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與聞言,抬起頭,兩隻眼睛迸射出駭人的寒光。


    東虎一震,這不是王爺下的令嗎?難道是他弄錯了?


    “卑職以為是王爺的意思。”他呐呐地說:“王爺若覺得不妥,卑職立刻讓梨兒跟小貴進牢房伺候娘娘。”


    “不妥?”邢天與唇角一撇,“沒有不妥,好極了。”


    其實王妃私通男人之事,王府上下都沒人相信,可她不隻承認信是她寫的,還寧死也不說出是捎給誰,就算她真的清白,這事都有值得議論之處。


    王爺會不會是因此才生大氣呢?


    “沒事了,你下去吧。”邢天與重新提筆,淡淡說著。


    “卑職告退。”東虎一揖,轉身走出書齋。


    東上離開後,邢天與又寫了幾個字,突然就使勁將筆往案上一拍,抓起硯台便往牆上砸!


    他的兩隻眼暗射出肅殺的目光,臉上是掩不住的怒意,他用盡全力才能克製住自己,深吸口氣,他告訴自己還不是時候。


    就算他恨得想殺了範嬌兒,甚至殺了自己,都還不是時候,他一定要忍,等時候到了,他會讓那些人承受更大的痛苦。


    夜已深,裴美樂孤冷冷地待在王府的牢房裏,據她所知,這牢房雖存在已久,卻從來沒使用過,如果牢房是飯店的話,那麽也算是入住的第一人。


    她好倦好累,卻完全沒辦法入睡,本以為不過是屁股挨個三十板,死不了人,沒想到這三十大板真的快要了她的命。


    她看不見自己屁股究竟傷得多重,隻知道梨兒跟小貴進來幫她換下褲子及擦藥時,從頭到尾都在哭。


    後來看見那條沾染著鮮血的褲子,她總算有了一點概念,從前老聽人家形容被打得“屁股開花”,若沒經驗過,真是一點都不明白為何那麽形容。


    不過就算再痛,也沒有她的心來得忐忑不安。她很怕,怕邢天與誤會她。


    若他真以為她背著他偷人,還寧死也要保護情夫,那他會有多麽憤怒難受?他是愛她的,她也對他說過自己會等他浪子迴頭,如今他會不會有受騙的感覺?他會不會因此對她感到失望憤怒,甚至是輕蔑?


    想著,她忍不住流下眼淚。


    突然,她聽見細嫩的聲響,那是樹葉被踩踏著所發出的聲音。知道有人來,她趕緊抹去淚水,閉上眼睛。


    她聽見有人打開牢房的門,然後她聞到熟悉的味道,那是邢天與身上的味道,他的衣服全用黑檀木熏過,總是飄散著一股讓人覺得沈靜的幽香。


    裴美樂驀地睜開眼,難以置信的看著站在旁邊的他。“王爺?”


    邢天與看著隻能趴著睡的她,胸口一陣悶痛,他知道她受了多重的傷,也知道她受了多少活罪。他已經不想管她跟信中的人是何關係,也不管她有多恨他,他隻想對她說自己有多愛她。


    “很疼吧?”終於,他開了口。


    他向來冷淡,這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已是他所能表達的最大關心。


    她扯了扯唇角,恬靜一笑,“疼死了。”


    看見她平靜的表情及恬淡的微笑,邢天與十分意外她怎麽還笑得出來。她不氣恨他跟範嬌兒一個鼻孔出氣,既對她用刑又將她關在牢中嗎?


    他壓抑著內心的激動,淡淡問出,“恨我嗎?”


    “不恨。”她想也不想地迴答了他。


    “為什麽?”


    “語默犯了錯,讓王爺蒙羞,是該受罰。”她語氣平靜。


    邢天與心一痛,難道她真的已經另有所愛?


    他不氣她、更不怪她,可他為此感到痛苦,再沒有任何事,比她不愛他了更教他難以忍受。


    “那個人……值得你為他受這種罪?”


    “我有必須保護的人。”她不是為竇嘯天受罪,而是要保護他跟許尋香,保護他們純潔而真摯的愛情。


    “他到底是誰?”他濃眉一糾。


    “如果王爺來是要我供出他的名字,恐怕要教你失望了。”她淡淡地說。


    “岑語默,”他沈聲道:“你還是碩親王妃,是我邢天與的妻子,即使……”


    “既使您已不愛我、不要我?”她接了他的話,然後微微一笑,“我知道自己的身分,我知道我是你的妻子。”


    見她毫無情緒起伏,邢天與不由得激動起來,“如果你知道,為何要這麽做?你曾要我休了你,是因為想跟他雙宿雙飛嗎?”


    他的語氣讓裴美樂心裏一暖,幾乎要忘了自己屁股開花這件事,直到她不小心動了一下,拉扯到傷處,頓得疼得皺起眉心,發出悶哼。


    見狀,邢天與忍不住伸出手輕壓她的肩膀,“別動,否則你的傷好不了。”


    他這本能的舉動教她感到窩心,衝著他笑,他也警覺到自己一時衝動,連忙抽迴手。


    他沉著臉,“你還沒迴答我剛才的問題。”


    “如果我說是呢?”裴美樂看著他,“如果我想跟他雙宿雙飛,王爺願意成全我們嗎?”


    “絕不。”他毫不猶豫,“我絕不會放你自由。”


    “王爺隻是好麵子、任性?還是有其他原因?”


    “你是我的妻子,這一輩子都是。”他語氣有點任性,“你想跟他雙宿雙飛,下輩子再說。”


    聞言,裴美樂忍不住地笑出聲音。


    邢天與困惑地問:“你為何笑?”


    “因為我高興,想必我在王爺心裏還有些許分量。”


    “那竇公子究竟是誰?”他神情十分嚴肅。“你與他是何關係?為何見麵?”


    “關於他的事,我還不能告訴王爺。”她微微蹙起秀眉,露出為難的神情說,“我跟他絕無王爺所以為的關係,我們隻是朋友,我甚至當他是弟弟。”


    “弟弟?”他疑惑地問:“至少你得告訴我,你們是如何相識的?”


    “我跟他是在一次出遊時相識的,當時他幫我們趕跑了一個胡作非為的官家少爺,之後我跟他巧遇了幾次,就隻是如此。”


    邢天與沒錯過這句話的疑點。我們?這麽說來,她跟那個竇公子認識時並非一個人,她又說是一同出遊,因此極可能是那六個被她當成妹妹一般愛衼的愛妾。


    這麽說來,她們應該知道竇公子是何許人也。想通了這點,他臉上露出安心的表情。


    “王爺到這兒來看我,不怕範嬌兒發現?”她有點擔心,“王爺還是趕緊迴拾翠苑去吧。”


    “怎麽?不喜歡本王來看你?”


    他像上次夜探太醫院一樣,在範嬌兒的茶裏下了一點藥,夠給他們兩人一、二個時辰的時間。


    “王爺來看我,我當然喜歡,隻是若讓範嬌兒發現,那王爺精心撒下的天羅地網可就要出現破洞了。


    她脫口說出,驚覺自己漏了口風時,他已驚愕地看著她。“你剛才說什麽?”她知道他跟皇兄在計劃的事?她知道他對範嬌兒好,全是演戲?


    裴美樂皺起眉頭,有些懊惱。


    “你是何時知道的?”


    “上次王爺夜探太醫院的時候。”她有點不好意思,“王爺對我說話時,我其實醒著。”


    邢天與想起那晚的事,也想起他對她說的話,頓時漲紅了臉。


    “我知道您冷落我而寵溺範嬌兒,全是為了揪出那些叛黨的狐狸尾巴,一直以來,您無情又可惡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取信他們,您甘受罵名,求的是皇朝的長治久安。”


    “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一直不說?”


    “我怕王爺若是知曉我知道,便會做出異於以往的舉動,引起範嬌兒的懷疑,也怕自己從此便任性的對您有所要求。”她悔悔自己的大嘴巴,“王爺可以假裝語默沒說過這些話嗎?”


    “你不怪我?”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我如此傷你,而你……”


    “本來也怨,可是現在我一點都不怪您。”她誠實地說:“之前我也曾經覺得王爺是個喜新厭舊、翻臉無情又沈溺美色的混蛋。可是發現事情真相後,我才知道真正吃苦的人是您。您承擔所有的過錯及罵名,全是為了黎民百姓及社稷安定,全無半點私心。”她笑望著他,眼底有著敬佩。


    她的體諒及成全教他既感動又心疼,“苦了你了。”


    迎上他溫柔又深情的眸子,裴美樂忽地鼻酸,明明甜甜地笑著,卻流下兩行清淚。


    “不苦,都會變成甜的。”她深情地凝望他,“曾經有人說過愛到痛了,就再也感覺不到痛,隻有更多的愛,如今我對您隻有道不盡的愛,再也不苦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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