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寧王府,南宮離就發覺背後有人跟蹤。


    南宮離嘴角輕揚,露出不易覺察的微笑,把手上兩個布拖袋往馬背上一搭,自己踩蹬上馬,頭也不迴,往南昌北門而去,身後一箭之地,緊緊跟著五個人,黑鬥笠帶著很低,看不清人臉,一路追蹤而去。


    南宮離心中有事,一出門,就打馬急行,身後數人也明白掩藏不住,於是,也不管不顧緊緊追趕著,從早上一直追到黃昏,從平原一直追到山地,追得人困馬乏,筋骨酸軟,才發覺到了江西廬山。


    那五人剛剛在悅來客棧歇腳,就從店小二探知,剛進門不久的客人,出門了。五人急忙起身追蹤,好在看到一點痕跡,跟著上了廬山,漸漸山勢陡峭,一輪新月如鉤,掛在夜空,山峽間黑風慘慘吹過,一絲寒意掠過眾人心頭,北宋蘇軾歌頌,廬山的詩很美:“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真在廬山之中,又是半夜,山高林深,鬆柏如濤聲陣陣,叢林中迷路了,那五人已經是驚破了膽子,既要跟蹤南宮離,又怕南宮離變成裘三兩再迴來,心裏種種咒罵,隻得五人圍守苦等天明。


    一夜無事,那五人等到天光微亮,咬緊牙關又開始搜索,終於在廬山主峰漢陽峰的冰原上積雪上,發現一些足跡,正待往前探尋,其中一人目力極好,說道:“李捕頭,前麵有三角旗幟,上書一個通紅的血字!”


    那叫做李捕頭的人,正是六扇門三法司的李瑛,他拿起單筒望遠鏡,轉開了拉長一看,倒吸一口涼氣:“血旗門!”


    隨即揮手示意眾人趴在雪原上,生怕被遠處的人看見一般,李瑛說道:“此地不可久留,撤!”。


    累得半死的六扇門人,又連滾帶爬地趕迴廬山半山腰的悅來客棧。店小二得了李瑛給的賞銀後,告訴他們,那南宮離早上迴來後就離開了。李瑛追問去向,店小二又要了些碎銀,說往南路下山了。


    這一天一夜,南宮離從南昌到了廬山主峰漢陽峰山頂,又從山頂趕迴了南昌,當六扇門李瑛等人迴到南昌時,已經是中午時辰,南昌城的聖瑪利亞大教堂開始樂鍾響起,南宮離開始主持彌撒儀式了。


    南宮離站在教堂主台中央用拉丁文吟誦彌撒讚美主的詩歌,心裏卻一直想著昨天早上,婁妃笑著對他說一定來,一定來,小郡主迴來嗎,南宮離的心忐忑不安……


    且不說南宮離的彌撒,迴到昨天,婁妃對南宮離說一定來參加彌撒的時候,心裏一直在嘀咕,寧王從來都是有事不急,怎麽參謀李士實對他說了幾句話,寧王對南宮離修士說沒有說完,急急忙忙就走了,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


    寧王到了他的議事廳,廳裏的人一見寧王,立刻起身施禮說道:“給寧王請安。”


    寧王一擺手,說道:“諸位參謀,就坐,不必拘禮,說事。”


    “府兵此番與寧王貴賓黑龍門在煙花巷百花樓為爭風吃醋引起群毆,被從吉安城趕迴南昌的伍文定抓了個現場,關在南贛巡撫衙門裏,此事大概已經傳遍南昌大街小巷了。”一位麵色蒼白,三撚胡須的中年文士說道。


    “劉養正參軍,此事我已經略為稟明寧王,可以跳過不說,單說對策,或有什麽利弊?”高瘦的李士實說道。


    “好,稟寧王,劉某以為府兵驕縱無能,一百多人打不過三十幾人江湖人士,敗壞寧王名譽,實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累贅之物,正好借那不講理隻認律法的鐵脖子該關的關,該殺的殺!”劉養正拱手說道。


    “劉參軍,此言不妥,寧王聲譽並非府兵惡性能毀之,反而,府兵作為監視握我主寧王的朝廷爪牙,已經盡人皆知,府兵越是做惡多端,越能反襯我主光輝,況且,府兵乃配給藩王的護駕親兵,不可擅動,就算借他人之手製裁,我主放手不管,反而容易引起王陽明伍文定之流的懷疑,借機參本我主,則不妙了。”說這話的人,三角斜眼,嘴唇厚實,唇上留著兩撇鼠須,搖頭又晃腦,一口一個“我主”,“我主”,頗有師爺風範。此人名喚王綸,卻正是會稽人士,也正是久出師爺之地的人。


    “王主簿,您的意思又像往常一樣,讓我們寧王殿下,把他們保迴來?”劉養正冷言看著王綸說道,“滕王閣大會即將召開,府兵形同雞肋,占著地都嫌礙眼,一群傻子,南昌城人看慣了,還是明白,那四方來的群雄如何看待我雄主?”


    “劉參謀,我也沒說非要保他們迴來。”王綸辯解道。“我隻是為我主考慮,府兵不可擅動,小不忍則亂大謀。”


    “兩位不必爭執,都為公事,“李士實說道。“唐伯虎先生才高八鬥,處世孤高,剛剛從南贛巡撫衙門而來,想必是有什麽想法可以提供?”


    “寧王殿下,李士實主參,劉參軍,王主簿,巴彥護衛,各位,”唐寅一一拱手施禮,不慌不忙說道,“唐某,從姑蘇而來,幸而寧王賞識,獲參軍之職,原本食人俸祿,替人分憂,但有話實說,唐某來南昌,客居寧王府時日尚短,所謂走馬觀花,見事可能膚淺,說得不妥,請見諒。”


    寧王點點頭,抬手示意,“唐參軍請坐,但說無妨。”


    “謝寧王殿下,唐某就府兵之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想什麽說什麽。”唐寅又施禮,然後坐下,喝了一口茶,說道,“唐某在南昌市井體察民情,深感南昌市民對府兵普遍不滿,而對寧王非常親切。”


    “正是,正是。”說話的人是王綸,點頭的是李士實等人,唯有寧王身後的一個高大瘦臉顴骨高的漢子不做一眼,目不斜視,毫無表情,似乎所議之事與他無關。


    “而黑龍門的人,顯然是打傷了府兵,而南贛巡撫王陽明又不願此事被寧王責難,所以扣著兩邊的人,希望寧王給個辦法,好雙方下台。”唐寅此話,卻是玉摧紅早上在南贛巡撫衙門所說,唐寅現學現賣,見眾人沉默不語,唐寅繼續說道;“以剛才李主參,劉參軍,王主簿的意見,寧王不希望在滕王閣大會前,受到府兵事件的幹擾,那麽此事就可以借坡下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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