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兒,你拿到快遞都不拆開看看的嗎?”


    簡期淡語道:“有什麽好看的,我知道裏麵裝的是手鏈,本來還打算直接郵寄給你的。”


    我:“……”


    仙女太過瀟灑,我無言以對。


    其實,我挺欣賞簡期這樣的聰明人,從不為瑣事分心,也從不在不值得的事情上浪費精力。喜惡分明,幹脆利落。


    自然,內心沒有簡期那樣風光霽月的我,不僅抗拒不了拆快遞的誘惑,而且對於林風這種沒事找事,最終引火燒身的做法耿耿於懷,我鄙棄他,要在小本本上給他記一筆。


    這幾日都是陰天,說話間天色暗透了,灰霧蒼茫,路燈也像沒睡醒一樣,亮得迷迷糊糊。前麵是一個岔路口,簡期問我,“往哪兒走?”


    嗯?往哪兒走?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等下,我開下導航。”


    “若若,你迴自己家,你還要用導航?”簡期質疑我,我解釋道:“新家,還沒住幾天呢,我怎麽記得住?”


    我覺得這個路癡的理由很正當,畢竟我之前從未來過微雲湖這邊。簡期靠邊停了車。


    方向感不行,扣手機還是可以的,我很快就查到了,“好了,往右轉,然後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再往右,就到了,大概還要九分鍾。”


    簡期沒反應,我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她驚了一下,迴過神來,又問了我一遍怎麽走。


    一輛車子從我們旁邊緩緩經過,我疑惑道:“怎麽了?”


    她坐正了身子,“沒事”。


    我再向後看時,那輛車子已經沒入茫茫冷霧裏。我大概猜到是誰了,感情由心生而深入骨髓,哪是那麽容易割舍的?


    不知何處吹來的小葉子,紅色花瓣一樣,跌落在簡期的長發上,她是如此雅致的女子,頭發淩亂得都這麽有美感。


    “真不跟我上去嗎?我估計今天俞舟要很晚迴來,你住一個晚上,明早再走。”我真心相邀,但簡律師更愛工作,她說:“真不行,我今天下午什麽都沒做,明天還要開庭,現在得迴去加班。”我讓她開車去,她也不肯,約了車,便走了。


    夜霧濃重,我也該迴家了。不料,身後有人叫道:“何小姐。”我迴身,驚訝。


    許淩辰整個人像換了靈魂一樣,他以前不說是神采奕奕,但也是每寸皮膚都透著心有成算的感覺。但現在,我眼前的許淩辰,頭發垂落在額前,神色暗淡,胡渣發青,整個人給我一種被流放三千裏的落魄感。


    不過,他衣服倒還幹淨,手指依舊細白修長,隻是不像上次那樣優雅地拎著茶壺,泡茶、倒茶了。


    是的,還是晚上,我又跟許淩辰坐在茶館裏喝茶。


    “你跟著我們做什麽?”


    盡管我不認可,但許淩辰他的人氣超高,當之無愧的宜市第二大男神,他竟然跟著我和簡期,天之驕子,默默相隨……


    可能我想的有點兒多,他主要是跟著簡期,沒有我的事。


    果然,許淩辰說道:“我是想跟著她,但不敢.......”


    茶香浮動,他的目光停滯在手邊橢圓形的光斑上,若非我親眼所見,絕對想不到,這樣潦倒的神色會在許淩辰臉上浮現。


    雖然有幾分惻隱,但我還是表示懷疑,“這可不是你的風格,你還是那個睥睨眾生的許淩辰嗎?”


    我這個人實在不會安慰人,何況,我好像也不該安慰他。


    許淩辰一向高冷,很有氣質地靜默著,我索性攤牌道:“也不怕你知道,我之前是最反對你們的,那你如果要我改變立場,勸和,我也太沒有原則了,我以後還怎麽混?”


    好歹我也是有點兒身份的人,手下還有小弟,盡管隻有一個,但也要堅守原則。惟賢惟德,能以服人的道理,中學老師就教過。


    許淩辰看了我一眼,換了坐姿,微微靠著椅背,沉聲道:“我就是想跟你聊兩句,想知道她最近過得好不好。”


    “好不好跟你也沒關係了,你都把她逼到那個份上了,還有什麽好說的?不是說做陌生人嗎,你遵守便是了。”


    瞧我這話說得,自己都意識到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情最累人,想當初周俞舟冷落我,我還不是相思纏心。


    不對,許淩辰跟我這種戀愛頭腦的人不一樣,我不信他這個慘樣完全是因為簡期。我怎麽想便怎麽說了,“不對啊!你許淩辰可不是這樣的人,你會為了一個女人,什麽都顧不得了,然後,把自己搞得這麽窮愁潦倒的?而且,你來宜市又不是談戀愛的,你最壞的地方就是你明明知道你來了宜市,身份曝光,會傷害簡期,可你還是來了,這不正是說明江山美人,你更愛江山!”


    麵對我如此合理的質疑,許淩辰眉頭皺著,“你一直這樣想我的?”


    我很誠實地點了點頭,他恍悟似地點頭,無力一笑,“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麽誤會總是解釋不清,原來是何小姐......你啊,何若,你是不是給我貼錯標簽了?”


    許淩辰突然叫我名字了,我心中警覺,“我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嗎?”


    許淩辰坐直了身子,跟我對視,拿出他坐在發言台上分析時政的氣勢來,“簡期跟我說過,她的兩個閨蜜,施小姐看起來很強勢,但恰恰她的話語是最沒有說服力的一個,而何若你,簡期隻聽你的。你這樣想我,簡期又怎麽會不誤會我?”


    “打住!這鍋我不背!是你隱瞞身份,接近簡兒,你明明已經結婚了,為什麽不克製自己,拖簡兒下水,你敢說,你沒有錯?”許主編真是挺能說的,但他想自證清白,我不允許。


    許淩辰正色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我們的未來。”


    我不信。


    他又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俞舟的為人你最清楚了,如果我是個負心薄幸,急功近利的,他還會和我做朋友嗎?”


    那倒是,我不相信他,但相信周俞舟。既然話說到這兒了,我就不得不問了,“那你還想把你表妹藍詩禾介紹給他,就沒有任何私心?”


    “有!俞舟始終走不出那段傷痛,一個人孤零零的,他總要生活吧。詩詩品貌俱佳,又喜歡他,我從中撮合一下怎麽了?那個時候,你可還不在宜市。”聽起來合情合理,我無話可說。


    許淩辰似乎看到了希望,催促道:“何若,接著說,還有什麽?我跟你澄清了,就等於跟簡期澄清了。”


    這是什麽邏輯,不還是讓我倒戈相向?我往後坐了坐,躲在燈光暗處,“你今天是喝多了吧?”


    許淩辰緊追不舍,“何若,你是周太太了,我今天就跟你說實話,我和俞舟是好朋友,但我們的關係很少人知道。甚至很多時候,我們還會對著來。”


    “我和陶寧結婚七年,分居六年,你覺得我們是什麽感情?”


    “我來宜市,真的是為了簡期。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開始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中,讓她暫時受點兒委屈,想不到她那麽狠心.......”


    許淩辰突然不內斂了,嘩啦啦地給我說了很多,和上次在沂市喝茶談話一樣,我懵了。我想,這次我吃兩屜包子也捋不清他的話了。


    “許包子,哦,不,那個,你慢著,我緩緩,你一下子說這麽多,我都無從考證,我得琢磨一下。”


    許淩辰是很俊秀的瓜子臉,我突然迸出一個“許包子”,他疑惑道:“許.....包子?”


    我尷尬地笑笑,他的眼神有點受傷。


    許淩辰的意思是他是個簡簡單單的好人,雖然他也確實有錯,但我不該給他加那麽多不好的戲,誤導簡期。


    許淩辰這是想甩鍋給我,我才不背。簡期最是獨立要強,怎麽可能是受我挑撥的緣故。


    我想到簡期手腕上的疤,身體的傷還會留下痕跡,心裏的傷又哪兒是那麽輕易愈合的?很多事情發生了,就沒有挽迴的餘地。


    一番理性思考後,我堅持原來的立場。許淩辰還在說,我喝了兩口茶壓驚,一溜煙開跑了。


    晚上九點,我還在收拾明日上班要帶的東西,俞舟就迴來了。


    “怎麽樣了?真的是毒品嗎?”


    “嗯,若若,這事你不用費心,會查清楚的,教簡小姐也別憂心。”


    “簡兒才不憂心呢,她坦坦蕩蕩的,不過,林風應該也是無辜的。”


    “他的確沒有那個膽子。”


    我笑道:“那你還故意嚇唬人家,沒見人家腿都抖了?”


    周俞舟放下手裏的東西,過來一把將我抱住,“什麽意思?心疼了?”


    我隨口一說,他明顯吃醋了,我笑道:“沒有!誰讓他嘴欠來著,活該!”周俞舟不依不饒,問道:“那你到底跟他談了多久?”


    “真沒多久,也就兩個月吧。不過,可什麽都沒幹,就是有一次,看完電影,他牽了我的手,牽了一分鍾吧,我覺得不自在,就甩了他……”


    我還沒說完,周俞舟在我左右手上各親了一下,很用力,惹得我笑個不停。


    “若若,不準你再見他!”周俞舟很霸道。我安撫道:“我都說過了,初吻給了你,人也給了你,你可是我的初戀。”


    他這才心滿意足地抱著我,燈光輕悠悠地,如同一片片羽毛滑過肌膚。


    “俞舟,許淩辰最近是怎麽了?”


    簡期的事情我不能不上心。


    “我最近......忙著結婚,沒見他,你見他了?”


    “嗯,他看起來有點兒慘,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想到周俞舟白天分析張子洋和薑靜的話,便問他怎麽看許淩辰和簡期,他想了想,“兩個人都太聰明了,要強。”


    我也覺得,許淩辰高傲自負,簡期亦是最要強的主兒,他們是神仙戀愛,我理解不了。但許淩辰在賊心不死,還有得鬧。


    我感慨道:“俞舟,還是我們好,我們是無比幸運的一對。”說起來我們的感情還是很順利的,彼此都認定了對方,又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他輕蹭著我的臉,“若若,謝謝你。”室內溫馨浪漫,我問謝什麽,他說:“該謝謝你的,我所有的快樂,都是你給的。”


    我笑了笑,依偎在他懷裏,“我不要你謝我,俞舟,我要你用一生愛我。”他笑著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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