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良被揪住衣領,突然拉高聲音叫道“滁軍根本就沒打算圍泰州,他們是聲東擊西,現在周邊的幾個小城,包括咱們遂州全都派了援兵過來,城內正是空虛,每座城都有人裏應外合,哈哈哈哈,遂州本就薄弱,現在早就陷啦”恐怕下麵的人聽不到,鄧良用最大的聲音吼出這句話,神情已經帶著瘋狂,今天他反正是一死了,不如把這些話說出來痛快一下。


    一句話讓所有兵卒沸騰了起來,就在大家議論紛紛,不知鄧良說的是真是假的時候,一個傳訊的兵卒跑上高台送了兩個紙條給四個參將看,這是剛剛收到的兩份飛鴿傳書,看完紙條上的字,瓚字營的參將寧將軍大吼一聲,衝將過來,抓起跪在地上的鄧良向後一背就將其扔進了滾燙的大鍋裏,“給老子煮了他”,慘叫聲馬上從鍋裏傳來,鄧良雙手被縛在背後,沒法攀爬,隻能伸出腦袋拚命地要從鍋裏往外翻,恨得牙齒都快咬碎的兵卒們衝上前去,用刀柄和槍杆使勁把鄧良往鍋裏推,頓時高台上亂成一團,台下的兵卒不斷衝上高台,恨不得吃了鄧良的肉,下麵的兵卒有的難以置信的站著,有的不知所措的四處望著,他們或多或少的都有家人和親戚隨軍住在遂州城,若鄧良說的是真的,恐怕此時已經兇多吉少了。


    站在台下的馬小看到幾個參將黑著臉離開高台就知道,這個鄧良沒說謊,恐怕那兩張紙條上麵所說的就是遂州城被破的事,隻是他早就沒了親人,遂州城破不破對他來說一點關係都沒有。


    就在援軍這邊亂作一團的時候,遠在幾百裏外的遂州城成了人間煉獄,東、南、西三座城門大開,城內到處都是滁國的黑衣騎兵和步卒,本來就不多的沛軍被分割包圍在幾個點,戰事成了一麵倒的屠殺,不論是抵抗的兵卒還是雜役、老弱婦幼,能殺的都殺,年輕一點的女子和婦人被瘋狂的兵卒按在角落裏施暴,攻城是從夜裏開始的,一點征兆都沒有,三座城門突然被打開,無數滁兵迅速湧進城內,幾個時辰就將沛軍的反抗和組織瓦解,城裏的軍需庫和營房都燃起熊熊大火,到處是哀求的哭嚎和殺戮的瘋狂。


    遂州城正街的一間廢舊商鋪門前,一個披散著頭發、衣甲上噴滿了鮮血的滁國步卒正站在一張木桌前,一柄寬厚的砍刀劈在桌角,桌子上竟然擺著七八顆頭顱,看模樣赫然都是十幾歲的少年,滁國兵此時左手拿著一塊絹布,上麵畫著一個半身的人麵像,右手拎著一顆少年頭顱和畫像比對,來迴看了幾眼,嘴裏嘟囔道“不對不對,眼睛不像”便順手把頭顱仍在了街上,隻見街上竟然已經亂七八糟的扔了五六顆少年的腦袋,緊接著他又抓起桌子上一顆頭顱比對“不對不對,鼻子不一樣”。。。。。。


    就這樣一連把桌子上的腦袋全比對完之後都沒有發現一個一樣的,氣急敗壞的他直接把最後一顆扔出二十幾丈遠,在街上發起飆來“他奶奶的,老子的三千兩銀子到底在哪?被哪個王八蛋搶去了”說完怒氣衝衝的拔起砍刀,繼續在街上的潰敗的沛軍中尋找。


    同樣的事發生在陷落的遂州城內各個角落,大多數滁兵手裏拿著紙張或者絹布,上麵都畫著一個少年的頭像,雖然畫法千差萬別,但是仔細看都是同一個人,這些滁兵一邊抓人屠殺一邊和手上人像比對,但是好像都沒有找到對的人。


    如若馬小看到這些畫像,定會認出這與夜襲那晚他從滁兵錦囊裏看到的畫像是一樣的,但是如若有認識馬小之人看到這張畫像,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畫像上畫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個沛軍的夥頭兵,一個乳牙都沒退光的十歲娃娃--馬小是也,而他的腦袋竟然價值三千兩白銀。


    。。。。。。


    傻乎乎的馬小現在根本不了解自己處境,因為他正躲在角落裏開心的啃著鹿肉,這鹿肉可是隻有將軍們才能吃得到,他們夥房都見不到,這次他鋤奸有功,上麵老早就打發魏超給他發了兩升米酒、五斤鹿肉和十兩紋銀做賞,知道自己吃不完,又怕拿迴去讓人惦記,幹脆做東在樹林裏請魏超吃起酒來,魏超本是個少言寡語的中年漢子,平時也是神情冷淡,但是軍中艱苦,喝酒吃肉可不是天天能有,尤其現在外出打仗,私下飲酒可是要受軍法的,終於有機會喝賞酒,也不客氣,坐在馬小對麵吃了起來,像是兩個餓狼一般,五斤的鹿肉兩人一炷香的時間就吃了個精光,吃完馬小還不滿意,抱著壇子舔上麵的湯汁,看的魏超哈哈大笑,終於吃飽喝足,旁邊還留了一升的米酒,馬小是想拿迴去孝敬他的“師兄”夥老大。滿意的拍了拍鼓起的肚皮馬小仰天長歎,真享受啊!


    “你這娃娃命倒是硬,我是看著你從石城被抓迴來的,經曆兩次陣仗居然還能活下來”魏超拾起地上的盾牌和標槍起身準備要走。


    馬小趕緊站了起來說道“魏大哥,能求你個事嗎?”


    魏超看了馬小一眼說道“什麽事?你說吧”。


    “我幾次見你用這標子殺人,好生威風,你能教我扔這標子嗎?”馬小望著魏超背後的標槍問道。


    魏超微微一笑,卸下圓盾和標槍迴道“這可不是你們村裏獵兔用的標子,在軍中這叫梭槍,也叫標槍”說著魏超從圓盾上拔出一根給馬小看,原來這圓盾的裏麵有個凹槽,可以方便手持圓盾,也可用來安插標槍。


    馬小接過標槍不斷在手裏摩挲,這標槍做的極其精致,讓人拿著愛不釋手,標長約七尺,重約十一二斤,的確比村裏獵戶用的標子大很多,鏃頭用的是烏黑的精鋼,一尺多長,極為鋒利,標杆用的不知什麽木材,光滑挺直,很有分量,標中和鏢尾都用銅線纏著銅箍,恰好是一隻手能握住,看著這麽精美的標槍,馬小終於知道為何魏超能用他穿透敵軍的身體了,簡直就是殺人利器。


    “投標槍可是耐心活,不練個三五年都入不了門,想要像我這般,五十步內舉無虛發,穿胸透首,你得練十年”借著一點酒勁,談起自己得意的標槍來,魏超一改平時冷漠神情,竟有一點洋洋得意。


    馬小一聽眼睛放起光來,能在五十步內穿胸透首,簡直英雄啊,“魏大哥,我要學!我要學!”。


    “哈哈,可不能白學啊”


    “哦哦,這裏的銀子都歸你”馬小趕緊把剛剛發下的賞銀拿了出來遞給魏超。


    魏超也不客氣,一把收了起來,也不言語,拔出腰刀就在樹林裏走來走去,眼睛在樹枝見來迴看,馬小不知道他想要幹嘛,隻能在後麵跟著,這時不遠處的軍營突然躁動起來,好像有什麽事發生了,馬小跑到樹林邊看了看就迴到魏超身邊,隻見他手裏已經多了一根長直的樹枝,正在用腰刀清理上麵多餘的樹杈,馬小來到近前說道:“營裏好像出事了,我見好多人在鬧”


    “不用你管,將軍們在處理家事,今天下午可能會晚一點行軍,再有三天我們就到泰州城了”魏超邊修理樹枝邊說道。


    “泰州?泰州不是沒事了嗎,我們不迴去救遂州嗎?”馬小驚訝的問道,既然已經知道泰州被圍是聲東擊西,為何不趕快返迴遂州呢,軍裏不是很多人的家眷在遂州嗎,甚至連將軍們的家眷也在城裏。


    “哼!你個娃娃懂什麽,我們這點人迴遂州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迴去就是送死,糧草也快用盡了,繼續去泰州才是上策”魏超手裏動作很麻利,一根標杆已經見了雛形,又過了半柱香時間,軍營裏的吵鬧聲漸漸小了,魏超手裏的樹枝也成了一根標槍,槍頭沒有裹鐵簇,隻是把樹枝削尖。馬小接過這根木棍,握在手裏感覺比魏超用的標槍輕了一些,但是也蠻有分量的。


    “以後你就用這根木棍練習”說著魏超單手托起自己的一根標槍,側著身,左腳在前、右腳在後邁開一個小步,標頭略微朝上,看了一眼馬小突然身體一動,“嗖”的一聲標槍就飛了出去,穿過樹林插進遠處一棵樹幹。


    馬小眼裏滿是驚訝,這魏超看著身材一般,不像是力大無比之人,為何能把標槍投的這麽遠,趕緊邁開大步邊跑邊數,跑到那棵樹前正好是七十八步,抬頭一看整個鏃頭都沒入樹幹,興奮的趕緊去拔插進樹上的標槍,可是連試幾次,使了吃奶的勁都拔不出來。


    魏超慢慢的走了過來,雙手握住標杆,左腳蹬住樹幹一用力,標槍就被拔了出來,得意的朝馬小笑了一下,今日他也是酒後興奮,沒想到自己能投這般遠。接下來魏超就開始教馬小投擲標槍的基本動作,怎麽站立、怎麽抓握標杆、怎樣調動肢體把腳底的力量通過腰腹和脊背傳到手臂上,馬小以前一直以為投標子臂力大就可以了,經過魏超的指點才知道,這一個簡單的動作裏麵門道可大了,想要把標槍投的遠、投的有力道,必須使用正確的投擲動作和充分調動全身的肢體力量,甚至要準確把握標槍出手的時機。


    就這樣兩人在樹林裏練了一個多時辰,魏超細心講解,馬小悉心領會,剛剛找到了一點使力的感覺,軍營中突然吹起了行軍號角,兩人趕緊收拾了一下就奔迴軍中,剛迴到營裏馬小嚇了一跳,隻見原本的高台已經被踩塌,地上立起十幾根木樁,每根木樁上麵都綁著一個兵卒,脖子上勒這繩子,這些兵卒都被繩子縊死了。原本躁動的軍營此刻變得異常安靜,眾人都在收拾行囊,有的人臉上帶著憤恨,有的掛著悲傷和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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