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得他會這樣做,這小子是個很聰明的人,而且劍術超凡連我皇姐也對他頗為青睞,連我也聽說了他那天在晚宴上的壯舉,也算是給我的弟弟賺了個大麵子。”


    趙皇後笑笑道,“這件事沒有你想象地那麽嚴重,現在的沈家商行已經不是過去沈三千執掌時的沈家商行,表麵上看似無風無波,但實際上,一旦沈三千去世,我們就能順水推舟將商行納入在皇室的監管下,變成名副其實的皇商。”


    魏靖思量片刻,緊接著說道:“可這小子桀驁得很,但十分聽張顏那個老女人的話,恐怕這件事不會那麽容易解決。”。


    趙皇後說道:“桀驁的男人多了去,一般這種男人都是吃軟不吃硬,反正他現在是我皇姐的徒弟,也算是我們趙家半個人,那我們就給點甜頭他嚐一嚐,你覺得怎麽樣?”


    魏靖沉默了片刻,說道:“還有件事我也想告訴您,這小子和龍浮生因為紫落……也就是您那個私生子妹妹的事情在天女居大打出手,對此您沒有任何想法嗎?”


    “這件事本宮自然知道。”趙皇後柔柔一笑,“不用想這件事肯定和我那親愛的叔叔有關係,他想利用紫落那賤人拉攏沈家私生子。”


    “蕭王爺為什麽要拉攏他?”魏靖不禁皺眉道。


    “這是一筆算不清的陳年舊賬了。”趙皇後臉色晦暗道,“紫落的母親……那個賤女人不僅勾引了我的父皇,還偷偷生下紫落這個不該有的賤種,蕭王爺對那女人一往情深……直到那個女人死了之後,他還一直庇護著那個小賤種,甚至不惜和我們家決裂。”


    “蕭王爺有造反的心?”魏靖頓時吃了一驚。


    趙皇後微笑道:“他是個不好控製的人,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秘密,有太多不該有的想法,雖然他現在看起來隻是個閑散王爺,不代表他和以前有所不同,而且他對於我們即將要麵對的南北之戰沒用任何的幫助,但如果他和沈家聯手的話,再加上蘭陵王那個老混蛋的話,不排除他會不會去推翻陛下的政權,我們趙家發生過多少次靖難和內戰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已經是削藩解決不了的事情了……而我絕對不能允許再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趙皇後的聲音雖然平靜,但語調中的深寒仿佛一根根刺入魏靖心中的冰針,讓他的後背被冷汗浸濕。


    雖然趙皇後的敘述是如此,但魏靖心裏知道當年的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如今之所以有這位被所有人稱為落陽第一美人的紫落小姐,源於當年先皇趙懷龍在蕭王府的一次酒後亂性,睡了蕭王爺的貼身侍女,這位名為橘彩的可憐女子不僅是紫落的母親,也是武陽大將軍橘宗螳的私生女妹妹,是他安插在蕭王爺身邊的一位眼線,兩人如久生情,可最後她卻失身給了皇帝趙懷龍,最後這件事也成了一根插在蕭王爺心頭的刺。


    蕭王爺在百般無奈下才將那女子送入皇宮,但當橘彩生下皇女之後,為了坐穩皇後位置的黃漁自然是不會容忍這對母女的存在,最後那可憐女子不得不帶著女兒離開了皇宮,但她不能帶著女兒去找橘宗螳,因為她知道太後不會放過她的,一旦追殺過來或許會連累其他影月教成員,隻能去尋求蕭王爺的庇護,最後在他的安排下為她們找到了一處庇所,這才逃過了黃漁的死死糾纏。


    幾年之後,終於貴為皇後的黃漁不知從何處得知了這對母女的下落,派出雨入田等幾十位刺客去暗殺她們,待到遍體鱗傷的死士將這消息帶給蕭王爺的時候,他以狂龍衝江的姿態帶著數百龍衛前去救人,但終究是晚來了一步。


    當蕭王爺帶著龍衛抵達小院的伺候,那可憐女子的頭顱被雨入田握手中,另一隻手掐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身邊還有數十個渾身顫抖不止,不知該握緊刀劍還是該下跪的太監刺客們。


    那一天,蕭王爺終於撕去了平日裏溫和可親的姿態,宛如一尊陷入癲狂人龍難分的怪物,親自掐著雨入田的脖子將他從那座蓮花小院一路拖到落陽城中正門前,拖裂了數百丈的青石官道,讓整個落陽城的百姓陷入恐慌之中。


    至今還有人記得,蕭王爺宛如魔神降臨般的可怕姿態站在皇宮大門前,被人稱為大魔頭的雨入田就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腳下。


    麵對身邊無數的鐵甲長槍,他隻是緩緩握緊身邊哭泣女孩的手,帶著她大步踏入了皇宮那一刻,衛兵身上的鐵甲盡碎,刀劍盡飛,無人敢攔。


    得知此事之後,勃然大怒的趙懷龍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扇了皇後一巴掌,皇後哭了好久,蕭王爺沉默更久,諾大的殿堂內迴蕩著一個女孩的哭聲。


    後來蕭王爺和皇帝達成協議,便帶著這女孩離開了皇宮,臨走前還指著皇帝發了毒誓,要是誰敢傷害這個女孩,他就會殺了誰


    ,以蕭王爺的恐怕實力和一諾千金的性格,自然是誰敢動手他就殺誰。


    那一日,流浪公主趙皇妃死了,蕭王爺身邊多了一個叫紫落的女孩。


    無論怎麽看,太後一家如今和蕭王爺同處一座城但卻老死不相見,很大程度上得益於蕭王爺當年的退讓,否則如今坐在龍椅上的人,就不一定是趙問天了。


    魏靖拍著馬屁道:“公主殿下心思縝密,讓小人佩服不已。”


    趙皇後掩唇輕輕笑道:“若是本宮日後被人坑蒙拐騙了,都是你們這些馬屁精捧殺的。”


    她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美,像是千百花苞在同一時間盛放般,美如天仙下凡間,饒是魏靖這些花叢老手也不由得看呆了。


    “蕭王爺要做的事情我們暫時先不管,現在要做的是,將這個名為唐煌的私生子拉到我們船上。”


    半響過後,趙皇後輕啟紅唇道,“而且先前皇宮晚宴那天晚上,禁衛統領告訴我宮裏麵入了刺客,而起太後的房間似乎被人動過,雨入田從刺客的身上找到一把匕首,最終讓應勇一路追查到沈家,雖然沒有找到真正的刺客,但我感覺這件事或許和這個唐煌有關。”


    說罷,她又揮了揮手掌,自嘲道:“或許是我多慮了,我有我的計劃,我相信唐煌也有他自己的想法,說起來,大家都是為了能更好地在慶國立足罷了,將我的意思轉告給這小子,要麽上我們的船,要麽就成為秦淮河上的一具浮屍,希望他不要落得比他父親更慘的下場了。”


    提起沈三千,魏靖沉默片刻之後,緩緩握緊拳頭道:“沈駒愚不可及,一心隻想獨攬大權,卻不知道將沈家商行交給朝廷後,會給這個王朝帶來多少好處,為什麽就不能低半個頭做人呢?要知道公主殿下的做法,才能整個南陸帶來福澤,我等願追隨公主殿下的身後,做您的手中刀,馬前卒。”


    趙皇後搖了搖頭,暗藏嘲諷道:“魏大人,有些事情您不懂,沈駒雖然是權勢熏天的老狐狸,但也是一代梟雄巨擘人物,這樣的男人若是隨便說兩句就讓他低頭的話,那他也不配讓我父皇擔驚受怕那麽多年,現在我們隻需要對付他的私生子,想必會容易得多。”


    “小人知道。”魏靖被她的這一番話嚇得滿頭是汗,即便她臉上的微笑愈發濃鬱,但身上散發出的寒意還是讓魏靖不敢抬頭。


    “有句話叫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皇姐也很喜歡喜歡唐煌這顆蓬勃向上的小樹,連我表弟也是,希望這顆小樹不要夭折在我手中,否則我的親人們會心疼的,至於本宮……毫不在乎!”


    這位在天下美人榜上赫赫有名的慶國公主,此時眼睛裏出現了一種冷酷的火焰,“本宮決不能讓任何人毀了我的計劃,因為隻有這樣做,我才能讓後人知道趙皇後這個人曾經在曆史長河裏存在過,光彩過,耀眼過,我絕不要淪為澹台寧素這種可有可無遲早被人遺忘的女皇帝,既可憐又可悲。”


    女子身上升起了莫大的威嚴,那雙如同經過仙人之手描繪而成的絕美金瞳裏,仿佛有烈火在熊熊燃燒,宛如俯瞰人間的神明般令人敬畏。


    “本宮寧要輝煌的戰爭,也不要平庸的和平,再給本宮一些的時間,南陸,北域,西境,東海,乃至整個天下王朝,都會匍匐在本宮的腳下!”


    魏靖被她的話嚇了一跳,隻能顫抖著不敢多言,心想您怎麽能做皇帝呢?


    但她話裏的語氣卻是那麽地自信,讓他不得不下意識地相信她的話。


    “我就喜歡哥哥你笑的樣子,眼睛裏麵好像有好多星星。”


    沈花語將頭擱在楚瞬召的大腿上,吃著姐姐喂過來的葡萄吃吃笑道,“不過話說迴來,既然你要掌管商行就要和姐姐好好學做事,光會用劍可以不行,還有學會和魏靖那些小人打太極拳,要是他敢陰你的話,本小姐第一個踹爆他的褲襠!讓他再也禍害不了女子。”


    “花語,女孩子家家怎麽說話的,當心以後嫁不出去。”沈初夏忍不住說了她一句。


    “別光著說我,姐姐你都快二十也不嫁人,當心那天大娘大手一揮把你嫁給李員外那個麻臉兒子,你怕不怕。”


    姐妹倆看似互相刺著對方,實際上也是關心彼此,楚瞬召翻看著賬本,聽著姐妹倆的一問一答,心頭溫暖時不時應答幾句。


    沈家商行這兩年來的盈收情況他大致也了解了,不得不說這家族裏的搬財小鬼真是多,每年賺的錢也是堆積如山用都用不完,總算是懂左慈老師以前說的那句朱門酒肉臭是什麽意思了。


    “朱門裏的酒肉未必是臭的,凍死在路邊也不一定是窮人。”楚召看似打趣地蹦了這樣一句話,


    沈花語心想你這一句啊不是廢話嘛,自從你來了我們家後吃這一方麵何曾虧待過你,好酒好肉伺候你,沒見誰家的私生子有你這樣的待遇。


    站在頂樓的大夫人向他們投來何等唏噓感慨的目光,自從嫁入沈家以來她見過的虛情假意與虛與委蛇數不勝數,何曾見過這樣家族後輩其樂融融相處畫麵,唐煌這年輕人坐在一張歲數比她都要大的太師椅上看賬本,沈花語擠在他身邊吱吱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還有沈初夏這孩子在他們削梨子剝葡萄吃,婦人笑臉溫柔地望著彈沈花語腦門的楚瞬召,雖然不知道現在將家業過渡到他手上是不是正確的,但他們家族必須要有一根主心骨才行,她是真心想培養這個孩子,即便知道他不是沈三千的親生兒子,她不想在沈三千死後,沈家的家業被豺狼們瓜分殆盡,幹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他培養成才,也算沒有愧對沈三千對她的囑咐。


    “六姐,你說你怎麽那麽小,我的怎麽那麽大呢?”口無遮攔的沈花語雙手放在胸前,托起那兩團發育過度的豐盈暖玉,把性子收斂的沈初夏挑逗得滿臉羞紅,嘟囔道:“你吃得多。”


    這丫頭也不管不顧,媚眼如絲地望向楚瞬召,嬌聲道:“哥哥,你說我和初夏,誰更漂亮啊。”


    忍俊不禁的楚瞬召將賬本往她腦袋上一拍,捧腹道:“你最漂亮,行了吧?”


    “如果我和初夏不小心掉進水裏,你會先救誰?”她不依不饒地纏著楚瞬召,全然不管沈初夏的幽怨眼神,楚瞬召脫口而出道:“當然是救初夏啊。”


    “為什麽啊?!”沈花語像一隻炸毛的小母貓般蹦了起來,楚瞬召指著她那起伏不止的胸脯,笑容溫柔道:“因為你比較大,就算掉進水裏麵也能浮起來嘛,初夏,你說是不是啊。”


    沈初夏一臉深以為然,沈花語一副被石頭砸到腳的可憐模樣,這副泫然欲泣的嬌柔模樣,若是讓落陽城裏的公子看見了還不得丟了魂似的。


    那位常年身著青衫的老者走到大夫人身後,順著她的視線投望而下,饒是不拘言笑的他也忍不住嘴角翹起,古板穩重的臉龐驟然神采奕奕。


    大夫人抬起頭,望著這位府邸心腹,笑問道:“老孟,知道為何老爺要將他送來當這個家主嗎?”


    這位年輕時號稱落陽拳鬥無敵的老人聽婦人的語氣有些奇怪,便斟酌著語氣說道:“畢竟他是老爺的親生骨肉,而且他的能力也顯明他能勝任家主的身份,想來是希望他繼承家族產業。”


    大夫人搖頭道:“可他並不是老爺的親生骨肉,是老爺用來對朝廷發動複仇的一個替身,或者說是棋子。”


    孟石頭如遭雷劈,臉色的神情何其震驚疑惑。


    大夫人苦笑道:“你忘了老爺如今的下場嗎?以各種莫須有的罪名被老皇帝卸磨殺驢,不明不白地被貶出落陽,名聲盡毀,除了郭慶弓以外,其餘親信都被流放到邊境軍囚或者關押在刑部大牢中,就差沒有被沒收家產,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子,你覺得他會就此善罷甘休?”


    老人臉色蒼白,喃喃道:“以老爺和老皇帝以前的交情……何必淪為如今的下場。”


    大夫人輕聲道:“當然不必,他們兩人年輕時算得上很好的朋友,自從趙懷龍登基以來,老爺便以而立之年躋身朝堂擔任戶部侍郎,直到老皇帝駕崩前幾年,他都做了快三十年的戶部尚書,也正是因為老爺的才幹,這些年商人的地位才不斷攀升,甚至有望打破士農工商的階級,福澤門生商人遍天下,但朝廷裏得罪的人也是數不勝數,若是老皇帝有心鏟除老爺的話,我們沈家如今的下場絕對要比現在淒慘得多,也是念在他們的友誼才將他貶出落陽,而非殺死。”


    “老皇帝為何要對老爺下如此狠手?”孟石頭問出了這個心裏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大夫人擺了擺手道:“老皇帝的心思可謂是路人皆知,不是一天兩天想要沈家商行變成皇商,從此歸入皇室的管理治下,也讓他這位位極人權的老朋友能善始善終,可老爺哪能答應將祖宗的基業拱手相讓?”


    說到這裏,婦人自嘲笑道:“沈三千年輕時不是很喜歡說一句話,說天下沒什麽東西是錢買不來的,隻要有錢甚至能讓一國皇後張開.雙腿求他去當皇帝,殊不知這句話也變成老皇帝的心頭刺。老皇帝擔心自己死了以後,沈三千眼中就再也沒人能和他平起平坐了,萬一哪天他說想要買一張王椅坐一坐,大慶王朝裏麵有多少人是願意賣這張椅子給他,龍騎兵舉世無雙無須畏懼任何軍隊,唯獨戰勝不了金錢組成的軍隊。”


    “金錢是當下和平的基礎,隨時可能會成為未來戰爭的本錢,沒有錢財攻不破的城池,征服不了的土地,更何況得到一張小小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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