    一副生自己悶氣的模樣,還說沒有。


    薑問鈺噗哧笑了出來:“好啦,和你沒關係,傷我的人又不是你。”


    石英每次都不明白她為何要笑,但見她笑了,提起來的心也放下來了些。


    這個女孩子真是好生奇怪。


    “殿下!”


    一聲吼叫忽然在耳畔響起。


    與此同時,石英拔劍,擋在薑問鈺麵前。


    薛無涯和蕭元頌正與黑衣人打鬥。


    一晃眼,又有十數身著黑衣的蒙麵人從四麵八方湧出,朝不遠處談殊撲襲而去。


    薑問鈺感覺一陣毛骨悚然。


    “……”


    哪裏冒出來那麽多人的。


    有黑衣人發現薑問鈺和石英,秉著看到一個殺一個,看到兩個殺一雙的殺手原則,持刀洶洶奔向她們。


    石英手握劍柄,拉著薑問鈺往後退了一步,出劍將趕來的黑衣人逼退。劍在手腕挽了個花兒,朝後一個縱穿,刺破了欲從後麵偷襲的黑衣人胸膛。


    薑問鈺目光微怔。


    這些殺手有兩波,一波隻殺談殊,一波誰都殺。


    談殊奪過黑衣人的刀,刀如遊龍般,利落抹過黑衣人的脖子,飆出的血染紅眼角。


    與平日懶散作派不同,他麵容肅殺,出手一招致命。


    談殊站在屋簷上,眉目清冷,視線淡淡掃過正與黑衣人糾纏打鬥的石英,最終落在薑問鈺身上。


    “身後!”薑問鈺出聲道。


    石英往後仰,躲開了襲來的飛鏢。


    她餘光睨見藏在暗處的人影,瞳孔微震,旋即腳尖用力,幾起縱緊追過去。


    這人——!


    談殊輕鬆躍下,一把將薑問鈺撈到懷裏,騰身而上,站在高牆,吩咐薛無涯:


    “保護好她。”


    話落,他就要去追擲出飛鏢的黑衣人。


    那個方向……吳寅坤!


    不行!


    薑問鈺猛地拽住談殊的衣袖,淚水奪眶而出,怯聲道:“世子,我害怕。”


    “有薛無涯在。”


    談殊還要去追,正欲推掉她的手,薑問鈺忽地身形不穩,一腦袋撞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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