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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府的護衛有數百人之多,這些護衛前來報到的時候,大多都是去見管家,很少有幾個人能直接見到黃襄。


    今天,黃襄當眾介紹石正峰、蕭劍,那些門客立刻意識到,這兩個護衛與眾不同,很有分量。


    出來混就要廣結善緣,門客們笑嗬嗬地走過來,和石正峰、蕭劍打著招唿。


    一個門客向石正峰、蕭劍行了一個標準的儒家禮,朗聲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蕭劍眨了眨眼睛,低聲問石正峰,“石老,他說什麽呢?”


    石正峰說道:“他的意思就是說,和我們是朋友,很高興。”


    石正峰向那門客迴了一個禮,正思量著該說些什麽,旁邊一個門客搖頭晃腦,說道:“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蕭劍又問道:“石老,這句話又是什麽意思?”


    石正峰撓了撓頭,說道:“以前上學的時候記著的,現在都忘了。”


    石正峰、蕭劍兩個人正迷惑,門客們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敢問兩位兄台如何稱唿?”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在下馮斯文,是這相府的一名門客。”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兩位兄弟,歡迎你們來到相府,以後咱們就是同仁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兩位兄弟,你們吃飯了嗎?”......


    石正峰、蕭劍看著這些門客,聽著他們滿嘴的之乎者也,感覺腦袋暈乎乎的,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晚上,黃襄和眾門客一起吃飯,叫上了石正峰、蕭劍。這些門客聚到一起,說起話來個個引經據典,石正峰和蕭劍坐在那裏,就像兩個木偶似的,一句話也插不上。


    黃襄的話也不多,但是,他顯得就不像石正峰、蕭劍那麽木訥、呆板,他麵帶微笑,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聽著眾門客高談闊論,時而點頭稱讚,時而凝神沉思,看上去好像這個人的思想深邃得不得了。其實,門客們的話,黃襄一句也聽不懂,他肚子裏那點墨水,還沒有石正峰多呢。


    黃襄手下這些門客,大多都是半吊子,套用一句俗語就是豬鼻子插大蔥——裝相(象),真正有學問的人都很清高,他們瞧不起黃襄,不肯給黃襄當門客。


    中古世界,不是每個人都信奉金錢至上的,至少在文人士子當中,有很多人把風骨氣節看得比金錢,甚至比生命還重要。


    黃襄和眾門客正談笑風生,一個門客滿頭大汗,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黃襄看著這門客,說道:“老李,你怎麽才來呀?”


    老李拱了拱手,說道:“相爺,賤內臨盆,我迴家看了一眼。”


    黃襄說道:“哦,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老李說道:“是男孩。”


    黃襄心想,自己整天和這些文人墨客在一起,文化水平顯著提高,是時候展示一下了。


    黃襄說道:“老李,我要祝你弄璋之喜呀。”


    “哎呀,能承蒙相爺的祝福,是我李家祖宗積德,謝謝相爺,謝謝相爺,”老李跪在地上,向黃襄磕頭。


    黃襄喝了點酒,心情很好,笑道:“老李,你是個厚道人,我特別喜歡你,你喜得貴子,我光是送一句祝福,不夠分量。這樣吧,我送你一幅墨寶如何?”


    老李跪在地上,熱淚盈眶,露出萬分激動的樣子,說道:“相爺,能得到您的墨寶,那是我三生有幸。”


    黃襄叫仆役拿來了筆墨紙硯,他揮毫潑墨,在紙上寫下了四個大字。寫完之後,黃襄好像跑了一趟馬拉鬆似的,長出一口氣,扔掉了毛筆,吩咐仆役,“拿起來給大家看看。”


    兩個仆役等墨汁幹了之後,把黃襄親書的這幅字提了起來,展示給眾人看。


    石正峰看了一眼,嘴裏正好含著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黃襄在紙上寫了四個大字——“弄獐之喜”。


    中古世界,人們把璋拿給男孩子玩,希望他們有玉一樣的品德,所以生男孩叫“弄璋之喜”,這個璋指的是一種玉器。而黃襄的“弄獐之喜”的獐,指的是一種野獸。


    眾門客看著黃襄的墨寶,都愣住了,黃襄沾沾自喜,說道:“怎麽樣,我這字寫得還有點意思吧?”


    大堂裏鴉雀無聲,誰也沒說話,這時,拿著字幅的仆役看了一眼,說道:“老爺,您這‘獐’字好像寫錯了,應該是王字旁的‘璋’。”


    黃襄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自己身為堂堂一國丞相,給了題字竟然會寫錯字,這錯字還是被一個仆役發現的,這要是傳出去,自己還當不當丞相了,還要不要臉了?


    黃襄的臉色陰沉起來,剛才那歡聲笑語的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仆役自知多嘴,哆哆嗦嗦,不知所措。


    這時,一個門客站了起來,指著那仆役,叫道:“你這無知的奴才,你懂得什麽?!”


    “是是是,小的胡說八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仆役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


    黃襄看著那仆役,一雙眼睛像黃蜂的尾針似的,向外滲著毒液。


    斥責仆役的門客走下座位,指著字幅上的“獐”字,喝問那仆役,“你認得這字嗎?”


    仆役渾身發抖,跪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門客說道:“有些人寫‘弄璋之喜’,寫的是王字旁的璋,希望兒子有玉一樣的品德,這太膚淺,太庸俗,不值一提。相爺寫的這個‘獐’是犬字旁的獐,是一種野獸,想要玩弄到這個獐子,你得能打獵,你得有點功夫。


    “現在諸侯混戰,咱們秦國缺的不是所謂的君子,而是能征善戰的勇士。老李,相爺賞給你這四個字,是希望你不要學那些庸俗之人,培養好你的兒子,將來成為一位武藝高強的勇士。”


    老李張著嘴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我一定好好培養兒子,絕不能辜負相爺的一番苦心。”


    “快收好呀,”另一個門客指著字幅說道。


    老李小心翼翼地上前,伸出雙手,接過了黃襄的墨寶,說道:“相爺,一會兒我就迴去,把這幅字供在高堂之上,每天初一、十五,沐浴更衣,焚上三炷香,子子孫孫供奉下去。”


    黃襄的臉上終於又露出了笑容,嗬嗬笑道:“好,好,好。”


    石正峰尷尬地不願抬頭,心想,黃襄和這些門客,這是一群什麽東西呀?


    在丞相府待了幾天,石正峰發現,黃襄不僅可笑,還可恨。


    黃襄非常注重物質享受,睡的白玉床,尿的是鑲金壺,穿的是綾羅綢緞。黃襄每天早午晚要換三套衣服,而且每套衣服隻穿一次,脫下來之後就撇掉,再也不穿。


    每天吃飯,黃襄的餐桌上要擺冷熱葷素、酸甜辣鹹,共計一百零八道菜。這些菜能不能吃掉不重要,重要的是黃襄身為丞相,要的就是這個氣派。


    黃襄發跡之前,是個流氓無賴,沒人肯把閨女嫁給他,他一直是個光棍。發跡之後,黃襄可算是鹹魚翻身了,一口氣娶了三十六個妻妾,這些妻妾和他一樣,往死裏講究,過著窮奢極欲的日子。


    黃襄的丞相府每天耗費的銀子成千上萬,憑著黃襄那點俸祿,簡直是杯水車薪。於是,黃襄就利用手中的權力,大肆斂財。


    首先,黃襄做生意,拿國庫的錢去做生意,賠了,算國家的,賺了,全是自己的。


    秦國凡是利潤大的行業,都有黃襄的身影,誰敢和黃襄競爭,黃襄就讓誰家破人亡。依靠著權力,黃襄蠻橫霸道,實行壟斷經營,讓別人統統餓死去吧,我黃大丞相得吃得飽飽的。


    光是做生意,還不夠維持相府的花銷,於是,黃襄又想出了第二個生財之道——賣官鬻爵。


    華夏族是最迷戀官的民族,當了官,意味著光宗耀祖、飛黃騰達、恩蔭子孫,總之是達到了人生的最高境界,為了能當上官,人們是無所不用其極。


    黃襄看中了人們這個心理,做起了賣官鬻爵的大買賣。


    你想當官嗎?你想有權有勢,高人一等嗎?你想讓你的後代頭頂光環、橫行霸道嗎?來找丞相吧,隻要你肯花錢,無論你是什麽出身、什麽文化、什麽品性,你都可以當官,明碼標價,童叟無欺,欲購從速啦!


    以前,秦國也存在賣官鬻爵的現象,但是,權貴們還有所顧忌,還有點羞恥之心,多多少少知道遮掩一下。黃襄當上了丞相之後,連巴掌大小的遮羞布也扯下不要了,在衙門裏掛上牌子,賣官鬻爵,得到的錢,小部分送到了國庫裏,大部分流進了黃襄個人的腰包裏。


    石正峰看著這一切,心想,符太後、黃襄他們作死作到這種地步,老天爺就是再怎麽打瞌睡,也得收了他們。


    一天,石正峰正在丞相府的院子裏巡邏,一個二百多斤、胖得像個肉球似的官員,帶著一群仆役,走了過來,那些仆役全都挑著扁擔,扁擔上吊著籮筐,籮筐裏麵裝著沉甸甸的東西,壓得扁擔嘎吱嘎吱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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