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姐,來吃!”五十來歲的婆子,笑的一臉褶皺,將兩碗熱騰騰的疙瘩湯端到沈晏跟薑子陽麵前。


    由於常年勞作,婆子的手布滿了厚厚的老繭,粗糙黝黑,指甲縫裏也是黑漆漆洗不掉的泥土。


    “鄉下地方,沒啥好吃的,不知道二位貴人吃得慣不。”婆子用袖口擦了擦麵前掉漆的桌子,熱情道。


    “沒事,我們也不挑食!肚子餓的時候吃啥都香!”


    薑子陽二話不說,接過剛剛那年輕婦人遞過來的筷子,吸溜吸溜已經開吃了。


    沈晏則是看了眼那年輕婦女,隻見她低眉順眼,麵上不複剛才的溫和,一片木然。


    原來那個小姑娘則帶著兩個小女孩偷偷站在堂屋門口,看著她碗裏的疙瘩湯流口水。


    另外兩個小女孩一個七八歲,另一個隻有三四歲。


    均是瘦瘦小小,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大桌子讓給了沈晏兩人,老頭跟婆子還有一起迴來的青年漢子則坐到了另一邊的小桌子上,唿哧唿哧地地扒拉著疙瘩湯。


    這個婆子,個子不高,長的卻很壯碩。


    另外的那個老頭倒也高高瘦瘦的,婦人的丈夫卻是又高又壯。


    看的出來,這一家子的好吃的大多都進了婆子他們一家三口的肚子,至於婦人跟她的幾個孩子,別說吃,能撈點湯都不錯了。


    “來!”沈晏朝躲在門後的三個小姑娘招招手,“來,一起吃!”


    剛剛開門的叫三丫的小姑娘跟另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好像叫四丫,聽到沈晏的招唿,吞咽了下口水,怯生生地朝婆子三人那一桌看了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雖然她們很餓,但......


    不敢過去。


    那是客人吃的。


    阿爺阿奶跟爹爹會不高興的。


    隻有那個三四歲的小姑娘,笨拙地翻過門檻,晃悠晃悠朝沈晏的方向走來。


    “五丫,不要!”三丫反應過來想要拉住五丫,沒來得及。


    “五丫餓餓......”


    五丫走到沈晏身旁,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帶著水霧渴望地望向冒著熱氣的疙瘩湯,手裏竟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出一個小碗。


    沈晏失笑,準備得還挺充分,省的她去廚房再拿碗了。


    將疙瘩湯分出一小碗給五丫,那邊婆子見了,忙大聲嗬斥道,“誒,你這個丫頭片子怎麽跑進來了,還去跟客人討吃的,你是餓死鬼投胎嗎?一頓不吃能餓死你不成?!”


    沈晏淡淡的目光掃向婆子,婆子被沈晏眸中的冷意嚇了一跳,頓時噤聲。


    那漢子吃完了一碗,似乎沒有吃飽,看到沈晏沒有動筷子,還給五丫分了一小碗,舔著臉拿著碗走了過來,“姑娘要是吃不慣,別浪費,給俺吧!”


    說著,就伸手要去撈那個小碗。


    沈晏按住他的手,“這碗疙瘩湯,我花了錢的,該怎麽處置,要給誰吃,我說了算!”


    沈晏語氣淡淡的,手上似乎也輕輕柔柔的沒用幾分力道,但那漢子用盡了力氣也沒辦法掙脫。


    “就是!”薑子陽也吃完了他麵前的疙瘩湯,順手接替沈晏的動作,按住漢子的手腕,將他拉開了。


    “這一兩銀子一碗的疙瘩湯,小爺在京城裏都沒吃過這麽貴的!”


    “你,你,你快放開俺!”青年漢子扯著嗓子吼道,“我不要了,我不吃了,你們愛給誰吃給誰吃,趕緊放手,疼......”


    婆子跟老漢見狀趕忙跑過來,想要幫自家兒子。


    薑子陽笑眯眯的,“對吧?這付了錢的東西,我們願意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是不是這個理?”


    “是是是是,公子您說了算,您說了算。”婆子一臉心疼道,“您快放開我兒子的手吧!”


    薑子陽這才放開漢子的手。


    “兒啊,你疼不疼?”婆子拉過漢子的手細細查看。


    薑子陽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捏下手而已,好像他把她兒子怎麽樣了似的。


    沈晏的目光卻停留在那神情木訥的婦人身上。


    自給他們遞了雙筷子後,那婦人便退到一邊去忙活別的事情,對剛剛發生的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隻在沈晏招唿她的女兒去吃疙瘩湯的時候,抬眸看了她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忙活自己手邊的事情。


    “徽娘,你是死了嗎?還不把這幾個賠錢貨給我弄屋子裏去,在貴客麵前丟人現眼!”婆子看在銀子的份上拿沈晏跟薑子陽沒辦法,隻好衝自己的兒媳婦發火。


    徽娘也不說話,聽了婆子的話,轉身要去拉五丫。


    五丫正咕嚕咕嚕喝著疙瘩湯。


    剛剛出鍋沒多久的疙瘩湯有點燙,但五丫根本不怕,大口大口喝著,甚至顧不上咀嚼。


    “慢點。”沈晏輕柔地拍了拍她稚嫩的後背,另一隻手輕輕搭在小碗邊上,五丫頓時覺得下肚的湯沒那麽燙嘴了。


    三丫跟四丫看五丫吃,口水流了一地。


    她們也好餓......


    徽娘要拉走五丫,沈晏順勢放開摟著五丫的手,又對站在門口的兩個小丫頭招招手,道,“三丫,四丫,快來!”


    兩人怯怯的抬頭去看徽娘。


    徽娘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兩人開心地翻過門檻跑了過來,沈晏一看,一人手裏也拿著一個小碗。


    沈晏:......


    兩人躡手躡腳走在徽娘身邊,眼巴巴地望著沈晏碗裏的疙瘩湯。


    沈晏一人給他們倒了滿滿一碗,最後把原來那個碗推到徽娘麵前,淡聲道,“大嫂子,坐下吃吧,我有些問題想問問你。”


    老頭婆子跟青年漢子已經被薑子陽支出去了,聽到沈晏有話要問,徽娘便順勢坐了下來,隻是又將疙瘩湯推迴到沈晏麵前。


    “姑娘仁善,願意分給我三個女兒吃,徽娘已經很感激了。這些,還是留給姑娘吃吧。”


    “不瞞你說,我吃不慣這個。”沈晏淡淡笑道。


    徽娘聞言,不再推脫,端起疙瘩湯不忘先給三個女兒再各自加一些,自己這才喝剩下的。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明明是跟往常一樣大的碗,怎麽覺得今晚這麽能裝,特別有料。


    往日裏都沒能吃個五分飽,今日就著這一碗疙瘩湯,不僅三個女兒吃的肚兒圓,自己也難得吃得七八分飽。


    見徽娘母女幾人吃得差不多了,沈晏才問,“大嫂子,我想問下,村子的另一頭是什麽地方?”


    徽娘聞言,神色驟然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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