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麽可以這樣!”連三妹以前哪裏見過這麽兇殘的連春?


    以前連春在家裏就是食物鏈的底層。吃的都是大家剩下的,幹活也是幹最多的。


    大家從來都沒有覺得哪裏不對,甚至在陳家捧銀子上門的時候,陳元合算一下連春這些年下來吃的米糧,微微一個翻倍就賣了。


    可現在,誰曉得前麵弱得天天躲在角落縮成一團的人,會忽然變得這麽有氣勢?


    讓人有種不敢褻?瀆的感覺。


    “我怎麽變成這樣?”樓寧咀嚼了一下她的話,忽然覺得連三妹做為一個送上門的人頭,也還是很有她的餘熱可以散發,“我在連家吃了多少苦頭?要不是因為馬家的人心善,讓我可以吃飽穿暖,說不定頭兩天我就跟著娘也去了。”


    聽到連春說出這席話,周遭本來隻是想看看兩姐妹熱鬧的人,頓時喧嘩開來!


    都是街坊鄰居,大家會不知道連春之前過得有多苦?隻不過因為他們覺得連元跟錢氏為人父母,即便再怎麽不待見孩子,好歹也會有一個底線在才對。


    但是連春當時出嫁時,身上那一身完全不合身、又老氣又尷尬的暗紅色新娘服,大家也是看在眼裏的。


    那時候連元還信誓旦旦地說是因為孩子不愛吃飯,所以才會是這個樣子。


    可現在聽起來,那可完全不是這麽迴事啊!


    “你胡說八道!”連三妹就算再蠢,也還是知道有些事情可以說,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說出來讓其他人知道的。


    遺憾的是,她之前敲門又賣慘的陣仗實在是鬧得太大。早早地就已經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尤其是連春說話的音量也不小,兩姐妹既然自己都沒有壓低聲音,那自然也就不能夠指望其他人會多有心替他們保密。


    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尤其是錢家人,平常就已經對連家相當不滿。現在如果真的扒著自己的話不放,硬是想給錢氏跟連春張目的話......


    她完全不敢想,自己會落得什麽下場。


    “滾吧!少在這裏丟人現眼了!”錢三娘看到她被嚇住,也著實懶得再跟她多說什麽,“打哪兒來的就從哪兒滾走!省得在這裏嚇壞孩子!”


    連三妹雖然說是連春的姐姐,但是連春與馬良成親的那天,她卻借故地裏有事情,所以早早地抓著肉就走人......兒等該忙得事情都忙完了,她才又出現,搬走了不少別人給馬家送得禮。


    所以不管是作為娘家那頭的人,還是做為街坊鄰居,錢三娘都相當看不起連三妹。


    “我不能迴去!”連三妹這人雖然貪婪吝嗇,又欺善怕惡,但她卻始終都很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麽。


    眼看錢三娘要趕人,她顧不得丟臉,就隻能朝著連春嚷嚷,


    “以前要不是有我給你去喊接生婆,這個時候可就沒有你這個人了!”


    “連三妹!這話你也說得出口?!”錢三娘聽到連三妹說這話,頓時氣極,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相當不善。


    “你要是不給我錢,迴頭我就去告你!”連三妹既然敢開口,那當然有膽子跟錢三娘對著來,“我反正已經走投無路了,你不肯嫁給吳老漢,爹可是準備把我三兩銀子賣給他的!”


    吳老漢的事情一直都有風聲在。


    但是因為樓寧私下給對方吃了不少苦頭,所以這個老漢到後來每看到連春就有些發怵。


    不過沒有連春,連三妹也不錯啊!雖然年紀過二十了,看著也不如連春好還勤快。可吳老漢不過就想有著個人熱炕頭,所以隻要是個屁?股大、好生養的,他也沒有那麽挑剔。


    “你自己要被?賣給吳老漢,那是連家的事情,抓著連春說能幹什麽用!”錢三娘臉色很難看。


    連春的心思單純,尤其也很柔軟。雖然有著主見,不過能夠這麽快同馬家人打成一片,她的善良絕對是個相當大的主因。


    所以錢三娘怕就怕,小姑娘有可能因為連三妹隨便說個兩句,就乖乖地聽了對方的話,從而真的拿錢出來。


    “三嬸,您就算看不起我家,也不能這樣詆毀我們之間的關係。”連三妹一看硬的不行,於是幹脆跪下來,朝臉色難看的連春嗚嗚哀哀地說,“吳老漢是什麽樣的人你也曉得,你忍心看著自己在福窩,姐姐卻被推入火坑嗎?”


    “嗨呀,這麽說起來,連三妹確實也可連。”旁邊的人聽了聽,又想到吳老漢猥?瑣的模樣,忍不住同情地說。


    “那不是應該要怪連元心狠嗎?找連春做什麽?”也有人老不明白,覺得這話哪裏怪怪的。


    “你傻啊,連三妹剛剛也說了,馬家的婚事,本來一開始找的可不是連春呢!”


    “那當初連三妹自己不要的,總不能看著馬家轉好,就覺得自己的好姻緣被搶了吧?”


    “唉......這話哪裏知道呢?這可是他們家的事。不過,姐姐還沒嫁人、這妹妹就先嫁人了,也確實是不妥不妥......”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的,聽著在場的幾個中心人物臉上表情都有些不好。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反正不管怎麽樣,左右一個‘錢’字。”窮山惡水出刁民,樓寧並不否認這一點,但她更明白,日子永遠都是人過出來的,“如果今天我掏錢一次,從此之後,你但凡缺斤少兩,就會再跟今天一樣,朝著馬家的門一屁?股坐下來。”


    連三妹聽到她的話,還以為這是連春心軟了。她連忙猛地搖頭,然後滿臉誠懇地說,


    “好妹妹,我保證我絕對不會這麽做!你放心好了,我跟你要這筆錢,也就是為了不讓自己被賣給吳老漢而已!真的!”


    當然,她心底在想什麽大家可不得而知。


    “不。”令人出乎意料地,樓寧並沒有順著連三妹的話答應下來,而是更加堅決地對她說,“你連發誓說不再騷擾我們都不敢,那又談和你隻肯‘借’這麽一次呢?”


    “借跟要都說不清楚的人,我實在很難相信,今天過後,你會不會把我當錢莊一樣,想到了、或是缺錢了,就來找我噱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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