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雁蕩山南脈,由於降水豐沛,樹木繁盛,形成參天茂密的一片原始森林。


    由於長期人煙稀少,林內腐葉壘起厚厚一層,行走其中宛如雲端,又因為木葉的堆積腐爛和清風的無法到達,腐爛散發的氣味久久不去,便成瘴氣。所幸處於坡地,瘴氣堆積到一定程度便下沉溢出林子,然後在林外被風吹散。所以裏麵的瘴氣雖毒卻不濃烈致命。


    暖濕氣流在一定的高度形成了降水,一股溪水在山頂發源,流淌至此已經頗具規模,接近一條小河的寬度。


    人間四月,正是春汛時分,小河水流湍急,頗有擇人而噬之感。


    武夷隨著韓衛、‘追日’追到此處,看著湍急的河流陷入了思考。


    韓衛實在以追躡之術不愧名震東南諸省,在他的帶領下,一行人死死咬住亡命的兩個年輕人。如果不是武夷貓戲老鼠的心態,他們早就追上二人擒住交付家主了。


    ‘追風’在河岸旁衝著對岸吠叫,苦於河水湍急,無法逾越,隻好追著自己的尾巴在原地打轉以示自己心中的焦急和無計可施。韓衛蹲下察看腐葉上的腳印,武夷問道:“怎麽樣?”


    韓衛道:“岸邊的腳印很深,前腳掌凹陷要比後腳掌嚴重,看來二人的確是在此處強渡過河無疑了。”一旁的‘追日’衝著對岸汪汪叫了兩聲,大概是在想:還能不相信老子的鼻子?


    “嘿,這河寬近兩丈,水勢又急,兩個小子居然能安然橫越,也是當真了得。”武夷笑道。


    “卑職想二人應該是向河中拋了樹木粗幹借力,河水又把木幹衝走吧。”


    武夷踱步到河邊,蹲下掬起一捧水往臉上打去。這林間瘴氣終究還是讓他這樣的武學高手都覺得有些頭暈腦脹,十分不適。清水打濕武夷的臉龐,武夷感到了一陣清涼,疲困之感驅散了不少,很是舒適受用。他想要再度彎腰舀起清涼的河水。


    異變突起!


    湍急的河水中猛地激射出一道水柱,猝不及防。但武夷卻像是早知此事一般,翻轉手掌擋在眼前,他的手掌很大,大半張臉都被一張手擋完了。水柱拍擊在他厚實的手掌上,就像撞在石頭上一樣,被自身攜帶的力量和手掌抵擋攜帶的力量撞個粉碎,激烈地化為水霧彌散在武夷麵前。


    水霧朦朧中,河中騰起一個灰影,抖擻出一團迷亂的劍花迎麵殺來。


    韓衛自然也早有防備,他在頃刻之間已拔出劍刺向鄭萬廈腰間。


    圍魏救趙。


    鄭萬廈忽然感到一種功敗垂成的暴躁和憤怒,他失去了理智,不理刺向他腰肋的劍,像個瘋子般挺劍仍殺向武夷。


    武夷移開擋在眼前的手掌,然後便看到了試圖以命換命的鄭萬廈,武夷麵上忽然掛起冷漠無比的殘酷笑容,剛剛還擋著自己眼睛的手掌便不顧劍鋒一把抓住了鄭萬廈刺來的劍。劍花多紛繁複雜,千萬劍中也隻有一劍是真的劍。


    由此也可看出武夷確實比鄭萬廈高明。


    手掌攥緊了鐵劍,都沒來得及看到割開血肉而滲出的鮮血,鄭萬廈便被一股更加巨大的力量拉扯著向武夷靠攏。但他不肯放掉手中的劍。


    原本鄭萬廈就是朝著武夷躍去,此時又加上一股力,鄭萬廈的身子失去平衡前傾而去,卻因此躲開了韓衛刺來的一劍。


    但他根本來不及高興,接下來,武夷那隻一開始就在蓄力的左手拳頭已經全力轟出,磅礴的力量毫無保留地宣泄在鄭萬廈的小腹處,鄭萬廈此時感覺小腹被一條象腿狠狠地踏了一腳,丹田的真氣近乎潰散。


    他失去了意識,終於放開了劍,一部分拳勁轉化為衝擊力,鄭萬廈像出膛的炮彈被轟向對岸。


    從鄭萬廈襲擊武夷到被武夷重傷實際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所以從巨木上躍下的秦離焱才剛剛和蔣開交上手。


    秦離焱注意到時,鄭萬廈已經被打向了對岸,生死不明。


    蔣開適時討嫌地拚命纏住他,不讓其逃走或施救。但秦離焱武功畢竟高於蔣開,一掌逼退蔣開,剛想脫離戰圈,就被‘追日’撲上來,閃避一下之後又被蔣開纏上。他低聲罵道:“畜生。”


    武夷和韓衛料理了鄭萬廈,便要來一起對付秦離焱。


    此刻秦離焱情勢愈發危急,如果武夷、韓衛再來對付他,即便是他,也勢必不能生離此地,但蔣開即使冒著受傷的危險也要纏住他,更使他愈發焦灼。


    危如累卵。


    武夷和韓衛相距二人纏鬥也不過丈許,幾乎就是騰躍之間的事。所以武夷勝券在握。


    此時背對著武夷的秦離焱後身盡是破綻,隻消一拳,便教這小子乖乖倒下。但也正因背對,使武夷不能完全地把握到秦離焱和蔣開相鬥的情況。武夷隻看見蔣開目光一下子呆滯下來,臉色大變,但克服空間距離是需要時間的,即便距離已經很短了,但武夷並不能無視這點距離帶來的須臾時間。


    這片刻的時間裏,秦離焱已經將一枚透骨釘釘入了‘追日’腦袋,可憐正在向前撲擊的‘追日’嗚咽兩聲便滾到地上,四腳一蹬便魂歸冥土。


    秦離焱屍體也不放過,一腳踢起‘追日’的屍身擊向追來的二人。


    武夷揚手一摜,便將‘追日’劈向一旁。韓衛素來和‘追日’要好,當下悲憤叫道:“追日——”便調轉身形去抱住‘追日’的屍體。


    秦離焱已然向來路奔逃而去,但武夷盛怒之下,速度竟異常迅猛,秦離焱速度又尚未完全提起,看起來一個起落秦離焱便要落入武夷手中。


    但武夷沒有注意到:秦離焱的麵前忽然多了一棵樹,二人合抱的粗木,武夷與他的距離僅有尺餘,伸個手的距離,實際上武山確實伸出了手。


    但更快的是秦離焱,他的雙腳已經蹬在了主幹上,屈膝,沉勢,然後倒飛而迴,與武夷擦身而過。武夷止不住自己的去勢,眼睜睜看著秦離焱和自己錯身而過。


    樹上的嫩葉抽條不久,即使如此仍是被秦離焱踹下了幾片青葉,飄落。


    秦離焱右手大拇指、中指一拈,似緩實急,一枚青綠簌地一下來到他指間,隨後被疾射向抱著一條死狗的韓衛。


    蔣開仍神情恍惚,所以秦離焱沒有管他,施展身法如一條遊魚般從蔣開腰間滑過,隻向河對岸奔去。


    武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閃開——”卻是提醒擋在秦離焱身後的蔣開,蔣開如夢初醒,隻見一棵碗口粗細的橫木向自己飛來,連忙矮身避開。


    秦離焱便聽到了鈍物撕扯空氣的聲音,可見來勢迅猛。不宜硬捱,他便就勢往前一滾,巨木便從它頭上掠過,武夷又再度殺至。


    秦離焱都來不及提氣再逃,隻得轉身硬接一拳。由於武夷是蓄勢已久,秦離焱又是倉促接招,此衰彼長之下,秦離焱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喉頭一甜,一口鮮血不可抑製地噴出。意識一片模糊,他勉力打起精神,一腳踏在方才掉入河中的橫木,借力橫渡了近兩丈寬的湍急河水。


    武夷此時已經速度比他快,但終究有先後,他晚了一步,所以隻踩到了橫木的邊緣末端,想要借力卻差點失去平衡,所以速度便又慢了下來,而且騰起得很高。


    秦離焱抱起生死不知的鄭萬廈,迅捷無比地從武夷身下再度投入河中。武夷身在半空又一次眼睜睜看著秦離焱使詭計逃離。


    “給我下水追。”


    武夷向對岸的蔣開韓衛喝道。


    蔣開和韓衛渾身濕透,戰戰兢兢站在武夷麵前,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武夷的神情。武夷看著拋泄而下的瀑布,神情陰鷙。


    “蔣開,你能為你的行為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嗎?”武夷寒聲發問。


    “屬下辦事不力,罪該萬死。”蔣開惶恐道:“但卻有失職之由。”


    “說!”


    “屬下當時隻看見秦小子眼睛變得猩紅,然後體內真氣就開始沸騰起來,魂魄就像被抽走一般,無知無覺。”


    武夷陷入思考。


    “大爺,你說這小子別是會什麽妖法吧。”


    武夷道:“這件事家主自有計較,你需得向家主詳細秉明。”武夷疑慮重重,心道:“這小子到底是什麽人?”


    蔣開又道:“小姐那裏怎麽交待?”


    “怎麽交待?”武夷冷冷看著瀑布,道:“要是找不到兩個小子,咱們都不用迴去見小姐了。”


    韓衛道:“依我看,咱們繞道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二人屍首吧。”


    武夷衝天空唿哨一聲,一道黑影從天空如利箭一般穿梭而來,正是‘破風’。


    神駿的‘破風’立在武夷的胳膊上,把頭埋進翅膀整理羽毛,武夷輕輕扶著‘破風’,低聲說了幾句,破風便又盤旋而上,衝上雲霄。


    “韓衛,你先迴去把‘追日’的屍體給好生埋了,然後返迴小姐處向小姐秉明情形,我和蔣開先行取道尋覓,你征得小姐同意再來知會我二人,告訴小姐,兩個小賊一定跑不掉。”武夷向韓衛道。


    韓衛心疼愛犬,領命而去。武夷與蔣開便取道尋覓二人。


    鄭萬廈與秦離焱究竟生死如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武全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水快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水快快並收藏武全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