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玉摧紅抓起桌子上的酒壺,把剩下來的半壺酒全都灌了下去,他手撫著胸膛,淒然自語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玉摧紅是真的開始苦惱了。


    首先,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凡事要獲取必然要有所投入,“花魁爭豔”的女選手們為了上位,暗中去給評委送銀子,陪著金主睡覺,就變成理所當然的事情了,這就是大家心中最明白不過的潛規則。


    其次,玉摧紅一個男人,喜歡與人為善,但,他也是一個知情識趣,需求正常的單身男子。


    如果實在是小美人對他投懷送抱的話,他也沒有準備去做太多徒勞的反抗。


    誰知道,一連兩個晚上,小美人們踏月而來,她們不是要他的身子,卻時刻卻在琢磨著要他的命!


    現在,他的情緒變得很不穩定,很想找個人來嘮一嘮。


    這種法子對於穩定他的情緒,排解他的煩惱,通常都很有效。


    忽然間,木板門砰的一響。


    門忽然開了,一個文弱書生打扮的青年人施施然走了出來。


    玉摧紅盯著書生手中的桃花扇,又歎了口氣,道,“剛才我的那點糗事,你又看見了多少?”


    書生道,“該看見的,唐寅向來是一丁點都不會放過的!”


    玉摧紅冷笑道,“長夜漫漫,利於睡眠,唐大才子還嫌白天裏沒有忙夠嗎?”


    唐寅一聳肩,“我那邊女選手們的去留……暫時,全是由邸報大編徐渭定奪,我悠閑得很。”


    玉摧紅幹脆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唐寅一搖桃花扇,道,“你,怎麽還不睡?”


    玉摧紅道:“我實在是有些不敢了。”


    唐寅冷笑道,“還有你玉摧紅不敢的事情?”


    玉摧紅又打了一個哈欠,他,也隻是個平凡人而已,而且已經有兩個晚上沒有好好地睡覺了。


    唐寅的臉色微微一變。


    玉摧紅自嘲道,“我這一天天的……過得可真是刺激。”


    唐寅好奇道,“未必比五石散還要刺激?”


    玉摧紅道,“一會兒,床上被子裏被小丫頭放上幾條毒蛇!一會兒,又有小丫頭在背後動刀,這樣的刺激,可是花錢都買不到的。”


    唐寅麵帶同情道,“我現在就特別奇怪,以你這種過法……怎麽還可能活到今天?”


    玉摧紅竟然一時無語以對。


    唐寅看著他可憐的樣子,緩緩道,“你現在,終於明白了組委會的苦心了吧?”


    玉摧紅歪頭仰望著蒼芎,若不是因為麵對著一個大男人,他現在……簡直有些想哭了。


    組委會要求:各位評委嚴禁與女選手私下裏進行接觸!一開始時,玉摧紅還嫌他們多事,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過來:這條規定,其實是為了保護各位評委的人身安全!


    玉摧紅皺眉道,“這便怪不得,孔聖人一直告誡我們:酒為穿腸毒藥,色是蝕骨彎刀。”


    門外有人笑道,“子在天上曰:這句話不是老子說的!”


    這次進門的是祝枝山和靈霄閣《天下英雄榜》的小編唐浩文。


    唐浩文笑嘻嘻道,“你……為什麽卻有這麽多的感慨?”


    玉摧紅皺了皺眉,道,““花魁爭豔”發展到了今天,為了爭搶這個天下第一大美人的名頭,必須要先達到兩個條件,一,要金主在背後的財力支持,二,要評委在台前的輿情支助。”


    這些年輕人都是聰明人,當然明白世井中的不良風氣。


    唐浩文道,“女選手們若想上位,就應先順著金主的意思,然而又順著評委的意思。”


    祝枝山不由羨慕道,“做為評委,原來是一件大有油水的好事情。”


    “別人是當評委,他也是當評委,”唐浩文斜眼一瞥玉摧紅,吃吃笑道,“怎麽到了加西亞船長這裏,就變了味了呢?”


    玉摧紅拍一拍身上的葡國服裝,笑道,“隻怕是水土不服吧。”


    “非也,非也。”唐寅冷冷一笑,卻是念出一首長詩:“


    鳳鸞寶帳景非常,


    盡是泥金巧樣妝。


    曲曲遠山飛翠色;


    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爭嬌豔;


    芍藥籠煙騁媚妝。


    但得妖嬈能舉動,


    取迴長樂侍君王。”


    唐浩文笑道,“女媧娘娘降香之日,那首冒犯詩原來是加西亞船長的前輩子寫的?”


    玉摧紅無奈的點點頭,道,“否則,她老人家怎麽會派這麽多美貌的小狐狸精來,急著要玉某的性命。”


    既然大家彼此脾氣相投,玉摧紅幹脆自嘲自己就是那荒唐的商紂王,借用紂王因為調戲女媧而導致亡國的傳說,來以苦為樂了。


    唐浩文不由歎道,“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路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他也是頭一次進了玉摧紅的房間,本來悠閑地四處遊走,順便看一看房內的擺設,一想見唐寅講到床上可能有蛇,他身子一抖,跑到了玉摧紅的身後。


    玉摧紅訝然道,“兄弟們星夜造訪,難道,也是為了來此看我的笑話的麽?”


    祝枝山笑道,“我們本來也是約好了,想找師父大哥喝喝酒。”


    唐浩文跳了出來,走到玉摧紅的麵前,望著他笑道,“卻不小心又看了一場好戲。”


    玉摧紅忽然起身就走。


    眾人詫異。


    玉摧紅歎道,“現在,我隻想離開這個可怕的房間,而且是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小屋之外,月色如洗。


    紅花和青樹之間,有一個小小的亭子,一縷流泉,自亭邊一角的山岩上倒瀉而下,飛珠濺玉,被氣死風燈映照得七采生光,豔麗不可方物。


    小亭中間的石桌子上,擺滿了成壇的美酒,酒壇中央,一個男子白衣勝雪,他咧嘴一笑時,露出了滿嘴雪白的牙齒。


    玉摧紅搖頭笑道,“張三哥來了多久了?”


    張三道,“我來的時候就想找你喝酒,可惜,正趕上那位張再娣姑娘鑽你的窗戶。”


    玉摧紅尷尬一笑。


    “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張三認真道,“放心,您今晚的這點破事兒,我絕對不會對外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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