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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夜色荒涼。/p


    樂然一個尚未出閣姑娘家自然不方便與幾個男子多待,理了理情緒,將房間借予了墨鈺三人,便告辭離開了。/p


    “王叔,對於樂然所說之事你如何看?”待樂然走遠墨鈺才開口詢問。/p


    “忽然覺得還是堂兄更好聽些。王叔、王叔,平白將本王一個清雋公子抬成了年邁佝僂的長輩一般。”晟睿隨手打開從不離身的折扇,銀白色的流蘇攜著月光落在他皓白的手腕上竟是不遑多讓,倒當真如他自己所說,是一位風姿翩翩的清雋公子。/p


    墨鈺看著晟睿這般姿態忽然想起一則有關晟睿的風流傳聞。/p


    傳言說,昭陽王十歲離宮,帶著幾名暗衛行走江湖,有一年竟去到了位於盛乾北鄰的唿耶酋。/p


    盛乾鄰近六國,其中唿耶酋位於極北之地,民風彪悍,古來便是盛乾最大的隱患。/p


    那時盛乾與唿耶酋關係尚且融洽,兩國貿易往來不斷,昭陽王便是喬裝成了商人隨著商隊進入了唿耶酋的地界。不成想,正是因為兩國之間商人不斷來往,強盜之流也就愈發猖狂,偏巧,晟睿跟隨的那幫商隊也大多都是聽風而來想要憑借這一次的交易撈一筆錢的新手,誰不都不曾與那些強盜匪徒打點過一二。就這樣,昭陽王跟著一隊商人進了強盜窩。更巧的是,這強盜不隻打劫了他們這支商隊,還劫了另一隻自唿耶酋去往盛乾的商隊。/p


    原本夾在這兩國之間的強盜無國無籍,多數是難民逃荒或是越獄之人聚集,若非碰到真正的大奸大惡之徒,基本也就隻越貨不殺人。可是哪成想在強盜們翻查貨物時,從來自唿耶酋的那隻商隊裏翻出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p


    說是小女孩其實應該也有十三四歲年紀了,眉目深邃,兩眼間距略寬,隻是麵頰上帶著些許的嬰兒肥破壞了還未成熟的異域風情,便顯得格外小了些。/p


    兩國交境向來有流匪作亂,跑熟了的老掮商自然不會冒險帶著妻兒上路,新客自己還未走熟路兇險未知,必定也不會拖家帶口,這小姑娘從哪來呢?/p


    其實沒人關心,左右不是自己家的姑娘,便是有好心的如今被流匪團團圍著,也不敢上去多話。/p


    那流匪的頭頭見女孩雖然年紀小,麵皮還未長開,可也能從精致的五官上看出日後的過人姿色,又看見無一人欲上前阻攔,當下心中便拿了主意,要留下這個小女孩。/p


    領著一眾匪徒將想要的貨留下來之後,將或因貨物未被洗劫暗喜,或因貨物被劫空而悲慟大哭的商人驅趕著離開。待商人走了多數之時,這流匪頭頭就按捺不住想要親近那女孩,卻不曾想這女孩確實不一般,不等那劫匪頭頭的手伸到她的臉上就秀眉一蹙,從腰間掏出了一把匕首直直劃向劫匪的脖子,那劫匪頭頭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噴到了女孩的衣袖上——女孩在血噴出的那一刻利落的揚起了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p


    一群流匪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老大死在了麵前,等返過神來就見一個少年拉著女孩劫了一匹剛剛卸下貨的馬,揚鞭而去,馬蹄分散驚起漫天黃沙,匪徒窮追不舍,奈何少年馭馬之術極佳,落了一刻竟是再也追不上了。/p


    這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少年便是喬裝商戶的昭陽王,而被救的女孩竟是唿耶酋族長的女兒——依喇曼珠。/p


    於是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順理成章,曼珠公主對救自己出匪窩的少年一見傾心,非君不嫁。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晟睿隻是純粹覺得少女有趣隨手便救了,不曾想竟惹出了這樣一段風流韻事,最後招架不住隻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一路加急跋涉又迴了盛乾。可曼珠公主並非盛乾嬌弱的閨秀,竟帶著人馬一路追了過來。/p


    晟睿無處可躲隻能迴了宮,結果那曼珠公主尋不到人竟叫人畫了畫像到處詢問,說是找自己的情郎。後來不知聽誰說這畫像上的人正是盛乾當今皇上的義弟昭陽王,這公主當即便迴了唿耶酋。/p


    晟睿還以為這公主知難而退,可不過半月,曼珠去而複返,手裏拿著和親書,竟是願以唿耶酋的五座城池作為嫁妝與晟睿結親。若非晟睿並非一般的皇室子弟估計一早便被換了那五座城池。/p


    後來自然是沒有結成親,聽聞那曼珠公主至今未嫁,還有人說如今盛乾與唿耶酋之間的紛亂皆由這件事而起。/p


    墨鈺看著眼前的這張臉,雙眸深邃,鼻梁挺括,唇朱卻不顯女氣,在他的注視下薄唇微挑,似笑非笑,意態越發悠閑,墨鈺在心底嘖嘖兩聲,都說紅顏皆禍水,卻是世人陋見了,殊不知這男人禍水起來更是傾國傾城勝莫愁。/p


    “看夠了嗎?”禍水悠悠然開了口。/p


    墨鈺在晟睿出聲後方發覺自己盯著人家的臉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如今被正主提醒,著實尷尬,隻好輕咳了一聲別過頭去,淡淡開口道:“想著樂然說的話一時失了神,王叔不會怪罪吧?”/p


    晟睿瞧著少年不知兩頰早已悄然染上淡淡的紅還佯裝出來一副淡然模樣,心下好笑卻不點破:“無妨,那你先想著,本王聽了一天的閑話,如今著實累了,就先歇下了。”說完抬腳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唇角上挑,挽出一個瀲灩的笑意,“估計太子殿下想完了那小丫頭的話,還得再想想明日便要予給這聶家寨大當家的答複,想必今夜是無法安眠了,既如此,本王便勉為其難在你睡過的床上歇一晚吧。”/p


    慶平站在一旁見墨鈺一臉略顯呆滯的樣子,出言提醒道:“這聶家寨大當家,也就是樂然的姐姐聶嫣然,她說主子您睡了她妹妹的床,明日便要給一個如何迎娶樂然姑娘的答複。”/p


    墨鈺嘴角抽了抽,他哪是不記得聶嫣然要的答複,他是沒想到身為堂堂昭陽王的晟睿竟能這般…這般的…墨鈺在腦海中搜盡了所學也無法形容出晟睿近似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話,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諷刺話語,對著已經在慶平與他說話間坐到了床上的晟睿艱難地勾起一抹笑容,開口道:“王叔請自便。”/p


    “無妨,本王向來善於照顧自己。倒是太子你,車到山前必有路,早些休息才好,不必思慮太多,反倒傷了心神。”晟睿坐在還存留著少年氣息的柔軟的床榻上老神在在的開口道。/p


    墨鈺聽到晟睿的這一番話,勉強勾起的一絲笑意很快的消失在唇角,剛欲開口,卻又突然一驚,好像在這個向來閑散的昭陽王麵前的自己的情緒總是容易被左右,上次在禦書房是這樣,今天又是這樣,這是從前不曾有過的。墨鈺將目光投向已經平躺在床榻之上的晟睿,眼睛微眯。/p


    匿生山的夜格外寂靜,隻餘不知名的小蟲幾聲寥寥的啼叫聲。/p


    聶嫣然早已習慣了獨自一人麵對這樣的夜色,並不覺得荒涼,更何況如今身旁還有一個可信賴的人。/p


    “你覺得怎麽樣?”聶嫣然將打算讓墨鈺迎娶樂然的想法說與了聶衛遠,並想聽聽他的看法,“你應該也見過那三個人了吧。其實瞧著三人模樣倒也還可以,但是那個身著月白色衣衫手裏拿著一把折扇的,模樣長得過於勾人了些,一看就是個風流不羈的,樂然性子溫吞柔軟,怕是降不住他;另外兩個年齡看著好像更接近合適些,但是很明顯那個活潑些的地位比另外兩人低些,怕是個隨從之類的,雖說聶家如今落敗,但是樂然在寧府生活有外祖母照看著,也從不曾受過半分苦楚為難,若是嫁與一個仆從,以後少不得要低三下四的給人行禮,聽人差遣,這如何使得?所以我思來想去還是在樂然屋子裏休息的那個更合適些,年紀相仿,應該也是個富家公子,看著倒是沒有紈絝氣息,像是有些能力,應該不是個繡花枕頭,模樣也極為俊美,就是性格冷了些,寡言了些,不過這樣將來也不會隨意在外麵拈花惹草,沒得惹得樂然傷心。”/p


    聶嫣然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男子臉上的欲言又止。/p


    “我覺得此事還是要慢慢商議,你何必這麽急著將樂然許出去。”聶衛遠思慮了半天,終於想出了一個略微周全的說法,有些事自己去查就好,說出來平白惹得她傷心。/p


    “不能再慢慢商議了。”聶嫣然轉過頭,一臉的鄭重,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懼意,“我最近心神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這種感覺,當年也曾經有過。”/p


    聶嫣然想起當年聶家橫禍到來之前,自己沒來由的哭鬧了三天三夜,非要家裏人帶著她去找樂然,聶家人隻當她是想起樂然了,誰都不曾在意,卻不想幾天之後滅門之災就到了頭上。/p


    聶衛遠伸手將女子臉側因為拳腳切磋而略有散亂的碎發理順別到她小巧的耳後才開口道:“不會有事的。就算以後真的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我也不會讓你再次陷入危險。”/p


    哪怕是以我的生命為代價。/p


    後麵的話聶衛遠沒有說出來卻在心裏暗暗承諾,卻不成想在不遠的將來,一語成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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