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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天理訓斥石正峰,石正峰沒有生氣,說道:“朱大學士,話不說不明,理不辯不清,你不讓我說話,是怕被我這小小隨從駁倒,丟了麵子吧?”


    朱天理想要發怒,但是,看了看石正峰,他又笑了,說道:“真是可笑,你一個小小的隨從能駁倒我堂堂大學士?人就是做白日夢,也該有個限度吧。”


    石正峰說道:“大學士要是覺得自己一肚子道理,敢不敢和我這小隨從辯上一辯?”


    朱天理笑道:“好,我今天就陪你這小隨從辯一辯,想辯什麽,你說吧。”


    石正峰說道:“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想問大學士,您是從哪來的?”


    朱天理喝著茶水,說道:“我是從大梁來的。”


    石正峰說道:“我問的是,您的生命是從哪來的?”


    朱天理皺著眉頭,看了石正峰一眼,說道:“人的生命當然是父母給的。”


    石正峰說道:“哦,原來您這大聖人和我們一樣,也是父母生的,從娘胎裏出來的。”


    朱天理放下了茶杯,說道:“你到底要說什麽?”


    石正峰擺了擺手,說道:“大學士別急,我再問您,您愛您的母親嗎?”


    朱天理壓著心頭的怒火,說道:“廢話,百善孝為先,母親生我養我,我當然愛自己的母親了。”


    石正峰說道:“大學士您既然愛自己的母親,為什麽要編出三從四德來,像枷鎖一樣套在女人的身上?”


    朱天理冷笑一聲,說道:“荒謬,三從四德不是迫害女人,恰恰相反,是幫助女人。天生男女各有不同,為了讓女人生活得幸福,男人必須要幫助她們,這就是本大學士提出三從四德的初衷。”


    石正峰說道:“您的意思是,男人各方麵都比女人強?”


    朱天理揚著頭,說道:“除了生孩子之外,是這個道理。”


    石正峰說道:“大學士說男人各方麵都強於女人,大學士又是男人中的精英,那更是強出女人十倍、百倍嘍?”


    朱天理陰沉著臉,指著石正峰,說道:“小子,你拿女人和我比,這就是在侮辱我。”


    石正峰說道:“好,大學士,請您稍等。”


    說著,石正峰就轉身出去了,方濟寧、劉養浩、佟德仁他們都是莫名其妙。


    朱天理說道:“方太守,你這是從哪弄來的隨從?太危險了,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留在身邊,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剛才就把他抓起來,治他一個異端邪說之罪,拖出去淩遲處死。”


    朱天理和方濟寧、劉養浩聊了一會兒,聽見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循聲一看,窗外來了一群女人。


    朱天理大皺眉頭,說道:“這是怎麽迴事?”


    石正峰走了進來,說道:“大學士,您說自己樣樣都比女人強,我叫來了一些女人,想和您比試比試。”


    朱天理露出一臉兇相,叫道:“你胡鬧!”


    石正峰說道:“怎麽,大學士不敢比?”


    朱天理氣


    得七竅生煙,不說話,石正峰叫來了一位女子,說道:“大學士,這位王姑娘是我從後廚請來的,您吃的點心就是這位王姑娘做的,請問,您會做點心嗎?”


    朱天理瞪著石正峰,叫道:“我是大學士,你讓我去做點心,你腦子被驢踢了?!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你懂不懂什麽意思?”


    石正峰說道:“好,大學士不喜歡比做點心,那就比點別的。”


    石正峰又叫來一位女子,這位女子英姿颯爽,眉宇之間帶著一股英氣。


    石正峰說道:“大學士,這位姑娘是個武者,您要不要和她比個武?”


    朱天理氣急敗壞,說道:“我是堂堂大學士,不是粗野的武夫。”


    石正峰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比武你也不願比,那就比文。”


    石正峰又叫來一位女子,說道:“大學士,這位姑娘姓紀,是位才女,您和她比一比文采吧。”


    朱天理翻了一下白眼,說道:“欺負一個弱女子,我朱天理沒有那麽卑鄙。”


    石正峰說道:“大學士,這怎麽能是欺負呢,比試還沒開始呢,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朱天理大怒,指著石正峰,說道:“你敢羞辱我!”


    石正峰神色平靜,說道:“我沒有羞辱您,隻是不明白,您為什麽不敢和紀姑娘比試比試。”


    朱天理咬牙切齒,說道:“好,那我就出個對子,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頭角。來吧,對吧。”


    “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頭角,”紀姑娘念叨著,蛾眉輕蹙。


    朱天理笑了起來,說道:“女人就是女人,老老實實燒火做飯看孩子,不要玩這種動腦筋的遊戲。”


    朱天理正說著,紀姑娘眼前一亮,說道:“有了,我對的是魑魅魍魎,四小鬼各自肚腸。”


    劉養浩、方濟寧琢磨了一下,眉飛色舞,拍案叫好,“妙妙妙,真是妙啊。”


    朱天理沒想到紀姑娘把對子給對出來了,既震驚又憤怒,看著紀姑娘。


    石正峰說道:“紀姑娘,該你給大學士出對子了。”


    紀姑娘向朱天理行了一個禮,說道:“大學士,小女子冒犯了,小女子出的上聯是,寸土為寺,寺旁言詩,詩雲:明月送僧歸古寺。”


    朱天理想了想,張嘴想要說話,但是,細想一下,又覺得有些不妥,生生憋了迴去。吭哧了半天,朱天理麵紅耳赤,一副便秘的表情,愣是對不上來。


    石正峰說道:“大學士,您要是對不上來,就不要難為自己。”


    朱天理瞪大了眼睛,說道:“一個小小的對子,我能對不上來?”


    石正峰說道:“那您倒是對呀。”


    朱天理怒氣衝衝地甩了一下袖子,說道:“本大學士不屑於和你們玩這些文字遊戲。”


    劉養浩在旁邊問道:“紀姑娘,下聯到底是什麽?”


    紀姑娘嫣然一笑,說道:“雙木為林,林下示禁,禁雲:斧斤以時入山林。”


    劉養浩念叨著:“寸土為寺,寺旁言詩,詩雲:明月送僧歸古寺。雙木為林,林下示禁,禁雲:斧斤以時入山林。妙妙妙,實在是太妙了。”


    方濟寧也滿臉欽佩地看著紀姑娘,說道:“姑娘真是才高八鬥,方某佩服佩服。”


    石正峰對紀姑娘說了一句話,紀姑娘退了下去。石正峰再看朱天理,那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石正峰說道:“大學士,您瞧不起體力勞動,咱們不比手藝,比文武藝,可是,論文論武,您都不是女人的對手呀。您這麽驕傲,這驕傲是從哪來的?”


    “反了天了,你這小小隨從,是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麽和我說話!”朱天理暴跳如雷,指著石正峰的鼻子,大叫大嚷。


    石正峰還是心平氣和,沒有動怒,說道:“大學士,咱們不說三從四德,再說說你的三綱五常。三綱,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臣子得絕對服從君王,兒子得絕對服從父親,妻子得絕對服從丈夫。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對嗎?”


    朱天理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說道:“當然了,君王對於臣子,就像父親對於兒子,父親不管對兒子做出什麽事,兒子都應該無怨無悔地接受。”


    石正峰冷笑一聲,說道:“大學士,你學的是儒學嗎?”


    朱天理牛氣哄哄,叫道:“當然了,我可是孔孟嫡傳弟子。”


    石正峰說道:“孔孟儒學說君視臣為草芥,臣視君為寇仇。你卻說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孔孟儒學讓讀書人挺直了腰板做人,你卻讓讀書人掰彎了骨頭做奴才。孔孟儒學說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你卻說所有臣民都要無條件地服從君王。


    “你們大大違背了孔孟儒學,還敢說自己是孔孟嫡傳弟子,真是大言不慚。你創建這個理學,無非是揣摩魏王的意思,要掰彎天下讀書人的骨頭,和你一起做奴才,好換來你夢寐以求的榮華富貴。”


    朱天理指著石正峰,麵紅耳赤,憋了半天,突然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方濟寧大吃一驚,連忙叫道:“來人呐,來人呐,快叫郎中。”


    朱天理被石正峰氣得吐血,在大德城休養了兩天,登上馬車就要走。臨走之前,朱天理要求方濟寧殺了石正峰。


    方濟寧說道:“大學士,那個隨從把您氣得吐血之後,誠惶誠恐,逃跑了,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


    朱天理的目光裏帶著懷疑,看著方濟寧,說道:“那小子真的逃了?”


    方濟寧點了點頭,說道:“真的逃了,千真萬確。”


    朱天理說道:“那我這就上書李相爺,請李相爺撒下海捕文書,捉拿那個惡賊!”


    方濟寧、劉養浩好言相勸,總算是把朱天理給打發走了。迴到了府衙裏,劉養浩告訴石正峰,“小兄弟,你可真把朱天理給氣壞了,朱天理要李苦撒下海捕文書,通緝你。”


    石正峰說道:“他朱天理想怎麽鬧就怎麽鬧吧,一個小醜,何足道哉。”


    方濟寧歎了一口氣,說道:“朱天理的理學雖然充斥著大量的糟粕,但是,學堂裏還得講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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