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有幾個兵卒把綁在柱子上的屍體解了下來埋在路邊,大軍在壓抑的氛圍中拔營行軍,迴到通字營的夥頭軍中,馬小偷偷把剩下的一升米酒塞給了坐在驢車上的夥老大,夥老大嘿嘿一笑就收了起來,馬小小聲的問剛剛發生什麽事了,為何有軍士被縊死。


    夥老大收起笑容哀歎一聲就把剛剛發生的事和馬小講了一遍,原來遂州城被破的事坐實了,上麵的軍官們卻打算繼續去泰州城,下麵的士卒們起了叛心,紛紛抗命要殺迴遂州城,幾個有軍功的士卒帶頭起事,鬧了好半天才被鎮壓下去,幾個帶頭的擾亂了軍心,被軍法處置了,因他們有軍功不能砍頭,所以被縊死了,夥老大雖然也一樣沒有親人在遂州城,但是一同出征的軍士被正法,其中幾人還是多年前一同征戰過的老相識,難免有些兔死狐悲,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馬小聽完也是一陣唏噓,援軍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每夜都有逃跑的兵卒,但是領軍的參將卻沒有派人去追迴,因為很有可能派出去的人也跟著跑迴遂州,終於在三天後到了泰州城,當初的兩千援軍隻剩下一千兩百多人,士氣跌倒了穀底,而泰州城附近也早就沒了圍城滁軍的蹤影。


    守城的太守親自率領城內的一眾文武官員迎接,這太守是瓚字營參將寧宗瓚的堂兄,名喚寧宗瑞,兩人都是沛國的武將世家,半年前寧宗瑞親率大軍收了重鎮泰州城,沒想到滁軍會用此聲東擊西之計去收下麵幾個小城。


    馬小打遠處就看到這雄偉的泰州城,隻見十餘丈高的城牆上旌旗密布,大大小小的城樓上都站滿了甲士,每隔十幾丈遠就有一個平伸出城牆的敵台,站在南門前,城牆的兩邊都看不到頭。


    援軍進城後被安置在城內的營盤,城內的街道和建築都比遂州城寬大氣派不知多少倍,城內雖然還是一副蕭瑟景象,但是生活著大量的平民和軍屬,是馬小見過的最有活人氣息的城了。


    入駐泰州城後三個多月沒有戰事,援軍躁動的氣氛也終於舒緩,其他幾個小城的援軍陸續到達泰州城,城裏漸漸熱鬧了起來,仿佛恢複了往日的繁華。


    這段時間馬小白天休息時候就托著樹枝找魏超練標槍,勤學苦練之下漸漸的摸出了使力的門道,最開始練習隻能投出十幾步遠,現在全力而為之下,能投出三十幾步遠,看到自己有這麽大的進步馬小越練越來勁;夜間休息時候就和夥老大在月下修氣,吐納雖沒有明顯的長進,馬小還是感覺不到那種虛無縹緲的元氣和經脈,但他一點也不急,認認真真有板有眼的堅持,因為經過兩次陣仗之後馬小已經徹底明白,生活在這樣的亂世之中,如若一點自保的本事都沒有,早晚有一天慘死在別人的鐵槍之下,這兩次能死裏逃生純屬僥幸,以後保命的手段能多學一招是一招,俗話說的好,技多不壓身啊,而夥老大最近卻興奮異常,變得像個年青人,還私下裏告訴馬小,自己很有可能在這幾天突破瓶頸,修為提升一個層次,馬小也跟著興奮了半天,若是這位師兄能修氣有成,那自己肯定跟對了路子。


    且說入駐泰州城三個月後的一個晚上,馬小和夥老大像往常一樣正在一個破舊的院子裏練習吐納,這院子原是城東一家妓院,曾經客如流水,生意火的很,宅院也修得富麗堂皇,小樓足有三層,內裏房間無數,可惜天下大亂之後,泰州城幾經易手,院子裏的人早就死的死逃得逃,後來的人嫌棄這裏肮髒晦氣,竟沒人來這裏住,時間一久便破敗了,兩人也是為了免受打擾,才找到這麽一個安靜之所。


    就在馬小努力的嚐試用意念感應元氣和丹田經脈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一股涼風從後背襲來,全身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一下從修習中驚醒過來,扭過頭來向後看,身後除了枯黃雜草和塌在地上的房梁什麽都沒有,安靜的月色下連隻蛐蛐的叫聲都聽不到。


    畢竟還是個孩子,馬小開始心虛起來,院子裏現在看來有點陰森,怕不是是有冤屈的鬼魂在這附近遊蕩?越想越拍,他趕緊起身挪到夥老大附近,見夥老大正安靜的盤坐在牆角,內心稍安,於是盤坐在了夥老大旁邊,再次閉上眼睛打算繼續修習。但是浮氣已升,再難進入修習的狀態,試了幾次都不成,幹脆做了個收勢結束修習,睜開眼睛賞月亮,等待夥老大修完。


    看了一會月亮馬小覺得不太對勁,往日夥老大修習起來喘息悠長,而且鼻子裏會有白氣唿出,怎麽今日坐在他身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好奇的馬小不看再月亮,盯著夥老大看了半天,發現這夥老大好像連唿吸都沒有了,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馬小用手輕輕拍了他一下,誰知夥老大的身體竟然順勢“唿通”一下歪倒在地上。


    馬小嚇得身子往後一縮“師兄。。。。。。師兄?”連喊兩句都沒反應,稍待一會用腳蹬了一下還是沒反應,馬小小心翼翼湊到夥老大身前,用手去探他的鼻息,竟然沒有,一摸胳膊身體都變涼了,這一下馬小炸了毛,原地跳了起來奪命往外跑,出了院子就奔營房跑,路上摔了好幾跤,連人都殺過的少年此刻莫名的害怕起來,進了夥頭軍的營房趕緊就把還在睡覺的老王、老劉和瞎子都叫了起來,告訴他們夥老大可能死了。


    夥房的幾個人一聽,手忙腳亂套上衣服和鞋子,跟著馬小迴了剛才的院子裏,見夥老大躺在地上,老王提著燈籠上前,擼起夥老大的袖子摸住脈搏,沒一會站了起來,對著幾個人搖搖頭哀歎了一聲,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眾人返過身來質問馬小發生了什麽事,馬小支支吾吾的把剛剛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夥老大修氣的事夥房裏的人都知道,馬小跟著夥老大學修氣的事大家也知道,隻是眾人都聽說修氣應該是祛病消災、延年益壽的事,怎麽平白無故修著修著人就死了呢?當中的關節眾人想不通,隻能當夥老大壽命到了,在閻王那裏掛了號了,在這兵荒馬亂的世道,能這般無災無痛的走,也算是福氣。


    幾個人搭手把夥老大的屍體抬迴了夥房,用塊席子裹了起來,商量好明早上報到營裏,老王說夜裏要有人守著,讓幾人先去睡,他來守夜,老劉和瞎子打個哈氣就迴去睡覺了,馬小沒有睡意,沒精打采的走到院子裏,坐在院子角落裏發呆,想著自己從石城出來的幾個月裏,夥老大雖然經常罵他,但總像一個長輩一樣照顧他,悉心教導他修氣,還由著他偷吃夥房裏的東西,明明前幾天才說要修為要提升了,怎麽不明不白就死了呢。


    就在他支著小腦袋想事情的時候,夥房裏傳出一陣輕笑,聽聲音是老王的,緊接著夥房裏突然亮起了一閃一閃的黃光,這一下吸引了馬小的注意,黃光越閃越亮,老王的影子被映在窗戶上,看影子他的手裏好像捧著什麽,忽明忽暗,笑聲再次響起,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是在這寂靜的夜空中,在機警的馬小耳朵中,笑聲清晰異常,黃光閃了十幾下就暗了下去,再沒了動靜,角落裏的馬小屏住唿吸,繼續豎著耳朵、瞪著眼睛等待著,可是夥房裏沒再傳出其他聲音和光亮。


    一陣狐疑充滿馬小的內心,雖然不知道夥房裏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老王怪異的笑聲和不知名的黃光讓他感覺很不對勁,馬小突然迴憶起滁軍夜襲的那天晚上,夥房裏的幾個人被堵在茅屋裏,老王能用嘴裏吐出去的東西殺人,這可不是訓練能練出來的,為了查看後院的情況,他四肢還能像壁虎一樣趴在牆上,這和好的身手沒有什麽關係,當晚性命攸關大家都來不及追究,現在想來這樣的動作哪是常人做得來的,難道?難道這老王也是個修氣的人?


    一念及此,馬小不敢在院子裏多待,躡手躡腳的的迴到了營房,爬上床鑽進了自己的被子,思緒萬千,怎麽也睡不著,他開始翻找這幾個月來關於老王的記憶,此人平時沉默寡言,身體明明很健壯,是個征戰的料子卻隻在夥房裏打雜,夥房裏的事一忙完這人就消失了,不知道幹嘛去了,夥老大好像從來沒在夥房罵過他,還有夜襲那晚他誰都沒管,確認後院安全之後第一時間把夥老大送出窗外。夥老大突然死掉後,為什麽老王會提出守夜?又為什麽守夜的時候會詭異的笑?還有那一閃一閃的黃光是什麽?這些疑惑讓馬小夜不能眠,聽著旁邊老劉和瞎子的唿嚕聲,他的心越來越煩躁。


    就這樣差不多過了一炷香時間,老王也迴了營房,腳步聲故意放輕,馬小趕緊側著身子閉上眼睛裝睡,可是老王的腳步進屋後竟然停住了,半天沒有聲音,馬小的心撲通撲通的狂跳,他感覺老王好像就站在屋子裏盯著他,這感覺讓他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手心緊緊攥著被角,很快就滲出了汗水,難道老王知道自己在院子裏偷看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老王終於挪動身體上床睡覺了,馬小緊張的心也安靜下來,此刻他的身上像是淋過雨一樣沾滿了汗水,躲在被子裏的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弄清楚夥老大的死和老王什麽關係,還有,以後隨身一定要帶一件趁手的兵器,哪怕是睡覺的時候,這般想著疲憊的馬小終於慢慢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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