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已是武帝曆七十七年二月十九日晚,戌時末,神都洛陽皇城麟德殿中,依然是武帝姬法跟奉常姬曄二人在此密談。


    “啟稟陛下,微臣屬下宗衛已經鎖定天外天逆賊蹤跡,並得到確切消息,他們總壇所在洞天將於十五天後以東海的長春島為錨點,與玄黃大世界對接,如此正是朝廷圍剿逆賊的絕佳機會,所以還請陛下調兵遣將,把逆賊一網打盡。”


    “砰!”


    姬曄聞聲幾乎不用抬頭就知道這是又有一張書案“陣亡”了,等他雙眼餘光掃過,果然見到原來書案擺放處隻剩一些粉末,好在這次書案上沒有什麽重要物事,否則他肯定又要化身諍臣數落這位皇帝侄兒一番。


    姬法有些尷尬的看了姬曄一眼,隻是刹那他就臉色凝重的說道:“曄叔可是奇怪為何朕最近老是控製不住自身情緒?這卻是朕的‘刀兵之災’臨頭,被劫氣日夜侵襲,這才會如此失態!剛剛曄叔奏上天外天情報時,朕當即心有所感,終於明白朕這人劫的應劫之人究竟為何!”


    “陛下之意是您的人劫就應在天外天的刺客身上?”姬曄聞言先是一驚,接著又是恍然,也隻有如此才能解釋姬法做為一名元神大修士才會情緒屢屢失控,而正是因為剿滅天外天成為後者的一個執念,這才會讓這些刺客成為後者人劫的應劫之人。


    念動之間,姬曄就理清其中的前因後果,口中同時安慰道:“陛下莫憂,此次卻是跟以往不同,換成是我等隱於暗中,伺機而動,隻要等天外天總壇所在洞天空間一露頭,微臣就準備動用得自大商的三十六隻‘定空錨’把這處空間定住,並形成穩定的通道,如此朝廷大軍便可通過通道而源源不斷的進攻賊人總壇,陣列而行堂堂而戰,正是我等最大的優勢,隻要預先剪除了‘天外天’那些逆黨羽翼,微臣等人必可衛護陛下順利渡過人劫。”


    “那曄叔認為此次要調動哪些軍隊?”姬法語帶征詢的問道。


    “微臣建議步卒用四階的厚土大戟士,龍槍士以及射日營組合,騎軍則以四階的玄甲風龍騎為主,三階的黑甲精騎為輔,至於具體數目還是由陛下定奪。”姬曄先是胸有成竹的建議,末了又忍不住歎息一聲道:“哎,可惜我大周當年沒有得到前商的五階重騎‘血雲騎’之法,否則此次有此一軍就足以圍剿逆賊也!”


    “曄叔莫要多慮,大周底蘊不比前商差多少。不過此次為了保密,朕決定動用皇室寶庫中積存的九口‘山河鼎’來調動大軍,配合圍剿賊人,如此一來,朕,皇叔,元老閣以及供奉堂中忠於皇室的元神大修士湊齊九人後,每人駕馭一口寶鼎,有了此寶的挪移之能,吾等就可進亦可退,逆賊莫能抵禦也。”姬法心中計議已定,口中把所有謀算和盤托出,此時也越說越是振奮,說完後滿臉期翼的看向姬曄,卻是按照皇室宗廟律條,一旦動用皇室寶庫中的重寶,還要經過後者這位奉常的允許。


    看著眼前雙眼冒光,滿臉躍躍欲試的侄兒,念頭轉動間,姬曄不禁想到很多。他先是想起小時候倔強可愛的姬法,接著又想起隕落在外域的大周高祖,太宗,文帝,這三人同樣是他的祖父,父親與兄長,在姬曄眼中,他們曾經是多麽的雄才偉略,修為通天,可是如今卻如同普通的修士一般先後隕落,反倒是他這個姬家的中等之才還活得好好的。


    或許這次可以多宰幾個“天外天”的賊人以告慰父祖兄長的在天之靈吧,隻希望他們的英靈還未走遠!想到這裏,姬曄忍不住重重的點頭,口中迴道:“值此家國危難之際,寶物該用就用吧!再不用的話,存在庫中也隻是死物一件,等同於無!”


    正事說完,武帝姬法突然想到一事,卻是衛尉寺卿段玉報上來的一份情報,於是出言問詢道:“皇叔,粵桂二州事發已經兩月有餘,雖然在漓江,羅浮二派的輔助之下,朝廷大軍頂住了土人妖魔鬼修聯軍的進攻,不過目前還是有將近五郡之地落入敵手。


    不知您認為那粵州的前鎮南將軍張蒼兄弟二人該如何處置?還有他送迴神都的前任發妻殷離以及他的嶽父太尉殷青山,朝廷當如何表態?日前更有青州東郡守袁槐上奏稱那蒙衝身為逆賊張蒼之子,囂張跋扈,所到之處更是掀起腥風血雨,殃及無辜,使得民間怨聲載道民怨沸騰!對了,在奏章後麵還附有眾多‘百姓’的聯名。”


    姬曄有些怪異的看了姬法一眼,心中腹誹道,原本自己正不知如何開口提這“難題”呢,卻不想這皇帝就把話茬送上來了,這也合該沈淵那老道運氣。


    念頭轉動間卻不妨礙他迴話:“那張氏兄弟久沐皇恩卻不思報效,朝廷可以頒下賞格廣為散播,許以擊殺二人者爵位官職功法秘技等等,想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期間如能擊殺此二賊自然最好,即使不能也可以讓二者日日生活在恐懼中,體驗何為生不如死!


    至於殷氏則是要與二張切割開來,隻做未聞,畢竟老太尉殷青山以及他背後的前商皇族隱藏勢力不弱,加上他與太傅孟悠,太師聞鍾都是鐵杆的保皇黨,所以還是要賣他一個麵子,讓他記得皇室對殷家的恩典。”


    說到這裏姬曄停頓了一下,見姬法連連點頭,顯然是對他的處置意見深表讚同。


    到了這時姬曄才把心中揣著的“疑難”倒出:“至於那蒙衝的情況,微臣想那衛尉寺卿段玉肯定有詳細的奏報,此人的郡尉之職正是微臣應其師傅沈淵所托,為其謀得的。”


    “是上清宗的那個沈淵?”姬法有些驚訝的問道。


    “是的陛下,因為微臣早年間曾得到沈淵的指點,這次他以弟子曆練為由請托微臣,因而才為蒙衝謀得東郡尉之職。而巧合的是,微臣前不久也收到了沈淵的傳書,他此番來信卻是告狀而來,言道成王姬滿先是伏殺其弟子蒙衝未遂,接著又在蒙衝北上青州之前散播謠言,行那借刀殺人之策,最後在粵州事發後不僅引領青州輿論,謠言中傷蒙衝並雇傭刺客暗殺之。陛下還是要傳訊申斥成王一番,否則再有下次,微臣恐怕那沈淵也不會善罷甘休!”


    說到這裏,姬曄雙眼餘光見到姬法臉上尷尬,憤怒之色一閃而過,想來後者也有點自家小孩做壞事被逮到後來找家長告狀的感覺。前者心中好笑之餘,隻做未見繼續說道:“如此一來,蒙衝先是在北上途中曆經蠹修劫匪圍攻,護衛多有死傷;進入東郡後他還曾遭遇地方家族衛軍假扮匪類偷襲,因而到任之後就大力打擊境內的蠹修山匪以及懲治知法犯法玩忽職守的地方縣尉衛軍軍官等等,這樣一來就觸及某些人的利益,這才被人告了刁狀。陛下可知這東郡守袁槐可是何人?他奏章後麵附名的又是何人?”


    姬法從袁槐的姓氏上想去,直接一語中的:“青州的北海袁家子弟?這是袁家按耐不住把爪子開始往外伸了啊!那些附名之人怕不是當地家族中人?”


    “陛下聖明,實情正是如此!想那蒙衝與逆賊張蒼,自出生以來就從未見麵,自小寄養在越州其外祖家,六十四年底拜入那沈淵門下,六十七年初隨其師傅返迴上清宗清修,去年突破神意境界下山曆練,這些履曆都是有據可查的。


    如今既然這蒙衝在東郡與那袁槐起了衝突,陛下何不借題發揮,把袁槐拿下,讓蒙衝暫時兼任郡守之職,加劇他們矛盾的同時,既打斷袁家伸出的爪子,又可以算是因為姬滿所做所為對蒙衝的補償,更能把沈淵拖下這潭渾水,讓他們雙方去狗咬狗。”


    姬法這次卻沒有急著表態,隻是定定的看著姬曄幾個刹那後才迴道:“善!就依皇叔所言處理!”


    “如此,微臣告退,自去安排十五日後秘密出征東海事宜!”


    姬法略微頜首示意其自去,等姬曄躬身後退著來到殿門前剛要轉身離去時,就聽耳邊傳來前者那微弱的聲音道:“皇叔可知,南海新冒出個名為‘華章’的四海大都督,接連吞並白旗幫,麻喇島麥有權二部海賊,勢力急劇膨脹。此人背後還有一位名為黃泉的小劫法宗師,前不久其更是以元始魔宗‘六欲真魔’炎羽的性命為踏腳石,證明其有堪比大劫法宗師的實力。


    段玉奏報有雲,此華章疑似曾在上歂島曇花一現的張衝,而後者正是那蒙衝義兄!”


    姬曄聞得姬法隱含警告的傳音,心神震動之下,身形一個趔趄幾欲跌倒,不過憑借大修士對法身的掌控,身形一個扭曲就瞬間穩住,趁勢跪伏餘地叩首請罪道:“微臣剛剛所奏對蒙衝的處置並無私心,即使南海賊首華章真是那蒙衝義兄張衝的化身,那也可以借其力壓製近海的紅黑黃綠四色海賊,如果這些賊人能夠互相牽製消耗之下並無力上岸才是大周之福。這些都是微臣的肺腑之言,還請陛下明察!”


    “嗬嗬…皇叔何故如此?朕隻是提醒你一聲而已,好了,皇叔之意朕已明白!你先下去準備出征之事吧!”


    “是,微臣告退!”


    隨著姬曄離開,偌大的麟德殿中隻有姬法一人端坐無語,久久之後隻有一聲滿含疲憊的歎息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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