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後,玉摧紅獨自離開了悅來客棧,他剛剛鑽進馬車,忽然怔了一下,半信半疑的迴過頭看了看,整條街道上,就隻有這麽一輛金篷馬車,玉摧紅才確定自己真的沒有走錯地方。


    包金的馬車外觀精美,裏麵寬大而舒適,天鵝絨上鋪著幹淨的獸皮,柔軟的鵝毛枕頭,矮幾之上還有果脯和產自世界各國的小瓶樣酒。


    自從玉摧紅迴到金陵之後,胡裏奧船長的這輛豪華舒適的金蓬馬車便成了他的專享。


    如今,春衫單薄,赤著一雙纖足的涵薇姑娘,就大喇喇地側躺在這輛金篷馬車上。


    “進來吧。”涵薇道。


    玉摧紅躬身進了馬車。


    “坐吧,我己經等你半天了。”涵薇道,這姑娘的口氣之大,就好象這輛金篷馬車一直是她自己的一樣。


    玉摧紅隻能苦笑了,憑這女孩子的本事,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這輛馬車,並不是很為難的事情。


    而,馬車上忽然多了個漂亮姑娘,也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這裏麵還算舒服喲。”涵薇懶懶道。


    “這才是浪子的標配。”玉摧紅點頭道。


    “成天這麽傻浪,你覺得有趣嗎?”涵薇道。


    “暫時隻能這樣了。”玉摧紅歎道。


    這世上沒有天生的浪子,而,他被父親趕出了家門的那天起,便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純粹的浪子。


    浪子流血不流淚,還不可以窮,就要努力折騰,讓自己的口袋中塞滿銀票,然後騎最快的馬,穿最輕爽貼身的衣服,喝最甘醇的美酒,去吸引最潑辣最美麗的女子。


    玉摧紅一向不敢虐待自己,因為,在離開父親的庇佑那一天起,這世上唯一能夠照顧自己的人,就隻剩下他自己了。


    “什麽叫作驗身?”涵薇忽然好奇道。


    “我兩說這個,有些不合適吧……”玉摧紅道。


    涵薇懶懶地動了一下腰身,道,“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男人。”


    玉摧紅無言盯住涵薇的臉,五官精致還有些嬰兒肥,但如果去仔細注意她鼓鼓的胸口,這個涵薇姑娘就顯得實在太成熟,簡直是明天就出嫁都嫌晚了。


    所以,涵薇的目光象刀子一樣瞪過來,惡聲道,“再敢亂瞅,你張不怕我一刀挖了你的雙眼嗎?”


    玉摧紅笑道,“看過這麽漂亮的女孩子,縱然要被你弄瞎,也心中無憾了。”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別人誇她好看,所以涵薇的臉上當即笑開了花,口中卻嗔道,“貧嘴。”


    玉摧紅道,“此次“花魁爭豔”訂出來的各種標準,應該有一多半是徐渭弄出來的。”


    涵薇道,“那書呆子還有這等本事?”


    玉摧紅道,“他若不懂,大可以去問問宮裏麵的管事太監。”


    涵薇“哦?”一聲。


    玉摧紅道,“以目前出台的各項要求來看,這個搞得很象宮中選妃。”


    涵薇道,“這便有趣了。”


    玉摧紅道,“首先是目測,憑借外貌身高,由評委進行初選,其中長得太矮的,過高的,太胖的或者太瘦的都會被淘汰。”


    涵薇不解道,“瘦有什麽不好的?”


    玉摧紅悠然道,“女子體重不過百,不是平胸就是矮。”


    涵薇聽出些不祥之音,小心將枕頭抱在自己胸前,道,“繼續住下講。”


    玉摧紅娓娓道來,初選之後,會有評委再進行下一步的篩選。包括女孩的耳、眼、嘴等五官,腰圍、皮膚、肩寬都屬於篩選的細節,稍微不合適的就會被淘汰,如果碰到嚴格異常的評委,女孩子哪怕是皮膚上有一顆黑痣也不能過關。


    並且,這一步又會考察姑娘們的聲音,聲音不好聽或說話結巴,也會被淘汰,這一步會有很多人被淘汰。


    經過前三步的篩選後,評委會拿工具測量剩下的人,看她們的身體是否符合比例,氣質如何,長短手,腳大的,舉止輕浮的人都會被淘汰。


    經過前幾步的嚴格篩選,現在就隻剩下不足三成的人,這些人會經過嚴格的驗身了。


    涵薇道,“宮裏麵選妃的時候,這些事由誰來作?”


    玉摧紅笑道,“當然是太監了。”


    想想那些為了進宮選妃的女孩子,還沒見到皇上,自己的身子就先被死太監們摸了個夠,涵薇的臉上微微一紅。


    玉摧紅壞笑道,“驗身就是裸檢。”


    依照宮中的規矩,這一步由年老的太監進行操作,姑娘們會被帶到密室,摁胸上美物,查看長得挺不挺,聞聞腋下,有沒有狐臭。最後摸遍全身,試試長得是否發達。


    涵薇掩嘴笑道,“你們……好惡心喲!”


    玉摧紅搖頭道,“錯,此次“花魁爭豔”隻是一場民間賽事,除了相貌之外還要比拚才藝。為了避嫌,這次裸檢地址選在湯池中,全程隻有女性評委參與。”


    涵薇偷偷看看自已的胸口,道,“這有什麽好看的?”


    玉摧紅點頭笑道,“我又不能參與,姑娘那麽好奇,怎麽不直接去問祝女士呢。”


    涵薇輕聲道,“祝蘭英可沒有你玉摧紅這麽好說話。”


    玉摧紅道,“我現在要去燕子樓,姑娘是否同路?”


    涵薇搖頭道,“今天的問題問完了,慢慢覺得你不那麽討厭了。”


    玉摧紅隻能說謝謝了。


    “再見!”涵薇擺手道。


    她的身形像是動都沒有動,就這麽樣從車窗中滑了起來,窗簾還未落下時,她在空中一擰腰,就像是一支箭似的,射到一處院牆的上空,然後微微一個轉折,輕飄飄地落了下去。


    不見了!


    再見,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意思,一,明天再次相見。二,以後再也不必相見。


    涵薇是一個有趣的姑娘,她會選哪一種呢?


    斜陽暖暖地曬在車窗簾上,玉摧紅覺得有些倦了,幹脆閉目打了個盹,暫時什麽都懶得去想。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玉摧紅感覺車子停了。


    掀簾時,隻見,夕陽之下,兩麵臨水的燕子樓,掩映在樹木花叢之中,飛簷挑角,花棱雕窗,造型別致。


    燕子樓到了。


    這燕子樓又有講究,它原為唐朝貞元年間,武寧節度使張愔為其愛妾、著名女詩人關盼盼所建的一座小樓,因飛簷挑角形如飛燕而得名“燕子樓”。


    張愔逝世之後,關盼盼矢誌不嫁,白居易為之題詠,遂使此樓名垂千古。後來的曆代詩人詠誦不絕。


    燕子樓的原址其實在江蘇徐州。後來,因為十裏秦淮上歌女們緬懷前輩同行關盼盼的風骨,通過當地名士們的遊說,燕知府劃下一塊地皮來,又有趙半城等巨富們捐資,終於在金陵也仿建了一座樓,天機明鏡先生欣然題寫了匾額:燕子樓。


    玉摧紅進門時,隻聽有人輕歎,


    “天涯倦客,山中歸路,望斷故園心眼。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


    古今如夢,何曾覺夢,但有舊歡新怨,異時對南樓夜景,為餘浩歎。”


    玉摧紅笑道,“奇怪了。”


    樓內有人嗔道,“呆在燕子樓裏,吟詠一下後人懷念關盼盼的句子,能有什麽奇怪的。”


    玉摧紅歎道,“蘇東坡之詞,曆來慷慨悲歌,隻是再由一個修士的口中吟出來,總讓人覺得怪怪的。”


    南宮離修士歎了一聲,道,“玉摧紅你這麽多事又愛多嘴,真不知道你為什麽還能活到今天的。”


    玉摧紅凝視著他,歎道,“你頭腦冷靜,目光敏銳,遇事之機變更無人能及,隻可惜做為一個修士的你還,總是要跟俗人去計較,就顯得有些看不開了。”


    南宮離修士道,“誰是俗人?”


    玉摧紅笑道,“玉摧紅酒,色,財,氣,樣樣占全,而且多事又多嘴,我,簡直是俗到家了!”


    南宮離修士盯著玉摧紅,不說話了,但他胸膛起伏,顯然這時候修士的心情還是很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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