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眾人也沒有達成共識,誰也無法說服誰,所以眾人都沉默不言,場麵一下子僵了下來。由於矛盾的焦點主要集中在善揚郡主和鄭萬廈之間,鄭萬廈便試圖說服善揚郡主:“歡歡,你聽我說嘛,你們三位去白鶴山莊,去找呂正聲,他的武功不是很高,你們三人互相照應著,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救出蜀山兩位少俠之後,等我的消息。”


    善揚郡主道:“等你的什麽消息?你進了穀還能出來嗎?你一個人,現在還和廢人沒什麽區別,麵對秦離焱和穀中的眾多惡人,你知不知道什麽叫九死一生?”


    善揚郡主關心則亂,說話重了些。但鄭萬廈並沒有在意,他還是能分得清好歹的,便耐心解釋道:“我就不信秦離焱他們會一輩子待在紅葉穀中,隻要他們有辦法出來,我也一定有辦法出來。”


    善揚郡主板著臉,沉聲道:“不行!”


    鄭萬廈見談判又陷入僵局,心中大感無奈,道:“我這麽大個人了,還會不知輕重嗎?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我向你保證還不行嗎?”


    善揚郡主突然道:“你就是不知輕重啊,這麽多年了,還是像當年一樣莽莽撞撞,像當年一樣天真幼稚,要不是你輕易相信別人,會有這麽多事?”


    鄭萬廈啞口無言,沉默許久之後,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善揚郡主道:“那你就不要再犯險了行嗎?好好,保護自己,咱們一起去白鶴山莊救出蘇寅他們,然後跟我迴西涼,去找老頭子治內傷好嗎?”


    鄭萬廈卻沒有做出承諾,他選擇了沉默。善揚郡主隻當他是默認,繼續道:“老頭兒那麽神通廣大,一定有辦法的。”


    周灼華好奇道:“郡主姑娘,我真好奇你說的這人是誰啊,你對他有這麽大的信心。”


    善揚郡主道:“是個已經退隱的前輩,他不讓我和萬廈在外行走時提起他的名諱,所以,周姑娘,抱歉了。”


    周灼華笑道:“哪裏哪裏,我隻是想知道這般田野麒麟是何身份,但郡主姑娘這麽一說,我才明白,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便是有不世出的奇人異士又何其正常?”


    李莫邪對鄭萬廈道:“申姊姊說的那位前輩,真能治好你的傷嗎?”


    鄭萬廈對公孫老頭兒自然也有著極大的信心,所以他點了點頭,道:“我一直不擔心,也是因為知道有他在。”


    李莫邪鬆了一口氣,道:“那我就放心了,有那等奇人幫你,你一定能夠安然無恙。”鄭萬廈見莫邪姑娘是真心實意地關心他,雖然有些不理解為什麽才認識兩天,這丫頭就這般對自己,但還是默默收下了她的好意,感謝道:“不管怎麽說,感謝莫邪姑……莫邪你的關心。”李莫邪卻神色有些黯淡,道:“還是叫不順口麽……”


    善揚郡主蓋棺定論,為之後的問題做了決定:“好了,就這麽決定了,咱們一起去白鶴山莊,救出蜀山兩位。其實那呂正聲也不容小覷,咱們一起去才最保險啊。那現在,咱們各自迴房去準備準備吧,待會還在這院中,咱們一起去白鶴山莊。”說完各人便各自迴房準備。


    鄭萬廈火速迴房,取了佩劍,也沒有經過院子,從偏僻處艱難地翻牆而出,由於沒有內功傍身,便是輕身功夫也發揮不出來,當真憋屈得緊。鄭萬廈必須要去紅葉穀,他知道這樣做的危險性,但是他還是想賭一賭,賭秦離焱,還有鈺兒沒那麽不念舊情,而且他隱約感覺,秦離焱和鈺兒最終的目的,沒那麽簡單。所以隻要知曉蘇寅和陸思平平安無事地被救出來,他就卸下了心中對於兩人的愧疚,可以毫無牽掛地去找秦離焱和鈺兒,將一切問個清楚,為了找到這個答案,便是丟掉性命也無妨。但顏歡歡是不可能理解的,她很在意他的安危,但鄭萬廈確實無法說服她此行並不危險,其實他連自己也說服不了。所以他隻是在賭。其實善揚郡主說得沒錯,他還是很幼稚,很莽撞,很天真。


    翻身出牆,拐過牆角便是大街,走得快些,等她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想必已經追不上自己了吧。這般想著,沒想到迎麵便看見了莫邪姑娘牽著黑裏白站在麵前。


    鄭萬廈囁嚅著不知作何辯解,莫邪姑娘催促道:“快上馬走吧,待會她們反應過來,肯定會追出來的。到時候你就走不掉了。”


    鄭萬廈沒有說謝,他翻身上馬,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終隻吐出兩個字:“保重!”說完又加上了兩字:“莫邪。”說完再也不敢去看莫邪姑娘的臉,策馬轉身便走。忽然間感到一雙手攬住了自己的腰,鄭萬廈低頭看去,確實是一雙潔白纖手,後背猶如被一片溫潤的水波浸透了,他不自覺地轉頭,但一個小腦袋已經靠在了他的肩上,是莫邪姑娘。鄭萬廈頭腦一片空白,道:“莫邪……你?”


    莫邪姑娘柔聲道:“我知道說服不了你,你一定要去的話,我隻能陪著你去了唄。”


    鄭萬廈苦笑道:“莫邪……妹妹,這又是何必呢?”


    莫邪姑娘聽了一臉甜意,催促道:“咱們趕緊走吧,再不快些,嫂子和郡主姊姊就要追來咯。”這般說著,雙手還是緊緊地環住鄭萬廈的腰,身子緊緊靠在鄭萬廈的後背,莫邪姑娘的青絲被風吹亂,飄到了鄭萬廈的鼻前,像是瘦西湖湖水被柳條輕輕撥動一般。


    兩人策馬奔出揚州城,直往紅葉穀的方向飛奔而去,夏日的陽光有些熾烈,但這也不妨礙兩人的心跳。莫邪姑娘緊緊抱著鄭萬廈,鄭萬廈能清晰地感覺到莫邪姑娘的心在撲通撲通挑,可是他又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心跳,還是她的心跳,也許兩人的心髒都在跳動,隻是,恰好跳成了一樣的頻率,饒是以鄭萬廈感官聰敏也沒有分辨出到底是誰的心跳。


    鄭萬廈向身後的人輕聲道:“莫邪妹妹,此行會很危險的。”


    莫邪姑娘似乎有些困意,靠在鄭萬廈的身上睡著了,鄭萬廈歎了口氣,緩緩將馬速降了下來,然後保持著一個勻速走著。夏日韶光絢爛,草沒馬蹄,路邊的野花開放得極其野,東一叢,西一叢,卻極有生命力。樹蔭下很舒服吧,這般想著,鄭萬廈驅著黑裏白走到了一片樹蔭下,任由莫邪姑娘靠著自己睡去,而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生怕背後的人兒不舒服。


    蟬鳴當真惱人哩,青草長得真野,像火一般,在原野上以燎原之勢,直直占領了天際,風兒吹過,萬千草兒一齊搖擺,這是生命的律動哩。


    不知道過了多久,莫邪姑娘才悠悠醒轉,她睡得很舒服,但因為這個睡姿壓到了一邊臉頰,所以流了一些口水在鄭萬廈的後背上。她很尷尬,卻沒有告訴鄭萬廈這個問題。鄭萬廈迴過頭來,問道:“醒了?”


    莫邪姑娘見馬兒停在了樹蔭下邊,顯然是為了不讓自己遭受日曬之苦,忽然間莫邪姑娘道:“咱們在這停多久了?”


    鄭萬廈道:“不知道呢。”


    莫邪姑娘有些愧疚,心中暗道:怎麽又拖他後腿了?雖然以前根本沒有拖過鄭萬廈的後腿,但她仍是這般想了,或許她覺得,今日沒有幫他說話,沒有站在他這一邊,便算是拖他的後腿吧。所以莫邪姑娘道歉道:“對不起啊……耽擱了這麽多時間。”


    鄭萬廈搖搖頭,道:“沒有的事,莫邪妹妹,謝謝你了。”


    莫邪姑娘一愣,道:“謝我?謝我什麽?”


    鄭萬廈認真道:“謝謝莫邪妹妹的一番心意,我,很高興。”


    莫邪姑娘展顏一笑,道:“高興就好了,咱們出發吧,去將你的事辦完,帶我一起迴西涼可以嗎?”


    鄭萬廈道:“可以,你想去哪裏我都帶你去。對了,我還要去劍林,闖那天下有名的劍林三關。”


    莫邪姑娘道:“好啊,那你闖過之後,想帶走哪一柄劍呢?我想想,流火劍很不錯呢,龍泉也不錯,適合你用,要不然啊,就拿巨闕,可惜巨闕有些笨重,你日日扛著隻怕腰要壓壞……”莫邪姑娘一口氣說了許多門中古劍,倒像是鄭萬廈已經通過了劍林三關,在挑選寶劍一般。但劍林中名劍太多,挑來挑去,莫邪姑娘自己也有些迷糊,“還是流火吧,古劍流火,一定很適合你用。”


    鄭萬廈搖搖頭。


    莫邪姑娘問道:“不滿意啊?”又昂著腦袋想了想,道:“素尺劍呢?怎麽樣?挺短小,用來防身很不錯的。”


    鄭萬廈仍是搖了搖頭。


    莫邪姑娘奇道:“還不行啊?那你是喜歡長劍還是短劍?闊劍還是細劍?軟劍還是硬劍?”


    鄭萬廈搖搖頭,道:“我會告訴劍林掌門,我不想要劍,請他允許我取走一個人。”


    莫邪姑娘聽出了他的意思,紅霞一下子升到了耳朵根,更不用提滿臉的通紅,輕聲問道:“你想,取誰啊?”


    鄭萬廈翻身下馬,將莫邪姑娘抱了下來,麵對著她,將清風撥亂的秀發給她輕輕攏了,注視著她,認真說道:“我要娶你。”莫邪姑娘聞言抬起頭來,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止了流轉,莫邪姑娘雖然羞得滿臉通紅,卻沒有迴避他的目光,柔聲道:“我等你。”


    正是:


    紅顏未老,江湖飲馬踏歌。


    韶光正好,不如結蘆為家。


    荊釵挽發,情起因緣為誰?


    雪底封刀,落紅染了白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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