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風嚎啕大哭,猶如找不到路迴家的孩子,突然見到自己的母親。那悲慟之情,聽得香雪蘭心都揪了起來。


    她雖然無父無母,但由玄鏡一手帶大,卻是沒有缺失母愛。


    看著慕晚風涕淚橫流,慕飛雪噗嗤笑出聲來,眼角卻也噙著淚花,責怪道:“多大個人了,還哭鼻涕……”


    慕晚風再也忍不住,跳將起來就去抱慕飛雪,然而卻是撲了一個空,摔在了地上。


    “娘?”


    慕飛雪轉過身想去扶他,卻是辦不到,又是一口氣歎出,道:“風兒,娘現在僅存一縷意識殘念,要不了多久就會消散,你且先聽娘說……”


    “不!我不要!”慕晚風哭腔的吼道,隨即又撲了上去,再次跌倒。


    看著他這副模樣,慕飛雪就知道這些年,他受了多少委屈,她又是自責又是心疼。


    “風兒!是不是不聽娘的話了?”慕飛雪努力板起臉嗬責道。


    見慕飛雪嚴肅起來,慕晚風終於不再鬧騰,淚眼婆娑的望著她,淒淒楚楚的哽咽道:“娘~我聽話……”


    香雪蘭看著他老實巴交的樣子,心中有些好笑。


    平時慕晚風懟天懟地對空氣,堪稱無法無天,誰都沒有放在眼裏,在蘊天宮更是“聲名遠播”。


    沒想到此時卻是判若兩人,儼然一副乖寶寶,聆聽教誨的模樣。


    慕飛雪伸手摸了摸慕晚風的頭,雖然沒有觸感,但兩人的心,卻多少寬慰了一些。


    “風兒~都怪爹娘不好,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慕飛雪柔聲道。


    聽到這句話,慕晚風剛止住的眼淚,又是忍不住嘩嘩往外冒,嘴上卻故作堅強的說道:“娘~我不苦!”


    他這言不由衷的話,頓時讓慕飛雪的淚水,也有些包不住了。


    就在這時,小米嘰嘰的叫了幾聲,向慕飛雪表示,這裏還有自己的存在。


    慕飛雪看向小米,破涕為笑道:“是是是,小霓裳也在,雪姨早就看見了,風兒有沒有欺負你啊?”


    小米頓時嘰嘰的叫個不停,顯然是在告狀,訴說著慕晚風這段時間,所做出來的種種惡行,斑斑劣跡。


    “小米?大米?嗯……經常不穿衣服?嗯……同門師兄使壞,在你麵前做那事?嗯嗯……還趕你走?”


    慕飛雪時而點頭,時而搖頭,時而驚疑,時而古怪輕笑,慕晚風聽不懂的嘰嘰喳喳,她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慕晚風在別人眼中的不尊教禮,在她看來,都是自己孩子調皮搗蛋。


    不過當她聽到慕晚風要趕小米走時,臉色立即就嚴肅了起來,道:“風兒,霓裳乃是……”


    說到這裏,慕飛雪突然頓住了,隨後才道:“算了,現在讓你知道,還為時尚早,你隻需要明白,其他人你都可以不信任,但唯獨霓裳不行!”


    慕晚風瞪了眼告狀的小米,問道:“它叫霓裳?”


    “對,她是與你生死相依,血脈相連的人!”慕飛雪肯定道。


    慕晚風撇了撇嘴道:“明明就是隻雞,叫什麽霓裳啊,還是小米好聽……”


    慕飛雪被他氣笑了,剛要責備兩句,小米卻是想到還有旁人在,立即跳到了香雪蘭麵前,衝著她嘰嘰叫了幾聲。


    雖然現在說得話無關痛癢,但後麵的有些東西,決不能讓別人聽去了。


    即便聽不懂小米在說什麽,不過那意思,冰雪聰明的香雪蘭,又豈會不明白?


    看著別人家長裏短,母子情深,又插不上話,她早就有離開的想法了,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而已。


    既然都趕人了,她也就借坡下驢,對慕飛雪一拱手道:“前輩,雪蘭不便打擾,就先告退了。”


    “等等……”


    香雪蘭一隻腳還沒抬起,就被慕飛雪叫住了。疑惑地看過去時,卻見對方隻是一個勁兒的看著自己,頓時就有些不自在了。


    慕飛雪的目光雖然平靜,不起一絲波瀾,但她卻感覺自己無所遁形,所有的一切,都被看了個透徹。


    “前輩,可還有什麽事?”香雪蘭目光有些閃躲,她也不知為何不敢去看對方。


    慕飛雪點了點頭道:“千幻族的人,難怪生的如此絕色動人……”


    千幻族?難道是自己所屬的種族?敖力也說過,自己是高階種族,就是這個千幻族?


    香雪蘭心頭疑竇重重,嘴上卻是說道:“承蒙前輩厚愛,雪蘭受之有愧,前輩才是天資絕色,雪蘭不如。”


    慕飛雪很是滿意,笑道:“恭謙知禮,言談有教,是個好姑娘。”


    這時,小米嘰嘰的叫了幾聲,慕飛雪卻是說道:“無妨,她應該不是外人。”


    香雪蘭微微一愣,什麽叫“應該不是外人”?這是對自己的肯定與信任嗎?不過怎麽總感覺怪怪的?


    她還沒想明白,就聽慕飛雪又說道:“千幻族距離此地異常遙遠,而且極其隱蔽。三十年前,有幾個千幻族人途經此地,逗留了數日,想來是與你有關。”


    “你現在修為尚淺,無需疑惑,日後迴到族中,定會知曉個中緣由……”


    香雪蘭心中一驚,剛才她並沒有任何表現,難道對方能看懂自己心中所思?這未免太過駭人聽聞了吧?


    然而當她看到慕飛雪,意味深長的笑容時,她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行了,這隻是小手段,你修為不高,我自然看得明白,也不必把我想得那般可怕,”慕飛雪笑了笑,接著道:“你叫雪蘭對吧?”


    香雪蘭恭敬道:“是!晚輩香雪蘭。”


    慕飛雪道:“嗯~你可以跟霓裳一樣,先稱唿我為雪姨,今後與風兒一起上香時,再改稱唿吧……”


    “是,雪姨,咦?”香雪蘭叫完才反應過來,慕飛雪是話裏有話。


    慕飛雪糾正道:“是雪姨,不是雪姨姨……”


    香雪蘭急了,再也無法保持從容,道:“雪姨,我知道,但我跟慕師弟他……”


    見慕飛雪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香雪蘭後麵的話,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慕晚風一陣汗顏,從來沒想到他娘如此強大,剛一闊別重逢,就開始亂點鴛鴦譜。


    “好了,眼下我的時間不多了,你們且認真聽我說。”慕飛雪神情一肅道。


    慕晚風頓時急了,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喊道:“娘……”


    慕飛雪擺了擺手,打斷道:“風兒,娘接下來要講的話,你要牢牢記住!”


    看到慕晚風點頭,她這才對慕晚風和香雪蘭說道:“這個世界廣袤無垠,各種種族數以千萬計,千幻族隻是當中的一個。我的種族,與風兒他爹的種族也同樣如此。”


    “這些事情,在你二人達到更高境界時,自然會知曉,如果還有不懂,可以問霓裳,我便不再細說。”


    “風兒,你既然已經開始修煉,有朝一日必然會闖進漩渦之中,接受爹和娘上一代的恩怨。等你實力足夠時,霓裳會帶你去一個地方,到時候你也會知道所有的一切。”


    “爹和娘已經不在了,無法保護你。所以你一定要記住,那玉笛和掛墜,不可輕易示人,尤其是你爹留下的掛墜。”


    慕晚風不解道:“因為它是魂器嗎?”


    慕飛雪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她沒想到慕晚風在神州大陸,竟然會知道魂器。


    “掛墜裏封印著一樣東西,跟你手中的玉笛相同。它牽涉極深,倘若有人識得此物,然後說跟你有什麽關係,或者是你什麽人,都不能信,知道嗎?”慕飛雪告誡道。


    慕晚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隻會撒嬌的小孩了,當即就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雖然慕飛雪說得模棱兩可,但他明白,兩人的死,跟慕淩風所在的種族脫不開幹係。


    慕晚風心中閃過一絲仇恨,道:“我知道了!”


    知子莫若母,慕晚風在想什麽,慕飛雪當然知道。


    她又是一歎道:“唉,風兒,爹娘不願你卷進這是非之中,但你終將會走到那一步。你要切記,不可過早暴露,迴到你爹的族中。”


    慕晚風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慕飛雪道:“琴心紫月劍乃攻伐之術,無物不破,你須勤加修煉。另外你方才所吹的《千山謠》,則是娘族中的功法《千山訣》,娘現在傳你心法口訣,你且聽好。”


    慕晚風心中響起一道聲音:


    太古混沌,脫天而來,岩漿涅盤,際地乃生,形集五嶽,乾設坤造,峰遂迢遞,雨劍風刀,瀑落飛濺,冰淩杜鵑……


    “千山訣共有九卷,娘這一縷意識時限已到,隻能傳你第一卷《開山經》,當你實力足夠,可解開玉笛封印,得知後麵八卷。”


    慕飛雪話音一落,身形頓時變得虛幻,似乎隨時都會消散。


    她慈愛的看著香雪蘭,喚道:“雪蘭。”


    香雪蘭道:“雪蘭在……”


    慕飛雪道:“風兒少不經事,脾性頑劣,雪姨能否將他托付於你,然後代為提點管教?”


    香雪蘭:“…………是,雪姨,雪蘭自當盡力……”


    慕飛雪滿意的點了點頭,探手一招,碧玉短笛就飛到她身前。她隨後虛空一點,玉笛盤旋飛轉,前方驟然凝聚成一個圓形陣法。


    陣法幽光四溢,不多時,便先後展翅飛出兩隻,神態俊逸非凡的鳥。


    其上翎羽,五色光華流轉不息,一隻三尾,一隻兩尾,如披鳳冠霞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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